温教授这一声惊叫,没有把别人吓着,首先把干爹董偏方吓着了。
“怎么咧?温教授!”
“老董,你捡着宝啦,这是一口古井!”
其实不用温教授说,干爹董偏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事到眼前,他还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温教授,是哪个朝代的,能看出来咧?”
“至少是宋代的!”
“啊!”周围学生响起一片惊呼。
“看这井圈,还有这下面的砖,宋代的无疑。”温教授补充道。
“温教授,那你搞点水上来咧,看看这井水还能吃不?”干爹董偏方有些担忧,如果这真是一口历经千年而不腐的古井,如果水不能吃,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没等干爹董偏方去找绳子,谷茂林已经跑回到房间,把背包带找了过来,拴了一个桶。“温教授,您接着。”
温教授抬起身子,接过桶,小心翼翼地放下去。他感觉水头很旺,放下几米,便听到水声。桶很快被拎了上来,但这古井到底有多深,古井下面的水能不能吃,真的无人知道。
面对这小半桶的水,温教授蹲在斜坡上,看了半天,只见这水与南邵村所有压井里压出来的水都不太一样,而带了一点蓝天的颜色。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水桶里蘸了蘸,水很凉,温教授又把手指放进嘴里吮吮,尝了尝味道。
坑沿上,干爹董偏方蹲在那里,向下着急地问,“怎么样咧?能吃不?”
温教授没有搭理他,他还在品尝着这千年以前的水,有丝丝甜味,但更多的是一种清凉。终于他抬起头来,“老董啊,如果我没有判断错,可能在整个西山,只有这口井的水是弱碱性,ph值在8至9之间。”
“啥,啥是弱碱性,啥是ph值?是不是有古怪咧?”
面对这个古怪问题,温教授打了一个比方。“啥是弱碱性,你抽烟喝酒,再喝点这井水,就可以直接中和里面的酸性毒素,延年益寿,健体祛病。老董,这真的是口宝井啊!”
干爹董偏方一听,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可是还没有得到答案。“温教授,那咋知道咧,它是不是弱碱性?”
也对哦,你温教授的嘴也不是ph试纸。“老董,你熬一锅粥就知道,看看粥黏糊不黏糊?熬出来的粥香不香?你这水啊,我看老年人和儿童可直接饮用。如果用它熬制中药,也是可以增加不少疗效。”
这一席话,可把干爹董偏方说得心花怒放,此前王珂就和他说,如果找到这口古井,将可以直接引入阿胶的熬制。“快,快,快,还愣着干啥?把这块石板吊上来。”说着,他上前一步,与谷茂林一起协同加快了拉拽。小葫芦,很快把这块足有四五百斤重的大石板吊了上来。
此时众人围了过去,再一看,下面是一块整青石凿成的井圈,井壁是圆形,井台外面是八角形。一圈井台也是青石板铺就。温教授此时已经趴在井沿上,在那里观看井壁上的字“建隆乾德开宝年立,大明正德五年重阳日董氏后人重修”。
“乖乖,这还是宋太祖的年代。”温教授边看边说,周边的学生有的拿出照相机,有的拿出笔记本绘制这口井的图样。
“这正德皇帝是谁啊?”叶偏偏憋了这么半天,好不容易插上一句话。
温教授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正德皇帝就是明武宗朱厚照,这小子荒淫无度不干正事,只活了三十八岁。不过,这位皇帝一生中也干了一件像样的事,那就是正德十二年,蒙古小王子犯边,他亲自带着大军,并取得了应州大捷。从此之后,蒙古国几十年不敢再犯。”
只听周边的学生和同事“刷刷”的书写声音。
“好啦,大家都轮流下来看一看,别把坑边的土掉在井里了。看完以后,老董,你先找个东西把井口盖一下,等把这井水测完以后,看看到底如何改造这口古井,或者直接再砌一座井房。”
这边,学生们一个一个轮流到斜坡,近距离地观察这口古井,而干爹董偏方此时已经乐得合不拢嘴。这井壁上的字,足以证明老董家的历史传承渊源已有千年。试问,南邵村的家谱,还有超过老董家的吗?董家与邵家现在可以打个平手啦!
这口古井的发现,不仅让干爹董偏方心情大好,也让温教授心情大好。虽然只是一口古井,除了能带走几桶水,一块砖一块泥也带不走,但是古井的科学价值不在这里,不仅可以揭示千年来南邵村的地质结构的历史变迁,更能从这口古井读懂当年的历史文化。
这一上午,温教授都是在董偏方家中度过的,按照温教授的建议,这口古井,包括下面的井沿、井台和井壁都不要破坏,可以订制一个直径一米多、长在九米多或者十米以上的水泥管圈,直接封套在古井之上。然后再盖一个井屋,安装一个小型水泵。
温教授煞有介事地说“听说了吧,现在国外都有一种可以直接饮用的矿泉水,那肯定比不上这口井的水质。将来有一天,你也可以把这口古井的水装在桶里,装在瓶子里当药卖,当牛奶卖。”
当然喽,大家听温教授的话,都以为是戏言,是夸这水好,谁会想到,进入二十一世纪,真的有卖水发财的了。
中午免不了又喝了一场酒,而且温教授还借着酒胆,喝了一碗用这口井里的水熬出来的玉米碴子粥。
王珂和谷茂林没有敢喝,这是千年以前的水啊,谁知道有没有毒?就算没有毒,把一碗水放了一千年,你还敢喝吗?
吃完饭,王珂就带着谷茂林和叶偏偏,去村西的水库工地帮助老村长,看引水坝那片炸药都炸不开的石头。
到那里一看,这块地方与别的地方确实不一样,是一片泛红的砂岩。
老村长还没有来,领队的村干部介绍说“钎子都打坏了好几把,炮眼就是打不下去。”
王珂哪懂这些,他也是大眼瞪小眼,叶偏偏一看乐了,“这种石头我见过,它同属于沉积岩类,因砂岩中的铁离子氧化,形成氧化铁,使其产状呈红色,故称之为红砂岩。实际上它就是一种铁矿石。”
王珂突然想起来了,叶偏偏以前开重卡时,就拉得这种铁矿石。
“小叶老师,你有办法对不对?”
“我也没有办法,不过对付这种岩石,要么就去借一台凿岩机,要么就打斜眼,千万不可以竖着打炮眼。”叶偏偏说。
“斜打竖打有什么不一样吗?”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这时候老村长也来了。
“反正我也说不好,当时我在西山拉矿石时,他们那里就是这样干的。”
“好在这一段地方也不大,如果斜着打炮眼能解决,就试一下。”老村长也发了话。
村西的小水库已经有了模样,再有一个多月,基本上可以完工。
三个人顺着引水坝一直向南,就走到了干爹董偏方的工厂工地。一天一层楼,三人走到跟前,二层楼都已经开始上楼板了。
干爹董偏方如果周一就出差去晋西北、这晚上看工地的任务,肯定落在王珂和谷茂林的身上。
“小叶老师,不知道定县有没有化验水质的地方,如果有,你带一瓶去。”
叶偏偏摇摇头,定县这种地方还是有些小,如果要化验水,那至少要到津门市或者到省会去。
下午,由于温教授又喝多了,学生们都不知道干啥。叶偏偏作为老师,她除了安排两个学生协助指点村里采沙场地继续推沙以外,其他的都继续整理上午考察笔记。
而王珂却带着谷茂林去找了老村长。为啥要找老村长呢,他想了解一下村里面的古老传说。为啥要了解古老传说呢,还是因为谷茂林找到了那个花布袋和那几颗彩色石头。
还有许多谜没有解开呢!两个人转了一大圈,也没有找到老村长。结果没有想到老村长竟然在干爹董偏方的家。
原来干爹董偏方家找到一口古井的消息,不胫而走,来看的人络绎不绝。
干爹董偏方已经把井用好几块大木板给盖上了,实际上啥也看不到,但看到这个坑就足够了。
刚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只是来看个热闹,可看着看着,人们发现这水的颜色的确与压出来的地下水颜色不同,而且寒气逼人,还有一种独特的气味,在井边站一会就神清气爽。
后来也不知道谁传出去的,说这口千年古井的水能延年益寿,能治疑难杂症,能治不治之症,能让不育之人生育,能让瞎子重见光明,能把天生的瘸子治好,能让哑巴开口说话。
结果来求千年古井水的人越来越多。
一传十,十传百,等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连其他村的人也来了,等王珂回来的时候。坑沿上还是围了不少的乡亲,有的拎着瓶子,有的拎着暖壶。干爹董偏方和老村长正在给大家解释。
“这水在没有化验之前,绝不能饮用,吃死人担不了责任。”
可越是这么说,求水的越来越多,后来连院子都进不来了,干脆在门口排起了长队。
尽管中午董偏方已经喝了一碗井水熬的粥,但出现此种状况,还是让他大感意外。可越是求不到的东西,越有人求。
到后来,竟然有人跪了下来,一定要求一碗,实在不行,花钱买都可以。
这才是迷信呐,喝点井水就能把病治好?
“走走走,怎么说了也不信,难道我会害你们吗?”从来不发火的干爹董偏方开始恼怒了,不是自己不近人情,这水没有闹清楚成分之前,不可以随便饮用。
由于满院子都是围观的人,惊得驴圈里的驴乱踢,满院子的鸡“咯咯”乱飞。
干爹董偏方一气之下,把院子门都关上了。
“这样不行,我再调些人来,连夜给你盖一个水房,先把井封上。”老村长说。
也只能这样了,干爹董偏方本来还想拖几天,得,也不买啥水泥涵管了,直接用砖砌吧,连夜从隔壁的诊所院子里运来两千块红砖,做了一个深达十米的井圈,然后把那块重达四五百斤的石板盖上,并在周边接着偏房,又砌起一个十几平方的井房,上了门锁,暂时封上这口古井。
等办完这一切,天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