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你开啥玩笑,你舍得让我睡驴圈?你要是舍得,我就真敢去睡!”
“得得得,你抓紧回去,别在这时候给我惹事。我得出去一下,去家属院接人。”王珂抬腿要走。
“班长,我跟你一起去!”
“滚,你抓紧回去,另外告诉你一件事,你的老乡胡言楼为了你腾位子,要调到炊事班去当副班长了。”
“啊,这小子当副班长了,这哪是给我腾位子,要是让我当副班长,我愿意直接调到炊事班去,他在哪?”
“现在在炊事班帮厨呢,你别咋咋呼呼,还没有宣布呢!”
“好嘞,我去看看他就回弹药库。”
看着谷茂林走开,王珂抓紧向家属院一排长左卫兵家走去。到了一排长左卫兵家,老远就听到了叶偏偏的笑声。进屋一看,叶偏偏抱着刚刚一个多月的孩子,在那里跳舞呢。
“偏偏你知道孩子一旦抱起来,就松不开手了。”
“没事,这孩子将来我来带。”
“越说越离谱,你咋带?”
“兵哥哥,告诉你,今天我做这孩子的干妈了。”
“不会吧?你做这孩子的姐姐还差不多。”专科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不跟你说了,这孩子太好玩了。你见过一个月的孩子哭起来有眼泪吗?你见过一个月的孩子会笑吗?可是左通涵都会!”
左通涵,这不是自己给起的名字吗?
“是啊,这孩子叫左通涵。”一排长左卫兵笑,接着又说“今天叶老师认了他做干儿子!”
原来这是真的,这丫头连男朋友都没有,竟然认了一个干儿子。
“偏偏,别在排长这里闹了,赶紧回去吧,今晚有个朋友介绍你认识,完了我们还有开班务会。”
“什么朋友?哪里的朋友?”叶偏偏现在让燕焦搞得很恐怖,所以她一听就警惕起来。
“你们津门市的,我们通信连今年退伍的女兵,叫杨柳。”
“啊,好,我等会儿再走可以吗?”
“现在就走吧,明天让杨柳陪你玩一天。”
“那好吧。”叶偏偏恋恋不舍地放下孩子,与一排长左卫兵夫妇打了一个招呼,跟着王珂向营房走来。
走出一截儿,叶偏偏忽然想起一件事,他问王珂,“你知道琥珀吗?”
“知道啊,不就是松树的眼泪吗?松脂落下来的时候,有一个昆虫被包裹上。很多年以后这块松脂就变成了琥珀,小学课文里就有。”王珂答道。
“那你看一看我这块琥珀怎么样?这些时间不方便,我一直没给你看。”说着,她站住了,解开自己呢子大衣的领口,从里面扯出一块吊坠,果然是块乳白色的琥珀。
王珂对女孩子的东西没有什么兴趣,可是当他在落日的余晖下,随眼一扫的时候,发现这块乳白色的琥珀,里面竟然是自己送她的那个小燕币之错金币。泛着墨绿的金纹十分可爱。看得出来,叶偏偏十分珍爱这个小吊坠,贴身而藏。
“这是啥?”
“这是你送我的那个刀币,你的传家之宝。”叶偏偏说出来,脸儿还是有些红,下面应该是留给未来孩子的,男的作彩礼,女的为嫁妆。
“咦!你怎么把这个刀币做成了琥珀?快取下来给我看看。”王珂却没想到,他叫道,很新奇。
“这太简单了,以后我也帮你做一个,等我回去把相片洗出来。”
“等等,你想干什么?你不会把我的相片也做成一个你的吊坠吧?”王珂很警惕。
“聪明,兵哥哥!”
“千万不能那样,如果让我们领导知道了,我就死定了。”
“那你……就死吧,反正我是不能让你气死。”说完,从王珂手中夺回吊坠,重新挂在自己的脖颈上,塞进呢子大衣的领口内。
回到营房,赶紧到通信连找退伍老兵杨柳。一介绍,两个女孩子跳着相拥。王珂把叶偏偏交给杨柳后,立马回到连队,至于后面怎么办?那就不是自己所管的事了。
次日,谷茂林报到。大胡子田连长把排长燕焦和王珂都找到了连部,两人一起把谷茂林领回来。从头至尾,排长燕焦都是一头雾水,怎么从机枪连调了一个老兵,据说还是一个“老油条”。来前没有征求意见,事后没有说明解释,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到了排里,王珂把全班召集在一起,指着谷茂林向全班介绍,然后低喝了一声。
“胡言楼。”
“到!”
“把你的下铺让给谷茂林,你搬上铺去。另外,我把谷茂林交给你了,你要用最短的时间把方向盘的操作要领教会他,而且把你的装备移交给他。”人真的来了,王珂也不爽。全班三张双人床,自己、罗绍环和胡言楼睡的下铺,其他人睡上铺,所以他没好气地让胡言楼腾铺,并把工作布置了一下。
胡言楼已经知道自己马上调走了,眼下腾铺也无所谓了。帮助谷茂林安顿好,他就摆出一副师傅的架势,很是有点豪气,并竭尽所能对谷茂林指点着。
而谷茂林呢,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旁边的罗绍环、宋睿民和牛锁柱三人,只是傻傻地看着他二人,不是说好的新兵吗?怎么新兵没下班,却来了一位光头爷。
都在直属队,谁表现如何?说不上子午卯酉,但也混得脸熟,知道个大概。
“侦察班长,你出来一下。”排长燕焦看着谷茂林,咋看都不爽。这个兵比自己都还,到底是啥背景,咋回事?
王珂跟着排长燕焦来到屋外,“这是啥背景,请了一个灶王爷回来?”
看到排长燕焦一脸的不悦,又怕他今后给谷茂林不穿小鞋紧鞋带,便说“我也不知道,但听说是炮兵股直接安排的。”
“你啥时听到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看来还是有些背景,但他却不知道,始作俑者就是王珂。
“告诉你干啥,让你生气还是去吵架,你不要能行吗?”
排长燕焦想了一下,也是。“这个兵不好管,你以后多盯着吧,少惹事就行。”
王珂点点头,这和自己想的一样。失足青年,得常敲打着一点。
当天下午,趁各班组织业务自学的空,排长燕焦又去团招待所找叶偏偏了,至于会不会扑空,王珂是管不着。其实她知道叶偏在哪,就是不告诉他。
无线班长黄忠河走过来,问王珂“燕排长啥事?一天都往招待所跑好几趟,没啥事吧?”甭怪无线班长黄忠河多心,人家回到排里就浑身不舒服,一去招待所浑身都是劲。无线班长黄忠河结婚,他作为排长只随大伙去过一次,这天天没来由的往招待所里扎,谁不生疑。
“老班长,我明天去县里开会,你带不带啥东西?”
“没啥带的,燕排长他知道不?”
“知道,我一会再开个班务会,我们班里有什么事,老班长你帮助照应点。”王珂虽然已经把班里的工作交代给了罗绍环,还是有些不放心,今非昔比,来了一个谷茂林。
他今天要好好找谷茂林谈一次。
“谷茂林。”
“诶,班长我在,你找我有事?”
王珂皱皱眉头,全班谁听到都会答“到”,他却是太随意了。新人,来日再好好梳理,先不计较。“走,我们到俱乐部去聊会?”
“好。”不是回答“是”,而是来了一句好,更糟糕的是说完,他先跑了出去。
王珂跟到了军人俱乐部。
“茂林,我们今天是你到我们侦察班的第一次正式谈话,希望我说的,你能认真地听进去。”
“班长,我们能不能别太严肃,怪吓人的。”
“换了一个新单位,是不是应该有个新面貌?如果还和以前一样,那就真让人把你看扁了,是不是?”
“是……这个理,班长,但我有些情况……改不了,你得多包涵着点。”
“这天下,就没有改不了的事,连江山都能改。”
“诶,班长,我得钻你一个空子,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个空子你没有钻上。本性难移说的不是不可以移,只是有些难。除非你自己不想改,只要有心,什么样的本性都能够改过来。”
谷茂林哑然。
“你也是一个老兵了,让人说你是‘老毛病’舒服?胡言楼的脑瓜不如你,本事也比你差得多,但勤能补拙。现在也当了副班长。”
“行,班长我听你的,你说我以后咋办吧?”
“先把你身上的这一股江湖习气改了,让自己像个兵。还有细小工作要主动,侦察班一直走在全连的前头,但愿你别是那个……把我们这锅粥……”王珂一时想不出来替代词。
“老鼠屎。”谷茂林补充道,“班长你瞧好吧,我谷茂林一定会干好,将来你提干了,你班长的位子我来接,嘿嘿!”
王珂简直无语,此人还有一个特点,脸皮厚。
第二天天还没亮,罗绍环便早早起床,套好毛驴车,备好皮大皮,提前到伙房包了几个刚出锅的馒头,到招待所接上叶偏偏,这才回到排里拉上王珂,直接驱车四十里,送他们去县里开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