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夜执阳望着平置在桌面上的《玺文录》,眼神有些空洞,连烟灰掉落在身上都没有理会。
这个时候,他应该找个人好好聊会儿天,如果对方能告诉他,明天的实验一定会成功,他应该会开心一些。
去钱不庭那里?
两个大男人相互安慰也不是个事儿。
找师父和老师聊一聊?
这两位会给他兜底,可要是听到他的无病呻吟,吐诉压力,一定会认为自己没有承担责任的勇气,尤其是师父,都用不着过年回去收拾自己,明儿个就能出现在文物局门口。
莫茜么?
疯丫头恐怕会说,执阳哥哥放心大胆地去做就行了,要是那些老家伙敢叽叽歪歪,回头就让爷爷撤了他们的职。
他难、那老匹夫今晚恐怕也睡不安稳。
最后就是女友夏清读了。
以目前二人的关系,找夏清读无疑是最合适的,可那个女人是个做事比说话还要果断的人,他害怕听到夏清读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算明天实验失败,函夏国的舆论淹都能把那些老家伙淹死。
夜执阳单纯觉得,不应该让夏清读和自己一起担心这件事。
叮铃铃、
这位考古天才自己都不知道他此刻在思考什么时,手机来电铃声突然响起,夜执阳双眸中的光芒缓缓汇聚,低头一看,竟然是陌生来电,地址在京都。
“您好。”
摁灭烟头后,夜执阳又点燃一根,这才接起电话。
“您好,请问您是夜执阳夜先生吗?”
话筒传来一道别样的女性声音,声音温柔中带着一抹令人心头酥麻的亲腻,但细细听之,又不像是女子刻意所为。
“是的,保险已经买了,资产不想管理,不去平台投注,该考的证书都考完了,您可以说别的。”夜执阳后仰在沙发上,揉着眼角叹气道。
夜执阳话落,女子的呼吸声明显变弱不少,两秒后女子又出声道“夜先生,我是莫小姐的指导员文枕儿,这边是想向您了解一下情况。”
“嗯?”
夜执阳听后一愣,紧接着直起身躯问道“茜丫头是出了什么事儿了么?”
敢情是莫茜的大学指导员,夜执阳神色有些窘迫。
“这个…您是莫小姐留在电访的联系人,应该知道莫小姐的脾气、脾气有点儿…”手机那边,文枕儿的声音有些期艾。
这段时间她也清楚莫茜的身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文枕儿说话极为委婉,可夜执阳又岂能听不懂其中意思。
“是不是那疯丫头在班上打人了?”夜执阳额头浮现几缕黑线。
“是、是的,听班上的同学说,她很喜欢一个女明星的穿衣搭配,也不知这事儿怎么就惹恼了莫小姐,两个人倒也没打起来,可这、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这种事儿了。”
文枕儿的声音有些无奈,却依旧悦耳。
“这丫头…”
夜执阳本就混乱的脑袋更痛了。
莫茜非得把班上提及夏清读的同学都打一遍?
“这事儿我知道了。”夜执阳苦笑道。
明儿个实验失败就是大收拾,成功就是小收拾,即使知道莫茜对此不服,但也必不可免。
“那就麻烦您了,对了,您能、能别说这事儿是我说的么?”文枕儿略是为难地请求出声。
“这是自然。”
夜执阳轻揉着眉心,为莫茜海市小魔王的性子到了京都还是不改,而感到苦恼。
“多谢夜先生了。”
文枕儿的声音瞬间明媚,不知为何,夜执阳听到这种声音,心头烦闷竟然舒缓许多。
“那…敢问夜先生真、真的是莫会长的学生?”文枕儿突然问了句题外话。
“是的。”
夜执阳错愕道“这事儿那疯丫头也给问指导员说?”
那头,文枕儿听言一笑,说道“只给我说就好了,莫小姐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儿对授课老师说,她的执阳哥哥就是大卫王宫殿的考古学者,这段时间又在榆市文物局有突出表现,并且直言夜先生的授课效果一定比那些老师更好,气得老师们都向院长反馈。”
“听莫小姐的父亲说,这事儿他说了不管用,让我找您。”
因为拿捏不准的夜执阳的脾气秉性,文枕儿绕了个圈子才道出莫茜的第二条罪状,话落,她能清晰听见夜执阳手拍脑门儿作响的声音。
“其实莫小姐本性不坏,可一直看同学老师都不顺眼也不是个事儿,这件事,我就先替校方谢过夜先生了。”
貌似感受到了夜执阳的痛苦,文枕儿又先夸后抑地对夜执阳补充一句。
“这是那老匹…老师和我的问题,我应该自责才是,明天一定收拾。”夜执阳弹了弹烟灰道“对了,文指导知道茜丫头和钱裴的关系怎样?”
“钱裴?看来莫小姐也和夜先生聊了一些。”文枕儿盈盈笑道“好的和亲姐妹似的,这段时间,莫小姐已经接钱裴去教师楼住了。”
“没有一点儿矛盾?”
夜执阳又打探道。
“没有啊。”文枕儿不理解夜执阳为什么执意求证。
“哦哦,没什么,那这次就麻烦文指导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您及时告诉我就行。”得知莫茜和钱裴那里并无异样,夜执阳稍微放宽心。
“好的。”
“不过听夜先生的语气和意思,貌似您今天…嗯?不好意思,那就不打扰夜先生了。”
兴许是觉得与夜执阳聊天比起和莫茜见面,不知轻松了多少倍,文枕儿这段时间的压抑一扫而光,不知不觉中,竟然有些投入到聊天氛围中的味道。
话说了一半,猛然反应不太对劲,文枕儿连忙对夜执阳道歉道。
“没事儿。”
夜执阳咧了咧嘴角,笑道“明天下午要做个生死攸关的实验。”
“这样么?那…明天祝夜先生实验成功。”文枕儿又恢复作为大学指导员的客气,对夜执阳礼仪性道了句,紧忙挂断电话。
没有开灯的昏暗租房中,夜执阳缓缓转过头望着屏幕,临了一声嘘笑。
“多谢了,陌生人。”
夜色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