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能不懂么……
看着手上那被亚当·斯内克罗列出来的一二三四五,堪称鸡毛蒜皮,却无不是在压榨她剩余时间的一系列所谓的条件,露娜只觉得满心无力。
合着亚当·斯内克那条长虫不但是个抖,还t是个赌徒。
揉了揉依旧难受的胃,想到昨晚自己吐出来的那一地东西,露娜已经无力评估此时再加上一条长虫借她做赌的心理阴影面积了,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开口问道
“父王,我能成功完成蜕变的几率是多少?”
塞拉斯被自己小女儿的话问的面色一滞,这其实也是他在昨天亚当跑到书房,显露出毫不掩饰的算计后,他最不想去思虑却又无从逃避的事情。
“露娜……”满眼心疼的看着低垂着头一身沉郁的小女儿,塞拉斯的嘴,张张合合,可就是发不出声音来。
“果然很危险啊……”露娜等了片刻,见只等来了自家老爹的一声低唤就再没了动静,不禁心下黯然,第一次觉得眼睛酸涩的发疼,可却竟是流不出一滴眼泪来。
想到自家明明长得温润,却总学着老爹在外人面前板着一张脸,对自己总是呵护有加,离家一年多的大哥。
想到早起还满目担忧,给她特意留了小蛋糕的杰克。
想到奥莉薇娅那润物细无声,堪称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护。
想到自家老爹每每的虽然都被她气的不善,却在她被禁足,各种帮她善后。
想到明明一眼就能把她所有小心思看穿,却总愿意由着她胡闹,明明她要什么给什么,却总表现的锱铢必较的塞缪尔。
想到那总喜欢没事找事,就不爱看她过消停日子的,却从一件件事情里潜移默化的教了她很多,明明就不是个好人,却偏还让人事后总会觉得对他感激不尽的老山羊。
曾经在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一个不人不兽的生物后有多郁闷,此时意识到很可能自己命不久矣的露娜就有多舍不得这些人。
“没事儿,您尽管说,总得让我有个努力的方向不是?您不说,万一我努力的不够怎么办?”
露娜故作轻松的仰起头,笑着看向塞拉斯。
塞拉斯定定的对上露娜的眼眸,被小小一个人儿那忽然满身的伤感弄的心底抽疼,随即抿了抿唇道
“历代王室,不管是被刻意引导,还是因意外而出现的人血蜕变者,成功的,不足三成……”
“三成?也不少了……”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但因为这连半数都不够的成功率还是让露娜心慌了一瞬,只是想着不是十不存一,她倒也还能勉强自我安慰一下,虽然几率小了些,可也比中彩票要高多了不是?
然而,塞拉斯接下来的颇为艰难的一句话,却让露娜所有的自我安慰变成了泡影。
他说“十岁以下的一个没有。”
露娜被这一句话给震傻了,看着自家老爹,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扑上去,咬死他。
这人从来都这样,要么什么都不说不做,给人留下大片空白去自由发挥,要说要做,就t的要把人所有的后路和希望堵死,只能按照他划下的道道,一条路走到黑。
爹啊,我是你亲闺女么?!
露娜瞪大眼睛无声的控诉,让塞拉斯的眸色更沉,他不是不能给小女儿希望,可他怕,他怕她会心存侥幸,而努力不够。
若是露娜真的挨不过这次的蜕变,他真的不敢想,当初执拗的扫开了还浑身湿漉漉的同是新生幼崽的杰克,也要紧紧把那连呼吸都似有似无的小小一团的露娜护在腹下不停垂泪舔舐的妻子会如何。
更不敢想,这个因为从降生就体弱,好不容易长大了一点却也不让人省心,倾注了他和奥莉薇娅太多关注的小女儿,也承载了他们太多欢笑的小女儿若是没有了会如何。
“露娜……”塞拉斯长臂一伸,把露娜拉进了怀里,沉声说道,“答应父王,不管多难多苦也得努力挨过来,好不好?别让你母亲伤心,也别让父王失望。”
最初被拉进塞拉斯怀里的露娜还有点儿懵,更是习惯性的因为自家老爹身上的气息有些不自在,可当塞拉斯那听起来平静,却难掩一丝颤抖的声音入耳,露娜却是笑了,撒娇般的在塞拉斯怀里蹭了蹭,“嗯……”
看着前一刻还一身伤感,满眼控诉,转瞬间又欢脱了起来的女儿,让搂着露娜的塞拉斯,只觉得满心无奈。
这崽崽,到底知不知道,她将要面临的都是什么啊?
为什么他总有种不管是吓是哄,亦或者是安慰都无处着力的感觉呢?
“父王……”
“嗯?”
“您就不能直接了当的告诉我,若是我没了,您也会伤心么?”
“我是王,不会伤心,也没那个时间伤心。”
“啧,母亲怎么就嫁给您了?”
“闭嘴!”
“我们兄妹三个真可怜……”
“还说?!”
“干嘛不说?不说万一没机会了怎么办?”
“露娜!”
“什么臭脾气嘛!”
“我是不是太宠你了?”
“您不乐意么?”
“……”
“父王……”
“……”
“唉,明明一把年纪的人了,居然还这么矫情!”
“嘎吱嘎吱……”
听着头顶上的磨牙声响起,露娜唇角的笑容扩大,紧了紧搂在塞拉斯腰上的手臂,努力把自己整个人都往自家老爹怀里窝了窝,
“父王,您得宠的我不舍得放弃才成啊,哪怕只要还留有一丝理智,也不舍得再也见不到这么宠我您,才成啊!”
塞拉斯的眸子,随着露娜的话落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蔓上点点水雾,可很快又消失不见。
随着国王陛下的一声叹息,露娜就被自家老爹拽着后脖领强行拎开。
看着塞拉斯微黑的脸,露娜这回却是半分不惧,立刻回以了灿烂的笑容,端的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塞拉斯看着忽然有点儿没皮没脸的女儿,只觉得没休息好的脑袋更疼了,可却再也不忍苛责,只弹出了兽甲,在自己的掌心划下了一道口子。
然后,拿起了小几上的空杯,接了一杯递给了露娜,“喝了。”
露娜眨眨眼,掩下眼底的震惊,接过盛着塞拉斯鲜血的杯子,毫不犹豫的仰头一饮而尽,再放下杯子时,心底的彷徨也随着这一杯血下肚,消散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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