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墙根儿垂着头的露娜,闻声虽然没有抬头,但唇角却不可抑制的微微勾了起来,再抬头看向副官时,眼睛里已经盛满了希翼的微光,端的是一副找到了依靠的信任。
“露娜!”远远的看到副官的身影,奥莉薇娅就提着裙子跑了过来,见露娜此时蹲在墙根儿,立刻蹲下身把她抱了个满怀,等过了一会儿才把露娜又推开,上上下下的一顿打量。
“母后,我没事。”露娜看着满眼焦急的奥莉薇娅往前一扑,直接搂住了自家老妈的脖子,这会儿她悬了一晚上的心,才算是落了地。
“没事了,没事了!谁让你自己跑到地牢来的!这里关的人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最开始的担心消退之后,奥莉薇娅也有些气急,抚着露娜背脊的手,也顺势下滑到了露娜的屁股上,抬手就是不轻不重的几巴掌。
要说多疼,倒还真没有,露娜却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红了眼圈儿,虽然没哭出声,但眼泪却是大颗大颗的滚落了下来。
奥莉薇娅感觉到点点水滴滴落在了自己的脖颈上,搬过露娜的小脸儿一看,心下就是一疼,再抬起的巴掌也落不下去了,只抱着露娜,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怀里小人儿的背脊。
随后而至的塞拉斯,看着窝在奥莉薇娅怀里无声哭泣的露娜,因着露娜私闯地牢而生的火气顿消,便也蹲下了身,他本以为露娜是吓着了,便想搂过露娜哄一哄,顺便也让蹲了一会儿奥莉薇娅能站起身来。
却不成想,露娜却在塞拉斯的手碰触到她手臂的瞬间,立刻躲开了。
塞拉斯见状就是一愣,奥莉薇娅感觉怀里的女儿侧了侧身,连胳膊都窝在自己怀里了,也是一怔,不解的看向了塞拉斯。
“露娜怎么了?是母亲打疼你了?”塞拉斯想了想问道。
露娜没吭声,只是又往奥莉薇娅的怀里缩了缩。
奥莉薇娅抬手拍了拍露娜的背脊,问道“一听说你跑到地牢来了,你可把你父王急坏了,怎么不理他呢?”
他可不是得急么?!
露娜暗自腹诽一声,便从奥莉薇娅的怀里抬起头来,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定定的看了奥莉薇娅片刻,牵起奥莉薇娅的手,指着副官道
“带我和母后去狮袭朗的牢房!”
副官闻言一怔,塞拉斯的面色却是瞬间一变,道“还回去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听说你跑来了这里,你母后连晚餐都没吃完,走,跟父王回去!”
“我不!母后跟我走!”原本露娜就因为狮袭朗那一牢房的奢华软装一肚子气,此时见塞拉斯这个反应,心里的火更是一拱一拱的。
这几年她好东西见了太多,只一打眼就知道,那一屋子东西样样都是精品,别说她和杰克了,就连她哥查尔斯的房间里都没有。
结果,她爹居然就把东西都搬地牢来了,呵,国王任性是吧?那她今天就让塞拉斯看看什么叫真任性!
露娜话落,拉着奥莉薇娅,直接照着呆愣在那的副官就推了一把。
这要换平时,副官肯定是第一反应去看塞拉斯,然后看霍华德,看两位顶头上司的指使办事,可这一晚上他实在是让露娜刺激的不轻,露娜只是稍稍用力一推,一脸懵擦擦的副官,居然二话不说,带着人就往前走。
霍华德看着自己副官这一副明显不在状态的样子,张了张嘴,可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是垂着头,站在了背脊线条略显僵硬的塞拉斯身后,端的是一副,塞拉斯不动,他也不动,塞拉斯要是走,他就跟着的架势。
塞拉斯能不去么?想到自己一时心软,让人塞进狮袭朗牢房的东西,他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原本奥莉薇娅还有些弄不明白,露娜为什么非要拉着她来见狮袭朗,可此时站在狮袭朗的牢房之外,看着里面一应俱全的摆设,她却是什么都明白了。
此时的狮袭朗已经醒了,因为衣服都撑破了,倒是没换回人形,只是见露娜去而复返,被抽的浑身都疼的他,立刻对着露娜露出了一脸的狰狞,不管不顾的张口便吼。
可吼出的咆哮,才开了个头,就被奥莉薇娅周身瞬间散发出的气势给憋成了一声呜咽。
“奥莉……”失了平日沉稳脚步的塞拉斯看了一眼窝在牢房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外甥,理都没理对方那一声带着哽咽的舅舅,直奔奥莉薇娅母女。
“呵,我还纳闷儿露娜为什么不理你,非拉着我来看呢!塞!拉!斯!你真是好样的!”奥莉薇娅侧过头来,阴恻恻的看着面前的雄性。
“奥莉你听我说,他这不是很快就要被送走了么?我……”
“父王,是我们兄妹三个表现的还不够好么?
我印象里,从小大哥就是您说什么是什么,可您总骂他,他从去年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您却从来没私下问过他一句。
杰克为了让您多夸他两句,就是再不喜欢读书,也每天都要死记硬背。
我知道我老给您惹事儿,可我也已经很努力了啊!为什么?他都差点儿害死我们和母后,您还要对他这么好?”
露娜都懒得再听塞拉斯辩解了,呜咽着,发泄般的质问着他。
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多吝啬的人,可到了狮袭朗这,她就是别不过这个劲儿来!
她是下了黑手不错,可只要狮袭朗一天不死,这人就像心底的一个死结般膈应着她。
所有自他出现后,塞拉斯表现出来的不正常,都成了包裹在这个结上一层层厚厚的茧子,她能理解塞拉斯对索菲亚的亏欠,甚至还拐弯抹角的劝过自家老妈。
可直到看到这一牢房的摆设,她才终于明白了自家老妈奥莉薇娅长久以来的不甘。
她们这些活人,到底哪里比不过一个自己把自己作死了的祸害了?
露娜声泪俱下的控诉,响彻整个地牢。
霍华德看着话落就抱着奥莉薇娅的腰,大哭的小不点儿,之前因为被这小东西给算计了的火气,倒是奇迹般的平复了下去。
想到平日总是傍晚跑去书房找书的露娜,想到前不久他路过城外时,看到的顶着大太阳,穿着一身粗布裙,跟工匠们比比划划说着什么,却在臭水沟边笑得不见半丝勉强的小家伙儿,再看看牢房里那明明团做一团,却连掩饰都掩饰不好,此时正眼珠子提溜乱转的狮袭朗。
霍华德扪心自问,若是换做他,在如此不公平的对待下,他会不会也想着干脆弄死狮袭朗来个一了百了呢?
可答案,却是未知的。
他是独子,父亲又死的早,早早在生活中缺失了父亲的他,对于露娜心底的不平,可以试着理解,却无法感同身受。
但至少,他此时已经不气露娜算计他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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