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了街角,苏寻安终于踏上城北街了,抬眼望去可以看到远处有一面旗在冷风中摇曳着,在雪花飘落中,隐约可以看到几个字“徐记羊汤。”
这里街道上的积雪因为没有倾脚头时常清扫,地面上已经积得有些厚了,伞下的两人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木槿抖了抖伞,将伞面上的雪抖落了不少,顿时持伞的手变得轻松了起来;苏寻安抱着小暖炉双手摩挲着,隔着老远两人就闻到了空气中的羊肉汤的香味了。
西凉军这些年在边境上虽然与西蛮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战斗,但是一些小冲突小摩擦还是有的,也死了不少的西凉军人,上演了不少的家破人亡的事情。
西凉军战死家里除了可以领取一笔可观的安家费之外,官府每个月还会定时发放一些银两作为生活补贴;这徐记羊汤老板是奶孙俩,一个老奶奶带着一个孙女,小女孩的父亲就是西凉军,在一次与西蛮的小规模战斗中战死了,如今家里就剩这爷孙两了。
这家店不大,大概只有普通人家半厢房半大,门口的位置摆着一口大铁锅,正咕咕冒着热气,灶边的墙已经被醺得油黑了。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坐在灶前,零星点的火光映照着她满是褶皱的脸庞,这天气估计又要一场大雪了,街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她这里自然也就没有客人了,所以也没有再往灶里添柴火了,就等着什么时候烧尽了便关门。
儿子前些年在边境上战死了,儿媳妇也改嫁了,现在就剩下自己这一个老太婆跟一个8岁大的孙女,现在家里就只能靠自己维持生计,可惜年纪已经大了很多活干不了,只能卖卖羊肉汤,加上官府的每个月生活补贴勉强可以维持生计;只是如果自己哪天走了,独留下一个孙女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人家,来两碗羊肉汤”一道清脆悦耳声音,突然打断了老太太的沉思。
老太太起身看到门口站着两位身穿名贵衣裳的姑娘,一看就是富家小姐,而且还是老熟人了,这两人这几个月,时常会来这里喝碗羊肉汤;丝毫不在意店里到处油黑发亮脏兮兮的环境。
其实很久以前就见过这两闺女了,只是突然有好几年没来,还以为去嫁人了;老人的眼神不错,三个月前两人站在门口的时候,老太太隐约看着有些面善,实在是因为这些年不嫌弃这里的富贵客人中没几位
“你们来了,快里面请里面请”老太太满脸的笑容,对着正缩角落里写着字的孙女喊道“囡囡,快给苏姐姐和木姐姐把桌子跟椅子擦干净。”
“老人家老样子,两碗羊肉汤加2个馍”木槿对着老人说道。
一个小女孩兴奋的跑了出来,脸上有些脏兮兮的,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手上拿着一块抹布“苏姐姐,木姐姐你们等一下。”
女孩说完,就拿起了一个葫芦瓢准备舀凉水先清洗一下抹布;小女孩有些瘦小,身上衣服倒是穿得厚实,不过都是些旧衣服,有的还有些短,显然是穿了很多年。
“没事,姐姐不怕脏”苏寻安找了个位置坐下,把小女孩拉了过来“姐姐教你的字学得怎么样了?”
小女孩一听,把有些脏兮兮的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然后拉着苏寻安的手走到她刚才坐的角落那里,只见一块破布上,用黑炭写了几个字。
“嗯,写的很好”苏寻安看着那布上的字点了点头,虽然字不好看,但是至少都写对了,对于一个不识字的小女孩来说已经是难得了“那囡囡懂得读吗?”
小女孩伸出刚才拿炭做笔写字的右手,在那三个字上边点边开口,发音准确“徐,囡,囡。”
“厉害厉害,囡囡全部写对了,也读对了;这就是囡囡的名字了。”苏寻安摸摸小女孩的脑袋。
小女孩听了又是满脸的笑容,就像是考了100分得到家长的夸奖一样。
“来,今天姐姐再教你三个字”苏寻安拿起了桌上的黑炭写下了三个字,“这三个字读羊,肉,汤。”
小女孩一字一句跟着读,读了2遍就记住了,发音也正;此时羊肉汤上来了,苏寻安便留着小女孩在那边研究,自己去洗了手喝起羊肉汤来。
一口热汤下肚,感觉从嘴巴,到喉咙再到胃一路的暖下去;别看这家店小,但是却是老手艺了,做出的羊肉汤着实好喝,所以平时生意也还可以;
等两人喝完羊肉汤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暗下来了,倒不是天快黑了,而是有乌云遮住了天光,外面的风雪也愈发大了起来;
小女孩已经歪歪扭扭的写出了“羊肉汤”三个字了,苏寻安纠正了一下小女孩写错的地方,然后看着她正确的写出了“羊肉汤”三个字,这才起身告辞,木槿在桌上留下了一锭银子。
“姑娘,今天不收费,你们之前给的银子都够在这里喝100碗羊肉汤了”老太太拿起桌上上的银子要还给木槿。
“多余的钱你就给囡囡买支毛笔,买张纸吧,要过年了再给她买件新衣服”木槿把银子塞回老太太的手里。
“囡囡现在年纪小,而且又聪明,可以让她多识识字,这样她长大后也能够多一些选择”苏寻安开口道。
老人再三的拒绝,木槿就是不肯收回银子,最后这才作罢。
“苏姐姐,木姐姐再见,路上小心点”祖孙俩依依不舍的看着两位身着华贵的少女撑着伞走进了风雪中。
“要不要安排囡囡进学堂?”木槿开口问道。
“暂时还是不要插手她们的生活,她们都是普通人,如果被人发现了跟我们的关系,只会给她们带来灾难。”苏寻安摆了摆手。
雪比刚才大多了,看来很快就会有一场暴风雪要到了,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两人共撑一把伞向着街角走去,王府的马车还有王府的恶仆们都等在了那边。
“娘亲娘亲”彷徨无助的哭啼声突然从前方风雪中传来;
两人听了赶紧快走几步,就看到不远处,一个小女孩站在街上满脸无措哭着,身上已经落了不少的雪了,一看就是粗心的大人只顾自己往家赶,把小孩给弄丢了,这样的事情在西京城的冬天里每年都会发生好几起。
“小妹妹你怎么了”苏寻安蹲下身来问道,小女孩的脸已经被冻得通红了。
“姐姐我走丢了”小女孩看到苏寻安似乎看到了希望一样,抓着她的衣角“姐姐能带我回家吗?”
“那你告诉姐姐,你家在哪里?”
“我家在”小女孩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身体直挺挺的倒下,冒着热气的鲜血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描绘出了一朵殷红的花朵。
小女孩的胸口插着一柄短剑,小女孩的右手上紧握着一把匕首,匕首的尾端是乌黑色的,显然是被涂上了毒药。
若不是苏寻安反应快,那柄涂了毒的匕首就要扎进她的身体了;远处的巷弄里突然传来了几声闷哼之声,雪地里又开出了几朵殷红的花朵儿了。
一声清啸声从远处传来,木槿听了在苏寻安耳边开口道“殿下,加上这名小女孩,总共24名刺客全部清除干净了”
“回府吧”对着倒在血泊中的小女孩苏寻安心中没有起一丝波澜,对于刺客她从来都不会手软,哪怕对方是小孩。
有些人以为西凉王不在王府,刺杀起这位西凉王府的女世子殿下会简单轻松些,这下他们应该会懂得女世子殿下也是不好对付的。
整个西京城的制高点都有西凉王府的高手在当中,只要有对西凉王府多瞧上一眼的陌生人,都被他们严格监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