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现在的修为和见识,他捏的诀我竟然看不懂,但是看惊鸿额头出了薄薄一层汗,我知道那诀不简单。
差不过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惊鸿收回手,气息略有些不稳,“伯阳,如果万年之期到了,不要妄图毁了那颗心。你当知道生生不息之法,我不死,那颗心就不会死,到时候可别做出什么愚蠢的举动。”
原来惊鸿方才施展的是生生不息之法,这个法术我只听闻战神阳华当年使用过。
阳华是仙界第一个使用生生不息之法的人,为了他喜欢的人,惊鸿是第二个,为了他的儿子。
生生不息之法一方面特别难学,对研习之人修为要求极高,一方面因为施展法术的人相当于把自己的半条命和一半修为都给了对方,所以很少有人会学会用。这就导致这么多年下来,知道而且会用的人已经少之又少,我今日也算开了眼了。
惊鸿办事确实谨慎妥帖,他的担忧和防备我非常赞同。
伯阳这种人,阴晴不定,行为怪异,毫无原则,他倒真有可能毁约。我摆明不可能喜欢伯阳,如果到时候他动了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思,毁了回风的心,那回风就真回不来了。
惊鸿算是彻底断绝了这种可能性。
可是这样,惊鸿等于把自己的一半法力都给了那颗心,那颗心现在在伯阳的身体里,万一伯阳借用这一半的法力来对付惊鸿的话……
“惊鸿上神……”
我话都还没问出口,惊鸿就完全了解我想说什么,他摆了摆手,“不必担心,我的法力他用不了。”
惊鸿说完便带着那侍卫离开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惊鸿的法力伯阳无法使用,但原因不重要,伯阳不能用就够了。
“知道他还能复活,你一定很开心吧?”
伯阳捂着胸口,应该是很痛苦,但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宛若一块儿木头。
“我当然开心。”
我看向旁边的那罐铃兰,伯阳也顺着我的眼神看了过去。
风干的铃兰在玻璃瓶中静静躺着,因为上面附着了伯阳法力的缘故,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我捏诀将那罐铃兰化为灰烬,一阵风吹过,散的干干净净。
“为什么毁了铃兰,不是说要向玉帝告发我吗?”
伯阳的眼里生出一种叫希望的东西来,似乎觉得我毁了铃兰是为了保他。
我觉得莫名厌烦,为什么他总是要对我自作多情,总是想要在我身上寻找一丝希望呢?
“不要误会,只是不想玉帝惩罚你,导致那颗心跟着你出什么意外。”
如果不是害怕玉帝对伯阳用刑,有可能会伤到回风的心,我才不会手下留情。虽然惊鸿上神用了生生不息之法,但是保险起见,还是避免伯阳受伤吧。
“原来是这样吗……”伯阳眼里的希望之光暗了下去,“盏光,你真残忍。”
……
残忍?一个九幽寒境的人竟然说我残忍?
我不接话,伯阳便自言自语,我们两个回回碰面,似乎总是这样相处,总是无话可说却还有一方要说。
“盏光,你知道我这次下凡五世经历了什么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伯阳神君若是无事就请回吧。”
伯阳难道觉得我是会和他聊天,听他讲故事的人吗?
伯阳原先是个百年难说一句话的人,如今却话不说完决不罢休。
我不是伯阳的倾听者,伯阳也不是别人不听就识趣儿不说的人。我不想听,他偏不走,偏要说,他找了个凳子坐着慢慢说。
我们都是固执的人,很好,他不走,我走。
“下凡五世,五次轮回,每一次,我都与你结为夫妻。”
我停住了脚步,与我结为夫妻?
“是你,也不是你。她们五个人,明明每个人都与你有着同样的面容,我却总是能一眼就看出她们与你的不同来。性格不一样,声音不一样,小动作不一样,明明都是一张脸,你笑起来就很好看,她们笑起来都很丑。终究都是东施效颦,所以我把她们都杀了。盏光,你是独一无二的,谁也不能替代。”
轮回,杀人……我还不太明白伯阳的话,但已经很不舒服。他坐在那里,打量着我,像一个盯着猎物的猎人,看得我背后阵阵恶寒。
“傻瓜,你是不是听不懂我在什么?别着急,我都会告诉你的。我带着记忆下凡,轮回之前去求了王母,让她帮我每一世都安排一个“你”,本以为如果能在凡间得到“你”,或许就会释然,可惜她们都太让我失望了。盏光,每次我都满心欢喜的等她们长大,然后迎娶她们,可是掀开盖头,总是大失所望。你知道吗?她们都死在了拼命讨我欢心的时候,她们越是讨好我,我就越是觉得不像你,唉!”
伯阳那遗憾的口气,让我恨不能上去抽他两个嘴巴子,原来他的每一次轮回,王母都为他安排一个与我长相相同的人,即便不是我,也真是够让我反胃了!
“怎么办,盏光,去了凡间一趟,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别再用你那张嘴喊我的名字了,我恶心!”
现在的伯阳完完全全就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多看一眼都脏了眼睛。
“是吗,可是凡间的你都会很喜欢我喊你的。”
“伯阳,别再发疯了,你很清楚那只是你和王母的游戏玩偶。你不抹除记忆,王母擅改凡间命格,你们沆瀣一气违反天条,肆意轻贱凡人的生命,竟然还敢大肆宣扬!”
“违反天条?”伯阳似乎觉得有点可笑,语气满是嘲讽,“盏光,不用太把天条当回事,你觉得就算玉帝知道了,难道会为这种区区小事和王母翻脸吗?学学司命吧,司命那个人精,掌管人间命数,我的轮回命格他一手所写,出了问题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可是你有听说他向玉帝告发什么吗?”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已经知道了回风会复活的原因,伯阳如今面对我,一副破罐子破摔,一副“不装了,我摊牌了”的架势。
他这个掌管着天庭最严酷的刑罚,本应该是最铁面无私的人,去了人间一趟,却并没有修心,反像是去修了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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