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气!”白衣侠客单福竖起拇指,感叹道:
“全诗句句写针,却句句骂的都是人,这是暗讽,让人找不到证据,让人无法反驳。
然而,此诗却不言明骂的是哪一类人,可即便如此,凡是读过的人都能识别出来,讽刺的是谁,这就是此诗的绝妙之处。
这就体现出了文公子的高水平、高境界,多一分就过,少一分却不够解气。
第一句,百炼千锤一根针,写的是一根绣花针成型的过程,必须经过千锤百炼。
然而世俗小人的形成何尝不是如此呢?他们在市井间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多少次的欺软怕硬,多少次的趋炎附势,才练就出了势利眼。
最后一句,只认衣冠不认人,是点睛之笔。绣花针是没有感情的,它的任务和使用就是缝补衣冠,而从来不管这衣冠的主人是谁。
这一点与势利眼小人一模一样,他们见到穿着富贵的人就会低头哈腰,见到衣着简朴的人就会仗势欺人,全凭外貌来判断人的贵贱。”
曹文淡淡一笑,举杯邀单福和丁仪共饮。
“你这游侠不简单啊,竟然有这等见识?怪不得文弟对你如此客气!”丁仪一口喝完杯中酒,感叹游侠单福的见解不一般,那些话他丁仪可讲不出来,看得也没那么清晰。
“单兄的才学见识不一般,他朝必定能够一举成名天下知,我们拭目以待!”曹文给单福倒上一杯酒,预祝天下才子早日实现报复,扬名立万。
“好,借公子吉言!”单福再笑,对自己也是有信心。
此时,酒馆之中,一位老头弹着琵琶带着孙女唱小曲,只为讨得贵客几文薄钱。
“停,停,停,弹得好,嗓子也好,但唱的都是什么东西!”丁仪打断爷孙两人的演奏,回头笑着对曹文道:
“文弟啊,听姑姑说你也会唱些小曲,更会谱曲,不如给这两个可怜人送一首曲子,帮他们多讨些喜钱,如何呀?”
弹琵琶的老头和小孙女,看见贵人生气,吓得立马跪地磕头求饶!
曹文和单福一愣,看了看卖唱的爷孙两人,又同时回头盯着丁仪看,看地丁仪头皮发麻。
“不写就不写,看我干嘛?看地我瘆地慌!”丁仪手足无措起来,可怜堂堂司空府曹掾,不大不小也是个人物了,竟然被人看得发毛!
曹文收回惊讶,向丁仪拱手行礼,赞叹道:“想不到兄长如此宅心仁厚,小弟受教了!好,我便为这爷孙两人谱一曲。”
单福没有多说,毕竟与丁仪更不熟悉,只是也如曹文一样,感叹丁仪这一刻的善良!
酒家老板在一旁悄悄留意司空府曹公子的动静,从刚才那首咏针的诗文中惊醒,立马上前为那爷孙两人解说。
弹琵琶的老头大喜,赶忙把琵琶递过去给轮椅上的贵公子。
曹文小心接过老琵琶,这乐器不怎么值钱,但却是老人家谋生的手段,曹文细细调音,片刻之后,一曲戏腔琵琶曲出世:
我走在长街中,
听戏子唱京城,
人杂乱戏小丑,
花千树咏春秋。
人杂乱戏小丑,
叶黄退入长秋。
曹文弹地生疏,唱地也不怎么好听,但那爷孙两人却是眼睛大睁,震惊不已,他们第一个领略到了这新曲子的美,曲美,词美!
曹文唱完之后,把琵琶交给爷孙两人,示意他们试试。
我走在长街中,
听戏子唱京城,
人杂乱戏小丑,
由专业的爷孙两人弹唱表演出来,引来酒楼满堂喝彩,纷纷打赏。
曹文一行人,在热闹中悄悄离开酒楼,前往下一处。
酒楼老板见曹文离去,悄悄在账台之后写清看到的、听到的内容,交给小厮送去校事府。
在酒楼门口,曹文和单福告别。各有各的方向,各有各的事情,匆匆相遇,能够共饮一坛酒,就已经是莫大的缘分,不求更多!
“文弟真厉害,诗好,曲也好,当然唱得也还行”
“哈哈,借兄长的光,有此灵感,作曲一首,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曹文也不管丁仪是否是受人所托来逼出自己的才华,还是真的善心发作同情那卖唱的爷孙。结果是好的,也就好了。
行走在大街上,远处隐隐传来读书声,曹文便示意许仪推轮椅过去。
曹文三人在学堂窗外,看到里面一位白发老先生在教孩童读诗。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
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
春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
羹饭一时熟,不知饴阿谁?
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
老先生念完之后,以缓慢的语气讲解着:
“这首诗用最平常的话语,却让人痛彻心扉,泪如雨下。1岁就当兵了,80岁才得以回到故乡。6年的岁月,征战在战场之上。当他年老体衰,回到家乡时,却发现房屋一片荒芜,杂草长满了屋子,家里已无亲人,已经化作一座座坟丘”
老先生泪如雨下,讲解着这首诗,但底下孩童却无法体会诗中的心酸和无奈,只是抓耳挠腮、东张西望。
“少有少的喜怒哀乐,老有老的烦恼忧愁。人生的境遇并不总是相同,让人难以感同身受。”曹文却能体会老先生此时的悲凉,出言安慰。
老先生擦干眼泪,拱手行礼:“来人可是曹司空之子,曹文曹子安?”
“回先生,正是后生,冒昧打扰,我心不安。”曹文在轮椅上回礼甚恭。能叫出自己的身份,还有此诗文传世,这位老先生定然不简单。
老先生点点头,似是满意这位才华盖世的司空府贵公子的礼仪。
啪啪。
戒尺敲响,满堂寂静,孩童再也不敢东张西望、叽叽细语。
老先生向曹文再次行礼,道:“文公子诗文盖世,可为这些顽劣孩童作诗赋一首,以劝学?”
“这长者令,莫敢不从。”曹文让许仪和丁仪在外等候,自己转动轮椅,来到学堂孩童面前。
这些孩童之中,幼者有之,少者有之,贫者有之,富贵有之,家世不同,未来命运也不同,但此刻,却只应该为学习而来。
于是曹文脑海中有了劝学诗文,缓缓道来:
“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有马多如簇。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