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亦开闻言眼睛珠子快速一转。
他和何三爷认识多年,如何能听不明白何三爷的意思。
何三爷没派人直接过来施粥,而是派人将粮食送来给他。
这意思很明显。
只要他松口,那何家就出粮食,让他来担施粥救人的好名声。
这事只赚不亏啊。
心里想法落下,韩亦开轻咳了一声,脸露悔悟之色。
“因着出了老夫人受伤,谢四爷被劫持一事,本官一时着急上火,做事的确有欠妥当。
这些灾民的确可怜,如果可以,本官就算自己饿着肚子,也愿意拿出粮食来救他们,只可惜,本官手里实在没粮。
好在何三爷大义,愿意出粮,本官在此,替这些灾民,谢过何三爷。”
何三爷闻言礼貌的笑了笑,寒暄几句,谢绝了韩亦开的宴请,打了招呼,就要带虞棠离开。
这么多人听着,韩亦开也反悔不了。
虞棠让何三爷等她片刻,亲自出城安抚住了一众百姓,随后将谢千音带入了城池。
见她接到了人,何三爷与韩亦开打了招呼,带着她们往何家而去。
韩亦开一直笑着目送几人离开。
“没想到,阴差阳错的竟然让我得了一个大便宜,这些灾民虽然低贱无用,但好名声嘛,谁也不嫌多。
再说了,这年头,粮食可是稀罕物,等何家把粮食送到我手里来,分出去多少,自留多少,还不是我说了算。
儿子,你今日受这点伤啊,不亏……嗯?何三爷他们都走远了,你在看什么?”
韩佯目光定定的看着转过街角的轿子,目露痴迷。
“爹,你没看到刚才那丫头嘛,一身蓝色衣裙,皮肤白皙,眼睛亮晶晶的,好看的跟个仙女一样。”
韩亦开闻言蹙了蹙眉。
他刚才一心和何三爷寒暄,压根没注意其他的。
不过……
他拍了韩佯一下。
“行了,人都走远了,不就是一个姑娘嘛,估计就虞棠的婢女,你要是喜欢,等寻个合适的机会,爹帮你把她弄过来,到时候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韩佯闻言眯了眯眼睛。
“嗯,爹,你得帮我,我一定要得到这丫头…”
“好好好,帮帮帮,走,先去处理一下你脑袋上的伤,你娘看见了,又得叨叨我了,烦人。”
……
何府坐落在安阳城比较偏僻安静的西大街上。
绵延红墙自恢宏的大门两侧延展出去上千米,墙外对着的长达九千多米的街道,都属于何家的地盘范畴。
马车行驶了好一会儿,方才在正门处停下。
何三爷带着虞棠和谢千音朝府里走去,一路几乎没看见几个下人。
何三爷贴心解释。
“府中往常人多热闹,但如今都被派出去寻找宴徽了,你初来乍到,若有需要吩咐下人的事,直接来找你几位舅母,找舅舅也行。”
虞棠点头,片刻还是没憋住,趁着往里走的功夫,轻声道:
“三舅,我知道你心里清楚,此事就是韩亦开借着何家的名义在行恶事,舅舅如今非但不追究,还自己出粮,将好名声让给他,可是因为我打伤了那韩家公子,舅舅在为我转圜?”
何三爷闻言儒雅一笑。
“舅舅知道你不能理解,毕竟我何家虽是民,也还不至于惧他一个区区郡守。
但棠儿,今日倘若是那韩佯伤了你,那舅舅无论如何,也会替你讨个公道。
可事实上,你很厉害,并没吃亏,所以舅舅一直没吭声。
而那韩亦开一家子,最是心胸狭窄,若今日不让他得点便宜,回去他夫人一闹,他定然会因为韩佯的伤记恨上你。
何家不惧怕他们,但你们身份特殊,如今又是多事之秋,咱们不怕真小人,就怕伪君子暗中动手脚,一点粮食换你周全,不亏。
再者,那些灾民的确可怜,只要他们能吃饱饭,名声谁得,其实并不重要。”
闻言,虞棠轻叹了一声。
“是棠儿想的太简单了,舅舅考虑周全,棠儿佩服。”
何三爷摇头。
“棠儿莫要自谦,北王府的事,舅舅一直有所耳闻,棠儿才是真正的勇女子,府中几个姐妹,早对你钦佩已久。
如今你母亲,几个舅母和兄弟姐妹们应该在正堂陪着皇后娘娘、长公主,走,舅舅带你过去见见他们。”
何三爷话落,虞棠点了点头,一行人绕过一座石桥,朝着中堂后方的一个院子而去。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三人抵达一座园子外。
还没进去,便听得月亮门里面的墙角下,传来一道怨气满满的哭诉声。
“咱家也不缺其他的首饰,母亲就算要给那虞棠送见面礼,再着人去库房随意挑一件就是了,这簪子明明更衬我,我也十分喜欢,母亲为何就是不肯将它给我。
难不成,我这个亲女儿,还比不上一个被丞相府厌弃,带罪逐出家门的表小姐不成?”
这是一个少女的声音。
因着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虞棠正要跨进月亮门的脚步霎时一顿。
谢千音也停了下来。
何三爷脸色微微一变,尴尬的看了虞棠一眼,正要开口喝止说话的少女,一道清丽的呵斥声自院内响了起来。
“住嘴,你知道什么,这簪子其花为六叶海棠,本就是去年棠儿生辰,你父亲亲手调刻来欲送给棠儿做生辰礼的,只不过因着棠儿出了事,一直未曾送出去。
这本就是棠儿的,你一个做姐姐的,亏得你也好意思跟棠儿抢。
再有,棠儿是我何家的表小姐,是他丞相府黑了心肝欺负她一个弱女子,她已经很可怜了,到了何家,我们更得对她好些。
你方才那些话,就此一次,再胆敢胡言乱语,给你姑姑和棠儿听见了,伤了她们的心,不用你父亲罚你,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母亲……”
“行了,你大伯母他们应该都到园子了,皇后娘娘,长公主和你姑姑都在,我们迟到了有失礼数,给我收收你的表情,赶紧走!”
妇人呵斥声落,少女小声啜泣了一下,终是没再说什么。
脚步声很快远去。
何三爷窘迫出声。
“棠儿,方才那妇人和少女,乃是你三舅母和你四表妹,你四表妹无意针对你,她只是平日被我宠的太过娇纵了,无心之言,你切莫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