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骅骝的话,傅泽启眼神一凝。
语气有些低沉。
“你确定?”
“回禀陛下,人证物证俱在,确认无误。”
在他心中,是把李将军当成师兄来看待的。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李将军会跟东越内奸有关系。
而这个女婿,在李将军心中,几乎和自己的亲生儿子没什么区别。
若是李将军知道这件事情,他该如何自处?
“把人带进来,朕要听他亲口承认。”
“是。”
骅骝一直跟在陛下身边,有怎么会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早在汇报之前,他就把人带过来了。
他知道,陛下一定会亲自过问此事。
李无忧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脸色有些苍白,跪在了傅泽启面前。
傅泽启在看到李无忧面庞的一瞬间,瞳孔猛然一缩。
原来是他!
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账内的气氛越来越压抑。
李无忧只觉得浑身发凉。
当初一念之差,到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
他这次接到司徒钟的指令之后,总觉得心中不安,迟迟不愿意动手。
最终被接头人威胁,才不得不勉强出面。
事实果真朝着他担心的方向发展下去了。
刚一露面,便被陛下的人抓了个正着。
如今陛下亲自见他,想来是证据确凿,要拿他治罪了。
他一人做事一人当。
要杀要剐他都认了,只希望陛下能念在岳父往日的功劳上,不要牵连岳父一家。
当初本以为只是一场戏,没想到演着演着,他却沦陷在了戏里,失了真心,只想假戏真做。
魏越之战,他是希望北魏赢的。
这样一来,东越便不复存在,说不定套在他脖子上的枷锁也会烟消云散。
他也能够重获自由。
只可惜,事与愿违,他怕是没有重获自由的那一天了。
营帐中,只有傅泽启、尹千穗、骅骝和李无忧四个人。
没有人说话,李无忧心中的念头就如同翻涌的海浪一样,不能平静下来。
终于,傅泽启说话了。
李无忧原本以为,陛下会询问他背叛的细节,或者质问他背叛的原因,又或者探寻李将军有没有牵涉其中。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陛下说的内容,跟他脑海中的想法完全沾不上边。
陛下只说了三个字,就让他脸色大变,无比惊骇。
“李念安。”
这三个大字传到李无忧的耳中,就如同春日惊雷在他耳边炸响。
他猛然抬头,完全忘记了不可直视陛下面容的礼仪。
眼中全是不敢置信,仔细观察着陛下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
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已经全部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就连东越司徒钟都不知道这个名字。
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叫李无忧,也只知道他叫李无忧。
李念安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了。
陛下怎么会知道!
一旁的骅骝和尹千穗也是不明所以。
李念安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像是一个人的名字。
尹千穗细细思索,不管是她的记忆,还是原主的记忆,都没有出现过李念安这个人啊。
面前的李无忧也不是她熟悉的面孔。
这个人应该没有在她的生活中出现过。
李无忧虽然没有回话,但他这副震惊不已的神情落在傅泽启的眼中,就是最好的答案。
“看来朕没有叫错,李念安。”
“陛下怎么会知道?”
尹千穗恍然大悟。
李无忧应该并不是眼前这人的真名,李念安才是。
李念安这个名字,在她的耳中反复出现。
她脑海中划过一道灵光,突然想到了跟李念安有关的东西。
在她刚穿越过来不久,阿启回到王府,从未雨阁高层中揪出了一个叛徒,名叫武安。
武安落网之后,并不配合,但阿启三言两语就撬开了武安的嘴。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当时阿启说过,武安有个弟弟,被取名念安。
而武安的亲生父亲就姓李。
这么说来,眼前这人就是武安的亲弟弟,李念安了。
尹千穗猜得没错。
李念安就是武安的弟弟。
李家被徐安义的父亲判定卖国,满门抄斩。
他的父亲在家族安排下,暗中逃到了南楚避难。
武安的母亲身份地位,不被李家承认,只能做外室。
听闻李家的事情之后,也带着武安逃亡。
可惜,半路上,武安和母亲失散,被人牙子拾到,辗转贩卖。
直到被秦潋买下,带着他进了未雨阁。
武安在未雨阁站稳脚跟后,曾去寻过母亲的踪迹。
只在一处客栈掌柜的口中得知,他母亲失去他之后,抑郁成疾,早已病逝。
但这只是他父亲安排的假象。
实际上,他母亲是被他父亲找到,安排假死脱身,到了南楚去。
他的父母在南楚正式成婚,婚后育有一子,被他父亲取名念安,字无忧。
他父亲思念自己的大儿子,也希望自己的小儿子能平安无忧。
按照傅泽启前世的轨迹,李念安会在父亲死后,参加南楚科举,一举夺魁。
后来代表南楚,出使北魏,让自己的父亲魂归故里,顺便寻找自己哥哥的下落。
最终得知自己哥哥早已死在战王登基之前,失望而归。
而这一世,等他父亲死后,南楚应该已经亡国。
按理来说,魏国已经改朝换代,李家的事情早已经成为前朝往事。
李念安应该参加魏国科举,入仕为官才对。
李念安有才,傅泽启还曾经有过疑惑,怎么这个人并未参加科举,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现在才知道,李念安没有走前世的文臣路子,而是改名李无忧,成了李将军的乘龙快婿,参与军旅之事。
傅泽启眼神如刀,瞥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起了其他的事情。
“据朕所知,李卿之女与你两情相悦,李卿更是待你如同亲子一般,你做出这种事,置李卿于何地,又置自己的妻儿于何地?”
他质问的声音并不大,语气中也没有多少愤怒的情绪。
但李念安听了,却觉得心中十分难受。
肩膀一塌,整个人的精气神像是全部都被抽走了一样。
“事已至此,为之奈何,若是陛下要降罪,还请归罪于我一身,父亲和红缨对此事一无所知,恳求陛下不要牵连他们。”
李念安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鼻子一酸,眼睛便湿润起来。
“朕有些好奇,你怎么会和东越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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