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走远一些,垂下的头发撩起来,被掩盖的美丽妖娆就都显露七八分,要不这身太过普通的衣物,今天寺前的信女怕是没有一个及得上她的容貌,十岁的脸没有一丝幼稚,目光里都是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坚定——大周女子十六而嫁,她不小了。
几年前接手主子的秘密任务,比起之前,她做得事情样样顺利,什么有着十年的经验的前辈,什么其他势力的首领,哪怕是两方甚至三方协力,谁做得比自己更得心应手,天赋这个东西,她自认真的有。他们都得意洋洋的炫耀那场颠覆朝局的大谋略,却不知道当时仅仅十六岁的自己,仅仅从主子的只言片语,当时的形势,及那几个多嘴的话中遗落的细节,就已经推测出哪方做了什么?哼,一群庸人。还说她出身卑贱,从烂泥里爬出来的,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站在最高处,让他们都俯首。
确定没有被发现,一路步行不惹眼到了车马行,手下男子恭敬的请示
“姑娘,要属下找几个人装作追杀,去尚武堂把东西放在其中一个人身边吗?”
这个容易!可是那位尊贵的爷来这个寺院做什么,不用好好查查吗,这里难道有什么好玩的?是了,许多和尚道士都是喜欢摆弄些奇巧机扩,寻个古洞仙迹。
女子摇摇头,她没有进寺查看,就能决定,那人跟这座寺庙的联系,都不用引导,双鹤山最后的价值就是等着某一天作为重要证据之一,再造一场翻天覆地。至于她---没有来过运河,也根本不知道双鹤山有人住,那不就是荒山一座吗?
“回京!”
她的意气风发,整个春天都能看见,车马行里等了她很久的俩个男子也能,今天收获不丰,这个女人高兴什么,她不是失败了吗,回去受罚也值得如此?他们必须火速上报——璨郞说,不能错过一丝细节,有时候成败都在不起眼儿细节上。
璨郞听完汇报心情并不愉快,他脸上的粉比三年前更厚了,眼角儿的皱纹深成沟壑,不知道还要多久自己能过上万事不理的逍遥日子,或者,干脆在某次任务里死去,干干净净的,最后一次干净,彻底的!
“叶大家这是要回京,她可是什么都没有做呀!”
“你怎么知道,仅仅凭你们几个断断续续的跟踪?”
手下有些惭愧,自己又没有看到想到璨郞早就预料想透的,璨郞有些闷,想说说话,不是为他释疑。
“叶芳菲不在京城弹琴唱曲儿,取悦她的宝贝主子,舍得亲自出来,紧盯住双鹤山,还顺便在江上漂了五六天,你以为她是闲了,出来游山玩水?”
手下似乎明白了,又似乎没有。
“是啊,这个小事儿,几个杀手就能办到,她都亲自出马了,东西还在裴七手里,双鹤山还损失了个三当家,最重要的是,叶芳菲还两手空空,那她来做什么,为失败承担责任?她也不像对底下人有如此担当的呀!”
说起对手下人的维护和担当,璨郞有些喘不过气来,幽魅死了也有三年了,连躲都躲不好,简直是笨死的,主子的凉薄在他意料之外,对自己呢?也会不放过吗?
“走,既然来了,咱们去后山祭拜一下幽魅。”
那里埋了赭色袍子,和幽魅最喜欢的短剑,说是衣冠冢——他成了一块焦黑碳,确切的说是几块焦炭中的一块。
“您---”
手下吓得四处望了望,确定没有人才长出一口气,璨郞越来越没有忌讳了。
盯着手下那张惊恐的脸,璨郞突然就觉得没有意思,步子顿住。
“算了,不去了。”
手下如蒙大赦,试探着询问
“那,回相州府?”
“咱们爷去广淄城,尝一下且庭居的菜色!”
手下眼前一亮,那里菜品的名声这几年都快赶上相州的俱全酒楼了。
“您真体恤兄弟们,嘿嘿嘿!”
璨郞白了他一眼,兰花指翘着
“他们小东家的尸体,找到了吗?”
手下垂头,自己真是---这个且庭居的菜怕是吃不上了,谁不知道璨郞最是随心所欲,一个不高兴,还不回了相州。
“哎,本来有些造化,可惜了!”
璨郞叹一声,也遗憾自己也不能留下什么痕迹,他没有改主意,手下就差蹦起来了,即使吃完饭让他血洗且庭居---那不行,不就是易容化妆成路人吗?就是假胡子不好张嘴,其余的都好。
谁都没有多移一步,去寺里看看,那位他们盯住的大人物如何会来,还难得到答案吗?无论多精明的人都有猜不到的角落——璨郎最近也过于懈怠了些。
当天,郑氏回府,根本没有心思问老爷有没有回来,去哪个贱人处过夜了,早早洗漱了休息,赵家男子谁还管她一个老女人在哪里,做了什么,更是不知道郑氏妇闹了这么一出大笑话儿,可是三五天,满城传遍了郑氏在寺庙自述七罪的事情,想再去弥补已经晚了。
裴东锦怎么也没有想到,柴溪会无意间解决自己婚事的麻烦,本来他想留着过年呢,谁知道刚刚打听十二娘的品□□迹,就又有关于她的事情传到耳朵了。
上一回,她如愿嫁了表兄,可惜没有斗过他后宅一大群女人,哪怕官家亲旨许富不许贵,奴籍出身赵二郎还是依靠郑家一路做了礼部的堂官儿,就算在他族兄赵漕司被揭发大案,抄家斩在菜市口的那一天,他也没有受到牵连,这一回---
“这个郑氏,怕是活不长了!”
“顶多是被休妻,怎么会?”
大白跟着分析,他有些不以为然,后宅女子没有见识,连累家族名声,还误了大事,死有余辜,何况不至于。
裴东锦知道他想什么,还是指点几句,忽略深层的世情是大白的短处。
“家丑外扬只是被休,让赵郑联姻不成,还戳破他们妄图嫁不贞洁女到裴家,给我侮辱不成,其实最不致死,不过,枉顾官家意旨,妄图结贵亲,再没有结成之前被发现,就是该死了。”
大白眼睛转转,还是有解不开的一环。
“可是没有人知道,郑家如此做呀!”
郑氏是旁支庶女,而郑十二娘可是嫡支嫡女---赵家现在恨死郑氏了,郑氏想早早嫁出十二娘,也恨死她了,她还真活不了了。
“马上就天下皆知了!”
裴东锦一笑,吩咐他
“去,大白,把消息散出去,就说,郑氏要把十二娘嫁给我裴七,再加一句,本来富及而贵的赵家是想攀郑家嫡女这个官眷的!”
“这事儿---背后是有人要帮公子你?”
大白不解,公子分量不够,那蠢妇疯了不成,散布自家丑事,这里面一定有哪家的影子---他们想不到,谁会伸这个援手。
“他们盯你这么紧,春闱后,您要谋个外放?”
“恰恰相反,我要留在京城考庶吉士,然后在京城呆住,最好在官家眼前转,做不到的话---就让裴七的名字,在他耳边儿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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