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铎听着脸色更白,父亲说的对。
时间紧,管不了是不是丧仪未结,也管不了二弟的尸骨未归,更管不了裴七郎没有回信,父子几人并夫人崔氏,迅速把所有产业归拢起来,崔夫人主持家务二十余年,归拢府务家财得心应手,每年次和裴二爷对账,外面铺子,不敢说全部,九成情况总是了解,所以只用一半天,他们全部家财就在父子几人眼前了。
看着母亲崔氏毫不心疼的把财产铺子入册上报,吩咐弟弟裴铭裱糊在祖父的遗愿里,喘不上气来,这些是裴家嫡支几代的产业,为了二房不被惦记,都舍了,着实肝儿疼。
“母亲,二婶母---要不和二婶母说一声,她可不是个识大体的,何况说起来这个家是咱们两房人,应该和她商量的!”
这些东西不是大房的,父亲就这么做主了,二婶要是闹起来---他很矛盾,盼着二婶认了父亲的决定,也盼着她来阻止下,都说裴家富可敌国,自己一家也不一定必死---他们又不是通敌叛国那样的死罪!
“正是因为她不识大体,不懂朝政才要先斩后奏,为了保二房的命,咱们承担个独揽家宅,兄弟争产这些不好名声也不怕---反正命也---老爷是长子,咱们不怕背黑锅,裴家一定要还是裴家,你七弟都会懂,他是个通透的孩子,也能当你二婶的家,你叔父不在了,总要护住他们!”
其实裴铎的侥幸心理占了上风。
“咱们裴家---咱们百年---母亲,舅舅的信应该也快到了。”
崔氏严厉起来,喝醒儿子。兄长远在闽南东路,朝堂大局早定,他官位又有限---
“铎儿,现在不能存幻想!”
崔氏不心疼银子,但是心疼儿子,自己这一家,哎,都羡慕着位极人臣的这个高官中心,谁又知道天天悬心的日子,靴子没有落地前担心,落地后,哎,哀哭都不能,生在这样人家的孩子们---小女儿才岁,满门抄斩六岁就够了。
“是,是,我明白,我就是---我---盼着全家都好。”
死到临头,他这算没有修到祖父说的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要是七弟呢,他就不信他能比自己强,小自己十岁的这个弟弟被捧得太高了,这回他要是能撑起裴家,在大房倒了之后能存住实力---怎么可能?
崔夫人不忍责备,只把手放在他胳膊上,让他心不再那么慌,转移了话题。
“把活契的下人都遣散了?”
裴铭点点头,开始他是怕及了的,朝堂的事情他知道的少,从开始他就只想如同二叔,习学庶务,开始世家风骨在,祖父一样的教导也在,还有---现在怕也没有用了。
“是的,每人俩银子,没有闹事的。”
其实祖父一病,人心就有些散了,活契的下人早就有求到他眼前,准备出府的,这烦心事儿,他没有打算和父亲母亲说,现在---两相宜,不过,不能是全部。
“怎么能都放他们走,说不定,这里面就有内奸,还要---”
裴铎有些急了,这些人不能放走。
“铎儿,现在什么也不追究了,尘埃落定,但留善心,其余的---随他们吧!”
裴铎不争辩了,心里还是存着不愤,结果不能改变,找出来出气也好呀,如此背主,不惩治天理何在。
“家生子,就由老爷亲自安排吧!”
说完看了一眼祖安,这一家口,包括媳妇,儿媳妇都是家身子呀。
不躲避主母的目光,祖安一脸淡定。
“夫人,小的父亲,叔父一家跟了老相爷年,我也跟了大人年了,爷风光时候,我一家真是七品的脸面,现在---爷怎么样,我们一家都跟着!”
说完就不再看崔夫人,只等交代让他做什么,很坚决。
这边的动静,二房当然有察觉,裴二爷已经被截杀,瞒了张二太太,府里的不对劲儿,可不是仅仅因为相爷没了。
但是张太太娘家身份低,二爷没有功名,她自然也只是借了老相爷的势,才能在京城官宦人家得些体面敬重,现在老太爷没有了---幸好还有一个才名冠绝京城的儿子,接的上老太爷的名声,就是底气,她不担心大房当家她吃亏,大房小一辈儿可都是一般的很。
听陪嫁婆子胡嬷嬷说下人被遣散了不少的时候,崔夫人早就把财物都入了相爷遗嘱里,已经和请罪折子一起递到御前了。
生气当然是生气,但是儿子回来前,她可不敢去找大房要个什么公道,这个世间的公道,那个不是在又权势的人嘴里,虽然,他们的官位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这次丧事都没有人来吊丧,自己白日在灵前,晚上回房休息,倒也清净,可是---算了吧,儿子应该马上就回来了,还有二爷呢,说不上话,他们总要征求他这个嫡子的同意,相爷丧事一日不万礼,就还有时间。
京城内,只这几天,佳阳公主难产而死,程家被皇上皇后问罪闭府思过等发落,裴府被围着也是等发落,其余各府各家,除了上朝,家里只要没有死人,都是关门闭户,已经有消息自西自北传过来,递到了刘训手里,王家也岌岌可危了。
想要压死裴家人,首是王家,可是,裴相是文人领袖,一根苗儿不留,他们敢,皇帝也不敢寒了天下文人之心,要怎么让皇帝下定决心呢?刘训求见表弟王尚书,后者正和幕僚对着脸揪胡子。
“怎么?这么着急定下你下一任,不是让你再等等嘛,在这里有更要紧的事情,下一步推谁上来才是关键,你不要只想着你那些个人小利!”
王尚书一见表兄还礼都没有,劈头盖脸的埋怨上了,他这个表兄真是不上台面儿,只顾自己,妹妹贵妃早就说了,来京城述职就是升迁,急什么。
“不是!”
刘训更急,和儿子刘小衙内几乎相同的脸上还带着汗,当着幕僚被表弟训斥,真是---
“是大郎,大郎那里---事情没有办好!”
一屁股坐下,拿了不知道是谁的茶,灌一通,喘上了一口气。
“什么?”
王尚书真急了,这边儿只欠相州的东风,怎么就---正是个废物!幕僚也从刚才的缩着自己,不被发现,变成惊讶,整个计划里,相州府也不可缺少呀,一网打尽,不留后患才是贵妃的吩咐。
“这么个小事儿,那些人,裴七他们---只有些许随从,大郎带兵过去---还能办岔了,竖子误我大事!”
刘训有些听不下去,什么?“竖子?”他这个“竖子”的爹还在这儿呢,世人说的对,王家真是---哼,得势猖狂!他不能发脾气,要忍着,要忍住——是自己要靠着人家。
“不是,那边儿,我已经派人去劫了,我家大郎和---和---”
刘训咬了咬牙。
“和你家大郎御风!”
“什么?怎么还有我家---你,你那个混账儿子,大郎有个好歹,我和你没完,就会连累人!”
王尚书手指点到刘训脑袋上,恨不能戳死他,自己的儿子呀,自己和梅娘的儿子!
“你别急,我派了死士,一定能好好的把他们带回来!现在重要的是京城!”
躲着他的手指,刘训挣扎着把话说完,在他没有因为提起那个和爱妾生的儿子丧失理智之前,要稳住他!
王尚书至于吐出半口气,刘训的死士有什么本事他是知道的。
“那,你要什么?”
“现在京城要乱起来,就说---”
刚刚从相州出发的裴东锦,借了易直的人,已经安排下去了,他要是也是乱起来,尤其京城,他们要权也要稳,为了稳,他们才能谨慎,才能给他,给裴家留出喘息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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