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酒站在了原地。
那高大的男子黑红色的眸子晃着光亮,菱形的瞳孔剧烈收缩,像是警惕的兽类一般。
他的目光落在穆如酒的身上,像是盯上了什么猎物一般。
“主子。”一旁的沈迟愣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的主子居然已经下了马。
主子不会是要在这里解决沐酒吧?!
这个想法从沈迟的脑海中出现,沈迟皱皱眉,沉声道“主子!这里人多眼杂,如果在这里处理掉她,肯定会被有心之人……”
沈迟一边说着,一边去抓男人的手臂,想要阻止他。
但是。
当沈迟的手握住男人手臂的时候,沈迟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是……错觉吗?
为什么他总觉得,向来清冷淡漠的主子,现在的身子似乎是在发颤呢?
公孙易没有看向沈迟,甚至没有任何停顿。
周围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但是他走在人群之中,那些百姓都忌惮地为他腾出一条路来。
他的脚步更快了。
沈迟甚至听到了他的主子有些凌乱的呼吸声。
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女站在原地。
周围分明是嘈杂的人声,但是那一刻,公孙易什么都听不到了。
不可能。
不可能的。
公孙易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不要期望,不要去期待。
但是,他身下的脚步更快,大步向着少女走过来。
那一刻,公孙易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什么都想不到了。
“主子!”
沈迟没有见过那样反常的主子,他上前几步,想要将公孙易拦下来
但是公孙易的目光只是落在那个少女身上。
便再没移开过。
他们的距离分明不是那么远。
但是公孙易向她走来,总感觉用了很多年。
很多很多年。
周围的叫卖声嘈杂,人流熙熙攘攘,但是那一刻,公孙易只能看到那站在光里的少女了。
似乎过了很久,他才来到少女面前。
他记得,她曾经告诉他,对于喜欢的东西,人们下意识地都会用手去抓。
——这是人生与生俱来的天性。
他那个时候并不明白,但是现在,当他站在她面前的时候,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
正在此时,一道身影从公孙易身边掠过,流苏满眼警惕地将穆如酒护在了身后。
穆如酒看到公孙易,原本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但是还没张口,流苏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公孙将军,我家小姐年纪尚幼,若是冲撞了您,还请将军恕罪!”
流苏以为公孙易刚才是想要对付穆如酒,冷冷地说道。
她眼神凌厉,将穆如酒护在身后的同时,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
如果公孙易硬要出手的话,她必须要保证小姐的安全!
公孙易的目光灼灼,却只是看着穆如酒。
“让开。”公孙易冷声。
这话分明是对着流苏说的。
男人的声音很低,像是染尽了风霜,清冷中又带着急躁。
流苏自然是不可能让开的,她将穆如酒往她身后护了护,警惕地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
男人不耐烦地开口,这次的声音却更高了几分“我叫你让开!”
男人冷沉的眸子,昭示着主人的不耐。
流苏没动。
就在男人耐心告罄之际,躲在流苏身后的少女温软的声线传来“流、流苏,是公孙将军刚刚救了我,他不会伤害我的……”
流苏拧眉,却是不可思议地看向穆如酒。
少女声音清浅,公孙易有一瞬间的恍神。
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本满身的戾气,瞬间消失不见。
穆如酒有些嗫嚅地开口,真诚地看向流苏“是真的,刚刚齐盛在街上打马,是公孙将军救了我……”
她一边这样说着,两只手却是做了几个手势给公孙易看。
——那是他们二人之间独特的密语,她知道他能看懂。
公孙易的眸光更亮,一直看向穆如酒的他自然是看到了穆如酒手上的动作。
黑红色的眸子阴沉又炽热,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眼尾猩红。
流苏半信半疑地看向公孙易。
“咳咳——”见公孙易有些愣怔,穆如酒咳了咳,想要提醒他。
半晌,那双愣怔的眸子才缓缓地找到焦距,落在了流苏脸上。
流苏自然是认识公孙易的。
总是跟主子作对,而且功夫高强,战功显赫。
那样的男子似乎没有什么人能够进他的法眼,他的眼睛不管看向谁,都像是在看什么死人一般。
又冷又淡。
但是当她看向公孙易的那一瞬间,却看到那双经年寒霜的眸子,似乎有了温度。
流苏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
“原来如此,是奴婢误会将军了,将军恕罪。”
流苏这样说,却带着穆如酒向后退了几步,跟公孙易拉开了距离。
“流、流苏,我们快回去吧,皇叔该担心了!”穆如酒这样说着,最后看了公孙易一眼,拉着流苏转身离开。
沈迟好不容易才来到公孙易身边。
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见过主子这般出神。
他看着少女的背影,那双眼睛明暗不定。
“沈迟。”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迟才听到男人唤了他一声。
“属下在。”
公孙易眉眼冷清,似乎恢复了平常的温度,但是沈迟却总是觉得,那双眼底,似乎有着更汹涌的东西。
“你同她打斗时,可有受伤?”
沈迟愣了一下,随即回道“回主子,只是一些小伤而已,并不打紧!”
他说完,似乎感觉到男人周身的气息冷了一瞬。
“我问她。”男人的语气中带着不耐。
沈迟茫然,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是沐酒。
沈迟惭愧地低下了头“主子恕罪,沐酒的身手很快,属下……没有伤到她。”
他原本以为主子会罚他的。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主子并没有。
“嗯。”俊美的男子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
沈迟甚至能够听出来,这语气中似乎还有些开心?
什么情况?!
沈迟有些恍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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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穆如酒刚回府,流苏就去了祁君羡的书房。
穆如酒知道流苏肯定会跟祁君羡说今天的事情。
虽说她应该没有看到她追别人时的场景,但是为了保证这一点,穆如酒还是整理好之后,也去了书房。
穆如酒刚到书房的时候,就看到流苏跪在了地上,周围的气氛十分压抑。
她目光一凛,急忙跑到祁君羡面前,将流苏护在了身后。
“皇叔,你干什么?”
祁君羡看了穆如酒一眼,淡淡地开口“护主不力,当罚。”
穆如酒抿唇,皱着眉说道“是我乱跑,跟流苏没关系,皇叔你不要罚她!”
一旁的江舟闻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大概他家小姐是唯一一个敢跟主子说“不”的人了……
祁君羡挑挑眉,神色不变“作为贴身侍女,本就应该寸步不离,小酒,你太宠她了。”
他这样说,语气波澜不兴。
穆如酒抿唇,还想要说些什么,身后的流苏已经开口“奴婢知错,奴婢甘愿受罚!”
流苏的语气冷冷清清,似乎并不觉得受罚是一件大事。
穆如酒闻言,慌张地回头去看流苏,却见流苏只是对穆如酒笑着摇了摇头。
她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祁君羡眼神示意,行礼抱拳后,将流苏带了下去。
一时之间,书房里只剩下穆如酒和祁君羡。
穆如酒站在原地,还没消气。
祁君羡挑眉,声音却柔了几分。
“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