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酒回到寝殿的时候,流苏已经回来了。
“小姐,您去哪里了?奴婢刚才回来没看到您。”
流苏原本就是那种清冷的女子,平日里的话都很少,只有在穆如酒面前的时候,才总是唠唠叨叨,跟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彼时的流苏皱着眉,一脸担忧地看向眼前的小姐,凌厉的眉眼柔和了几分。
穆如酒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刚刚去汤池沐浴了,没有跟你说。”
流苏的神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她叹了口气,带着穆如酒坐到了梳妆镜前。
“小姐,奴婢先给您梳头吧,您也该休息了。”
穆如酒点点头,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神色有一瞬间的愣怔。
她并不知道她这具身体是谁的,只是可以肯定的是,在她进入这个身体之前,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已经死亡了。
铜镜里的自己,一双黝黑的眸子,柔顺的发乖巧地披散在肩膀上,看上去十分有灵气。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穆如酒的眼中闪过失落,收敛了眼中的神情。
身后的流苏在给穆如酒梳理头发,一边梳头发,一边笑着感叹“小姐都长这么高了。”
刚来的时候,穆如酒十分瘦弱,殿下倒是养得好,一年的时间,小姐的个头长了不少。
穆如酒也跟着笑笑“皇叔还总是说我年纪小,让我快点长大呢。”
流苏闻言,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也只有殿下,总是将小姐当成小孩子。”
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穆如酒勾唇笑笑,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
祁君羡将她当成小孩子,是因为他拿她当侄女,没有逾矩。
想到这里,穆如酒嘴角的笑意浅了几分。
“其实像小姐这般大小的女子,在南溪很多都已经嫁人成婚了,还有许多这个年纪,孩子都有了。”
流苏笑着跟穆如酒聊着天,没有发现她情绪的波动。
像是想到了什么,流苏眯眯眼睛,眼中闪过戏谑“说起来,当今圣上也是很早就有了子嗣了……”
穆如酒闻言,冷笑一声,沉默不语。
这件事她当然知道的。
当时她与谢琛熟识,互通了心意,谢琛从未告诉她有这件事。
后来穆如酒帮助谢琛拿下皇位,黎霁带着生下的孩子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穆如酒才知道,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黎霁倒是个聪明的,一开始并没有声张,等孩子生下来,等谢琛的皇位稳定,这才适时出现。
黎霁在赌,在赌谢琛会成为皇室中最后的赢家。
她赌赢了,从此从一介舞姬平步青云,成为了人前显贵的贵妃娘娘。
一想到这里,穆如酒冷笑一声,眼中满是凉意。
流苏帮助穆如酒梳洗完毕后,便退下去了,穆如酒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流苏记得最近小姐睡得不是很踏实,夜里总是容易做噩梦,便想着去拿些安神香来给小姐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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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柱子后面,悄咪咪地探头,看着书房里江舟和主子的对话,眯了眯眼睛。
江舟从书房里退出来之后,一眼便看到了鬼鬼祟祟的。
他来到身边,有些好笑地看着“今日你不当差,在这干嘛呢?”
“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将一脸茫然的江舟拉到了旁边,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主子今晚的心情是不是很差啊?”
江舟皱皱眉,有些疑惑地看向“没有啊,我怎么感觉主子今晚的心情特别的好呢?”
跟他吩咐任务的时候都是笑着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事。
憨憨地挠了挠后脑勺,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
他家主子今晚还罚了他半年的俸呢,为什么对江舟的态度就很好啊?
嘶——不会是在针对他吧?
江护卫表示很伤心~
江舟看着越来越沉的脸,哭笑不得。
他打了一下的后脑勺“行了,想什么呢?赶快回去休息,明日你还要当差呢!”
有些失落地点点头,离开了书房。
今日江舟当守,所以他站在书房外巡逻的时候,就看到了途经这里的流苏。
“流苏姑娘。”江舟叫了流苏一声,来到了流苏身边。
流苏看到,微微欠身行礼“见过江舟大人。”
江舟摆摆手笑笑“你这是要去哪?”
“小姐今日睡得不好,奴婢打算去拿些香给小姐点上。”流苏言简意赅。
女子面容清冷如月,除了对穆如酒,似乎对谁都是冷冰冰的。
见江舟似乎也不准备说什么,流苏向江舟行礼欠身,就准备离开了。
还没走出两步路,身后的江舟便叫了一声“流苏姑娘。”
流苏回头,清冷的眸子落在江舟身上,江舟的耳尖有些泛红,却是温柔地笑笑“流苏姑娘,你有没有喜欢的男子?”
流苏皱眉,面露不解“江舟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江舟有些无措地解释“只是跟流苏你共事多年,似乎除了小姐,流苏没有什么亲近之人。”
流苏闻言,眉眼更冷“江舟大人,您是在套我的话吗?”
“什么?不、不是……”江舟的眼神更无措了。
流苏却是眉眼不变,面容清冷“江舟大人,即使是你,也别想从我这里得知小姐的私事,我是不会说的。”
说完,流苏告了声罪,转身离开。
江舟看着流苏离开的背影,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怎么还是……”江舟喃喃自语,嘴角却是带着几分笑意,“冷冰冰的,一点也不凶。”
长夜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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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如酒做噩梦了。
梦里,是父亲和后母沾着血的脸。
那脸色过于苍白,但是瞳孔却是剧烈收缩的,他们的手上满是鲜血,脖颈处也往外流着血。
“穆如酒,是你的错!”
“都是你的错!”
“你是个灾星!你是个瘟神!你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
“你去死!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我们穆家才会灭门,都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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