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蕴仍被隋衡抱在怀里。
灯光耀耀,落在美人如瓷肌肤上,让人忍不住心迷意乱。隋衡道“抱住孤的腰,会舒服些。”
江蕴拧眉,嫌他磨蹭。
就听对方十分不要脸的道“若不然,待会儿丢脸的可不是孤。”
江蕴犹豫了下,伸臂抱住了。
隋衡喜他这份温顺乖巧。
体贴道“若是受不住了,就叫孤。”
马车还在颠簸,车外都是人。
江蕴十分受不了他每次行事前的这种古怪仪式感,故意用力咬了下,示意他快些。
隋衡轻嘶声,笑道“你总这么凶,孤待会儿怕会忍不住……”
没说完,又被咬了口。
隋衡失笑,不再说话,直接进入正题。等两人在颠簸中清醒过来,隋衡肩头已经被咬了整齐一排的齿印。
“你是属小狗的么?”
他揽上衣袍,一面吸着气,一面好笑的问。
无人回答。
江蕴乌发黏湿,紧贴在颈间,整个人宛若从水里捞出的小猫似的,柔弱无骨的偎在他怀中。显然这特殊条件下一番折腾,已经耗尽这娇弱的小情人所有力气。
“还好么?”
隋衡心尖软得像一团棉花,轻声问。
江蕴点头,乌眸内尽是水光,羽睫也带着浓重潮意,缓了缓,手指无力地攀着他肩,想要起来,终是没有力气。
“好了,别勉强了。”
“孤抱你过去,好好睡一觉。”
外头尚一片漆黑,只遥远的天际孤零零挂着几颗星子,隋衡动作轻缓的把人抱到榻上,用锦被严严实实裹住,道“孤去弄些热水,你先睡会儿。”
江蕴闭着眼睛,“嗯”了声,算是答应。
世上怎会有如此漂亮又可爱的小情人,隋衡一边穿衣,一边盯着那楚楚可怜又明艳动人的脸,再一次忍不住想。
樊七在外值守。
听到隋衡要热水,愣愣问“殿下要洗脸?”
不免奇怪。
这大晚上的,都该睡觉了,殿下洗什么脸呢。
徐桥恰好过来,看着这毫无眼色的大老粗,觉得那顿军杖打得还是轻,忙吩咐小兵去准备,并与隋衡道“殿下,暮云关来消息了。”
隋衡正飨足,心情愉悦问“什么消息?”
“江容与。”
徐桥神色凝重“我们在前线的暗探来报,江容与已经平安返回暮云关,眼下正在关内养伤,江国已经连夜请了神医孟辉入关,为其治伤,想来应伤得不轻。”
“公孙羊向殿下供述的消息……应当是真的。”
隋衡眼睛轻轻一眯。
竟真还活着。
这伪君子命还挺大,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掉下去,都没摔死。
真是丑人多作怪。
“消息可属实?”
徐桥道“是臣亲自养的一条暗线,来往消息,也是臣直接和他对接,应该不会有问题。据他所言,今日江帝也亲自从王宫派了医官连夜赶赴暮云关,为太子看伤。江蕴居住的地方,也是重兵把守,日日有军医和侍从出入。对了,暮云关守将云怀还派了大批心腹出关,四处采买几种十分贵重的医治骨伤的药材。”
“总之,种种迹象细节都表明,江容与眼下确在关内。”
这就有意思了。
他一个病弱之人,是如何逃过重重追捕,顺利到达暮云关的呢。
隋衡忽道“你说,这一切会不会是江国那边故意掩人耳目的障眼法?”
徐桥说不像。
“若江蕴真的已经身死,江国这种做法,不过自欺欺人、饮鸩止渴而已,能支撑多久?何况这等伪装瞒得了一时,还能瞒得了一世不成?江容与迟早出来见人的。其他几国不是傻子,不会任由江国用一个谎言来维系诸国联盟,时日久了,就算殿下不出手,他们也会迫不及待的到关内一探虚实。”
“再者,属下听闻,那江帝偏爱长子楚王,举国皆知,之前只因江蕴德名远播,在诸国间声望太高,才不好轻易操作废储之事,如今江蕴身死,正是楚王上位的绝佳时机。要不然,江帝也不会在江蕴坠崖的第二日,即刻派了楚王去暮云关。若江蕴真的已经身死,江帝何必多此一举,白白浪费这个大好时机。”
“你说得有些道理,不过,此人素来诡计多端,孤不得不防着点。”
隋衡目光幽黑,沉沉思索着,宛若一头狡黠的狼。
片刻后,挑眉道“待会儿你让陈麒来见孤。他不是和那江容与有私怨么?孤想,他应当比孤更想知道此事真伪。”
江蕴虽闭眼躺着,神智却是清醒的。
听着外头二人的谈话,便知公孙羊已顺利返回暮云关,并按照他的要求,让范周做了具体部署。
范周心细谨慎,办事妥帖,也有足够丰富的随机应变力和反侦察经验,他倒不用担心露馅的问题。
最令他介意的,反而是陈麒这个不确定因素。
此人城府太深,太过深藏不露,江蕴拿不准,他手里究竟握有多少底牌。
但以范周能力,当也不至于应付不了。
心头大石落地,困意再度绵绵袭来,江蕴便真睡了过去,昏沉间,似乎感觉有人掀开锦被,动作很温柔的为他擦拭身体。
他素爱洁净,最受不了汗水残留肌肤的黏腻感。
夏日里就算再困再累,也要沐浴清洁之后才上榻休息。
此时感觉到浸了热水的柔软巾帕擦过肌肤,一点点拭掉那些厌人的黏腻,顿觉舒服不少,便蜷了蜷身体,安心睡去。
再醒来已是次日正午。
马车业已穿过陈国,进入了姜国地界。由姜国一路向北,跨过黄河,便可抵达隋国。
江南五国,已经全部落入隋国之手。
如今五国都在忙着巴结隋国这个新的宗主国,卫国甚至愿意把世子送到隋都为质,侍奉隋国太子,姜国自然不肯落后。
姜国新任国主姜玉屏为表忠心,亲自率领国中重要文武官员在边境线上迎接隋衡大驾。他还特意在姜国边境著名的“十里长亭”设下丰盛宴席,宴请隋衡及隋军重要将领。
姜国占据黄河西南要塞,手中握着一支战斗力十分强悍的水军。姜玉屏这回过来,就是要亲手将这支水军当做大礼献给隋衡,以表达投诚的决心。
虽然隋衡馋这支水军很久,但这并不在之前谈好的合约中。
按照约定,隋国作为宗主国,有任意征调下属队的权利,但军队日常操练,仍可由下属国自己进行。虽然日后迟早是要收回的,隋衡并不想一开始把人逼得太紧。
隋衡笑吟吟问“国主献上如此大礼,想要什么赏赐呢?”
姜玉屏忙道不敢。
他看起来不到三十岁,面皮白皙,长相精明,衣着考究,指上戴着一只色泽莹润的翡翠扳指,是个精致而养尊处优的贵族。他道“这支水军乃先祖父一手创建,祖父勇猛,能征善战,我等儿孙却没有那个能力,这虎狼之师,落在下臣手里也是浪费,倒不如交给真正能驾驭他们的明主手里,让他们发挥出应有的价值。”
隋衡擎着酒盏,没应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果然,姜玉屏目光一闪,以十分谦卑的姿态道“若殿下还满意这份礼物,臣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望殿下能满足。”
“臣希望殿下将来入主江南后,能赏臣一个人。”
隋衡眼睛一眯“何人?”
“江国太子,江蕴。”
虽然心里早有答案,可真的印证了,隋衡多少还是有些惊讶。
江容与这个伪君子,以前为了宣扬自己的美名到底得罪了多少人,江国还没倒呢,便已被这么多人盯上。
“孤是无所谓的。”
隋衡转动了下酒盏,道“只是很不巧,孤的军师也向孤讨了此人。这一个人也不能分成两半,二位倒让孤犯难了。”
陈麒立刻起身,正色道“臣愿将人让予姜国主处置。”
陈麒自然不是白让的。两人已私下约定好,姜玉屏出黄金千两给陈麒,当做补偿。陈麒初到隋国,想真正立稳脚跟,需打通各类门路,结交各路关系,银钱是必不可缺的,两相权衡,便接受了姜玉屏的黄金。
他知道,以姜玉屏和江蕴之间的仇怨,对方下起手来,只会比他更狠。
这桩买卖,他不亏。
江蕴坐在马车里,看他们言笑晏晏,谈论自己的“身价”。
有些后悔,当日没有再果决一些,将姜玉屏一脉全部清除掉,让此人钻了空子,窃取了国主之位。
他靠“德名”起家,“德名”于他,既是名望,又是束缚。
他必须按照律法办事。
而按照律法,犯事的是姜玉屏亲族,姜玉屏的确罪不至死。
姜国上一任国主是姜玉屏的同胞长兄姜玉明,姜玉明身子骨弱,子嗣单薄,生下的几个孩子都是未长到十岁便先后夭折。半年前,姜玉明的宠妃终于又诞下一个王子,姜玉明激动之下,当场就立了小王子为世子,可没想到,两个月后,小王子再度因病夭折。姜玉明承受不了丧子之痛,竟在小王子夭折的第二日,也突发疾病而死。
事发突然,等江蕴接到消息,派人赶赴姜都,姜玉屏已捧着遗诏登上王位。
遗诏上的确是姜玉明笔迹。
身为宗主国太子,他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废黜下属国的国主,只能令心腹谋士暗中查探此事。
谋士虽查出一些疑点,但姜玉明已死,许多事死无对证,再加上姜玉屏暗中和申妃结交,继位次日,便奔赴江都,面见江帝表忠心,此事便暂搁了下去。
继位以来,姜玉屏一直表现得恭敬顺从,对于宗主国国策的执行,甚至比其兄姜玉明还要透彻用心。
此次倒戈,虽快了些,但江蕴并不意外。
等隋衡吃完酒回来,就见前夜还乖顺体贴的小情人,握着书卷,冷着一张脸坐在窗下,见他进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怎么好端端又闹脾气。
隋衡一脑门官司,不解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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