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1)

奚蕊听着喉头发紧,面如死灰,按着窗沿的手指颤抖得厉害。

这狗东西,什么种种过往??

纠缠不成竟来强行污她清白,这般晦暗不明的话语活像她负了什么痴心汉!

奚蕊一只脚跨在窗台刚想往下跳,却在看到视线转下时僵在了原地。

这悠铭坊二层委实高了些。

她心凉了半截,脑海中臆想已然百转千回。

若是这样跳下去姿势不雅不说,至少要断上一条腿。

还有这布满青苔的墙壁怎么如此粗糙?甚至还能看到些锋利的棱角,倘若不甚在空中蹭到了,岂不是要破相??

嘶——

思及此处,奚蕊眼皮突突直跳,那跨出去的一条腿开始隐隐向后缩去。

“姑娘可需要帮忙?”忽地一道男声响起,其声似流水击石,他好像在笑,带了点揶揄。

她被惊得一颤,抬眸望去,只见季北庭双手环胸倚在隔壁窗台,满眼促狭。

“姑娘若不嫌弃在下厢房简陋可顺着窗沿爬过来,这样章公子便寻不到你了。”

“?”

奚蕊喉中微哽,惊愕使她都没去想这个陌生的男子如何知晓他们的关系与身份。

爬?

她复杂地用目光丈量了一下两扇窗子的距离。

这提议结果大概是她直接跳下去与半路掉下去的区别吧。

“多谢公子,暂且不必。”

被他这一打岔,奚蕊彻底打消了从窗户逃走的念头。

她讪讪收回腿,身后被她一番行径怔愣在原地的江予沐见状连忙上前来扶住她“蕊蕊,你别吓我。”

“我无碍”

隔着门板听着那纨绔浪子一道更比一道高的音量,奚蕊嘴唇艰难蠕动,她身体靠着江予沐,满脑子都是完了。

“小小姐,要不要不将莫护院叫来?”文茵试探。

闻言奚蕊蓦地眼前一亮。

对!她还有护院!那可是她花了三成月钱雇的!

被提醒了的奚蕊茅塞顿开,她再次走到窗边,扫视半响。

果然见到他们的马车正停在后院,在那之侧立着一名威武壮汉。

那人正是奚蕊在上次被章勉围堵过后下了血本雇的护院,为的便是再次遇上他时能够逃脱,只是今日想同阿沐说些体己话就没有让他跟上来。

若要说为何是自己下血本雇,那必然是因为奚广平抠的要命。

按他的话来说,不出门便能解决的麻烦为何还要花钱?

“莫山,莫山”

奚蕊挥舞着手臂企图唤得莫山的注意,可从始至终莫山都人如其名,如山一般动也不动。

“”

阿绫捧着方才小姐喝过的和阗白玉茶盏“小姐,不如将这个扔下去,摔碎的声音莫护院定能听得到。”

奚蕊咬牙看了眼茶盏,视线有些犹疑地往室内扫去。

“换那个。”她伸手指了指不起眼角落,一只蒙了层灰的小瓷杯。

那只看着脏兮兮的,应该廉价不少。

文茵会意,立马上前拿过来“小姐放心,这已经房中最便宜的瓷杯了,不过赔三钱便可。”

竟然要三钱?

十个三钱都能在琉璃阁削价日买只便宜口脂了!

然而奚蕊也不过是肉痛了一刹,最终还是觉得逃跑更重要,她咬牙接过瓷杯往下一扔。

啪——

瓷器碎裂声终于惊过了耳背的莫山。

“小小姐?”

男子的声音浑厚如钟,就算是隔着一层楼和小半个院子奚蕊都隐隐能感受到那墙壁的颤动。

“你先别说话,上来。”她对他招手,丝毫不怀疑若是他再多说两句就要将章勉引来。

可耳背到底是耳背。

“小小姐有何吩咐?”这一声甚至要比方才还要更大。

奚蕊小腿一抖“”

她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比划着让他从窗户到房间来带她下去。

莫山此刻终于懂了自己东家的意思,他上前两步,一本正经朝上解释“小小姐,俺不会轻功这高度怕是上不来,等俺从前院走。”

“别!”奚蕊快要晕厥,能从前面走还要他做甚!

但是——

“轻功不是你们护院的基本素养吗??”

莫山“回小小姐,五百文一月的才会轻功,俺们三百文一月的不会。”

奚蕊近乎绝望“”

白花三百文。

季北庭所处的厢房同她们的厢房正好在阁楼拐角处。

是以,两扇外窗并非并排建造,他的位置刚好也能看见她们那边半间。

见证全程的他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满脸写着‘姑娘要不要帮忙’。

奚蕊被他的动静唤回思绪,可不待她做出回应便被江予沐拉到了身后。

“公子看够了便请回吧。”

江予沐在旁边观察了半响,总觉得此人笑得不怀好意,唯恐奚蕊会被拐骗,因此出口便重了些。

季北庭目光落在那同奚蕊年纪相当,却挽着妇人发髻的女子身上“世子妃莫慌,在下不是坏人。”

一语落毕,江予沐更警惕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是世子妃?

看出她的狐疑季北庭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才想起与眼前之人并没见过,颇有种偷听被抓包的心虚。

脑中骤然灵光乍现,他抱拳道“在下丞相府大公子,工部主事季北庭,今年除夕宫宴,遥见过世子妃风姿。”

江予沐瞬间了然,季北庭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

丞相之子,也是本朝最年轻的状元郎,当下心生了几分敬佩,连带着方才的敌意都消退了不少。

“原来是季公子。”

而听到他身份的奚蕊眸光倏得亮起。

丞相的俸禄可比爹爹高多了,那丞相家的公子请的护院定是能打的,想到这里她视线越过季北庭朝他身后厢房看去。

果然隐隐有个人影。

“久闻季公子大名,没想到今日能在这里见到,小女子不甚荣幸。”

“小姐谬赞。”季北庭微笑,静待她下文。

奚蕊不自在地换了个站姿,尽管这般隔着窗户问好太过诡异,她也得硬着头皮上“不知季公子可否将护院借小女子一用?”

说着她再次将目光投向季北庭身后,可这次却不复方才朦胧,她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鹰隼般的厉眸。

周身空气瞬间凝固,奚蕊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瞳孔骤缩,心口狂跳,她呆愣在原地,仿佛被夺了魂般面色苍白如纸,一股无名寒意从脚心直冲头顶。

只是这眼转瞬即逝,她甚至都没看清那人长相便被季北庭的身形挡了去。

“蕊蕊,蕊蕊?”见她有异,江予沐叫了两声。

奚蕊如大梦初醒,可背后覆起的冷汗却昭示着方才并非幻觉。

“当然我并非并非要占公子便宜,我可按市价付钱”

经过刚刚的插曲,她说话的声音都时断时续,那道视线太过锐利逼人,以至于直到现在都让她心有余悸。

所以

这就是五百文价位护院的威慑吗!

季北庭语塞,只觉得身后的气压陡然降了几个度,涌动在空气中的冷意似乎要将此处凝聚成冰。

见他不语,奚蕊只当是价钱不够,想到那下面虎视眈眈的章勉,竟觉得方才那凌冽的眼眸都不算可怕。

甚至还想着那人定十分能打。

安全感又多了几分呢。

于是她咬牙“我给一两银子。”

不能再多了!

奚蕊摸了摸身上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有一两银子。

“我等我回府差小厮送到丞相府”

她头大如斗,交叠的手指不断收紧,唯恐他不答应。

不能再耽误了,她绝对不能被人看到在这里,并且还和章勉碰上面。

以前那厮虽也围堵过她,可绝非今日这般离谱。

她倒是不怕谣言,祁朔也就罢了,左不过是她自说自话,无人当真。

可章勉

但凡她和他真的搭上了这什么劳什子‘移情别恋’的舆论,不管真相如何都会惹上一身骚。

况且爹爹本就有让她嫁去章家的心思,奈何她百般执拗才拖延至今。

倘若真因今日谣言被再次推至风口浪尖,爹爹那般重面子的人决计不会再任她胡闹。

她甚至都能想象到届时会被如何打包扔到章府去!

季北庭忍着笑,眸子向后微瞥,清了清嗓子状似为难道“我家‘护院’他有自己的想法。”

一语既出,他顿觉背后灼热的视线快要将他穿透。

“恕在下直言,这护院接私活方面,在下怕是帮不了小姐。”

“蕊蕊,不如我去应付”江予沐抿唇,只是话未说完便被奚蕊握住了手。

章勉行事乖张,她自己便罢了,若让江予沐染上了什么奇怪的名声,她在婆家许是不会好过。

奚蕊沉吟片刻“护院大哥,要不,您开个价?”

季北庭差点没站稳。

刹那间,空气中遽然弥漫起诡异的沉寂,外头分明还在喧嚣不停,可奚蕊却觉得静得几欲让她喘不过气。

就在她以为那人不会予她回应时,那道离奇的压迫却骤然抽离。

在众人不可见的地方,祁朔手指轻轻磋磨着茶盏边缘,预判着约莫还

他黑沉的瞳孔中裹挟着浓重墨色,薄唇在众人隐秘的角落弯起诡谲弧度,低音清朗,却足够让所有人听到。

“十两。”

季北庭“?”

奚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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