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东瀛人倒是不足为惧。
如今姜图南也在军营中,姜静姝倒是轻松了下来。
除了时常照看姜商,便是向京中传去消息,只是怎么也没得到萧清墨的消息。
宁锦如今勉强能说话了,只是嗓音沙哑,听上去不如从前那般清朗。
姜静姝心中有底,过不了多久,宁锦就会好起来。
只是近日他看见自己,倒是眼神躲闪得很。
姜静姝摇了摇头,心中的忧虑更盛。
“姝儿,”姜商捂着伤口坐起来,看着姜静姝若有所思。
“爹爹,可是伤口疼?”姜静姝回过神,忙问道。
姜商摇摇头,“我们来这里数月了,本来不久便能班师回朝。如今皇上驾崩,我们不若早些回去。”
姜静姝自然明白姜商对皇上的情谊,父亲已经送走了凜朝的三代皇帝,心中自然倍感悲凉。
分明是如此强盛的国家,却留不住一个君主。
“父亲说得是,我们是该早些回去。”
姜商微惊,“为何不反对,原以为太子即位,你会不愿回京。”
姜静姝轻笑,“爹爹什么都明白,不也是要回京吗?那爹爹为何回京呢,是要继续效忠太子,还是送皇上最后一程?”
姜商不再言语,只是沉默着,眼神失去了光彩。
姜静姝抿了抿唇,自觉此话说得有些过。这几日同父亲相处下来,姜静姝发现,其实父亲什么都明白。
也是,姜静姝无奈一笑,毕竟经历了三代君王的父亲,怎么能看不出君主那些心思。
伴君如伴虎,父亲却守了三代,让姜家依旧在朝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必然不是看上去那般和善。
如今虎符正在被收回,姜商也知道树大招风,只是对于帝王之家的情谊,总是让他心软。
姜商叹了一口气,“姝儿,爹爹老了。”
说着摇了摇头,“爹爹年轻的时候,只想继承祖上衣钵,誓死守护这凜朝。那些勾心斗角我都不屑一顾。”
姜静姝静静地听着,而后便见姜商自嘲一笑,“后来战争平息,我呆在京城的时日也越来越多,却也越发感到有心无力。那些冤屈和陷害,便是有嘴也说不清的。”
“我同先皇情谊深厚,他登基之后,姜家从冤屈中走出来。只是后来……”
回忆起往事,姜商只剩感叹。
只是后来发现,君主的器重不过是依靠姜家的势力,以此稳固朝廷,毕竟那时候还没有过于重文轻武。
武将受了冤屈拿着刀杀进大臣府上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那时所有的事情都显得直白而又清晰。
然而稳固了势力后,便要彰显天子的威严,杀鸡儆猴便是最好的。
至于人选,便是姜家。对最是忠心耿耿的臣子下狠手,才能彰显天子铁面无私,一心为民。
榨干最后一丝价值,这便是先皇对姜家的态度。
“爹爹既然都心知肚明,何不弃暗投明。”姜静姝轻声道,“女儿以为,我们征战不是为了萧家,而是为了百姓。
国泰民安才是我们所喜闻乐见的,若是君主一意孤行,并非天定之人。便换了君主。
爹爹,这天下,不只是萧家的天下。是无数人浴血奋战,马革裹尸。怎能败在一个君主的手上?”
姜商闻言愣了愣,良久,他轻笑一声:“姝儿长大了,看得比我透彻。爹爹我啊,就是越老越容易陷入那些情谊的束缚中。倒是忘了祖宗的教训。
我们这天下,可不是为了萧家打下的。”
姜静姝嘴角扬起,“父亲,这药趁热喝了吧。”
姜商点头,接过那苦涩的药碗,喝了两口之后,倏地想起了什么,问道:“推我的人,怎么样了?”
姜静姝神色自若,“杀了。”
姜商眉头轻皱,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他倒是没想到,女儿竟然比自己还杀伐果断。
“淮南王如何了?”姜商又问道。
姜静姝道:“好着呢。父亲,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姜商笑了两声,“淮南王是个能成大事的,只是太过心狠手辣,不易得人心。”
“这样的人,做臣子最是不错。”姜静姝道。
姜商笑了笑,“淮南王倒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同晋王关系甚好。”
听到萧清墨,姜静姝忍不住蹙眉,心中的愁绪再次泛上来。
姜商并没有察觉到异常,继续道:“晋王小时候也是少年得意,是个有本事的好儿郎。同嚣张的淮南王最是合得来。”
“哥哥不是也同晋王十分要好吗?”
姜商顿了顿,蹙眉道:“你哥哥自然也是同他们玩得好。”
他不说只是不愿意提起这三人在京城的“臭名声”,毕竟宫中府中,都被他们闹得人仰马翻过。
姜静姝眨了眨眼睛,哥哥可是说过他是晋王在京城最好的朋友。
只是那些回忆,她从前不在意,如今长久的时光过去,也只有模模糊糊的身影。
什么画面也凑不出来。
姜商笑了笑,然而看向姜静姝时,却发现她脸色并不好,问道:“姝儿如此神色,莫非还记着当初晋王时常挑衅你的事?”
姜静姝闻言眼睛微睁,“爹爹说得是小时候的事?”
姜商点头,“是啊,小时候你和晋王可真是闹得凶啊。两看相厌,偏生晋王还总是来军营招惹你。”
说着他突然顿了顿,神色严肃道:“当初还以为这小子看上你了,他一来我便盯着他。图南也是,有时我封了军营,他竟然带着晋王翻进来。毕竟这样一个眼高于顶又粗鲁无礼的小子,怎么能放心把女儿嫁过去。”
姜静姝:……
眼高于顶,粗鲁无礼。
这用来形容萧清墨,倒真是第一次听见。
姜静姝心中有些遗憾,她应该记得和萧清墨的小时的时光的。
那时候他们都是无忧无虑的,深受器重的皇子和备受宠爱的将军之女。
如此看来,无论身份地位,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思及此,姜静姝忍不住笑了一下,更让她觉得有意思的是爹爹。
若是没记错,那时候自己不过六七岁,这么小的时候,父亲就开始在担忧这些了。
姜静姝哭笑不得,“爹爹,这些我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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