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昼夜温差极大,这点章采在地理课上听裴纶讲过,而今是有切身体会。白天一件毛衣穿在里,外面裹个羊皮袄子纵马狂奔还嫌热;到晚上再感觉就显得有点冻腿冻胳膊了,偶时刮强风,风劲儿犹如挨了磨盘般的拳头一下,吹得脸颊生疼,感觉要被冻住似的。
月日这天还是个寒冷的天,日头偏西又被云彩遮住,目力之下尽是灰蒙蒙的,但驻守呼衍谷口的鹰力部偏师将士却是一丝不苟。视线暗就点火堆,分做两班人马往来交替,日夜巡哨,都在紧张的看向呼衍谷北面道路。
这支偏师是装配双马的轻骑兵,受鹰力长老严令疾行快速卡断呼衍谷口,有多人。指挥官算不得名将,但顶在一线跟铁人打了一场接一场的,虽不是名将,也非易与之辈。
兴许是师承扎古的缘故,鹰力部骑兵的阻截并非是传统草原骑兵的贴脸对冲、咬尾追衔,反而像扎古军外布简易鹿角、长枪手挺立长枪、弓箭手在后等待,两侧山崖备好弓箭手或者滚木石块儿,形成简单的三面夹攻。
故而拓跋力乌来到谷口外详细侦查后,内心直打鼓,考虑要不要让天色再暗暗,再发起突击。
向后询问野利萧意见,野利萧想了想,问起身旁的千骑长莫洛托夫斯基。当然了,野利萧扯了把章采,示意她别说话。
莫洛托夫斯基考虑再三,回答士气可鼓不可泄,眼下士气正盛,正是冲阵突击的时候;而且夜里天寒,此种情景下不可能点火取暖,士卒受冻士气必堕,军心恐怕也会动摇。
野利萧大善,从其言转告拓跋力乌。拓跋力乌看后二话不说,寻找其中破绽发起突击。
所有人飞身上马,静静的等待着命令。
寻找许久,拓跋力乌不禁气愤,因为面前的鹰力部兵马防御太完美了,至少是北面这边的防御堪称无懈可击,半生戎马厮杀的拓跋力乌竟找不到分毫破绽,内心破口大骂!
【唉,对面的是鹰力诸部哪个勇士?竟把篱笆扎的如此紧!看来不死上几百个勇士是过不去了长生天,请保佑河人!】
一念至此,拓跋力乌戾气大露,一把扬起掌中大刀“勇士们!随我突击!杀!!!”
“长生天保佑河人!!!”
重骑一声怒吼,齐齐奋力抽打马股,霎那间百马齐鸣,立即惊动了守谷叛军。
两侧高处叛军纷纷大喊“是野利本部的狼旗!!!”
谷口叛军立即把长枪放平,骑射手迅速挽弓搭箭步射,两侧山崖上滚石接二连三落下,凡此种种编织成一条死亡的大网,向拓跋力乌他们网来。
拓跋力乌见此状,熟练的来个蹬里藏身,一如草原骑兵欺负扎古步兵那般,整个人藏在马腹下,只留个马头在快速逼近。这种战法莫说是草原骑兵的短小骑弓了,便是扎古军的神臂强弩、夸张到能射步的三弓车弩,遇上了也是无解。至于从天而降的木石,只有盼自己运气好了。
躲过箭镞,贴近阵前,拓跋力乌迅速座回马背,提缰跃马跳过简易矮小的鹿角,挥舞大刀左劈右砍,头也不回的向前急进。
众多军士也都有样学样,跃马跳入挥砍劈杀,斩杀许多叛军士卒。
可鹰力诸部的兵要是只因这样便溃,就对不起往昔与铁人拼杀的战绩了。只见叛军士卒在各骑长组织下且退且战,又从背后补充两队兵马前来支援,竖起排枪顶着拓跋力乌的突击,若非拓跋力乌及时调转马头从侧翼突击,否则就会陷入万军丛中死得骨渣子不剩。然而突破的骑兵只是少部分,还有大队骑兵没有突破,守谷叛军重新调整拼死抵挡,但凡有卒策马跳过鹿角,皆被数杆长枪扎入马腹,摔死在鹿角上。虽然骑兵是一人两甲三甲,但毕竟不是真重骑兵,人保护了马匹不曾受到保护,还是轻骑兵的马,寻常尖枪一扎便进,直接捅死。
见此情景,众骑兵发起狠,反正狼主已经发话了,伤了给抚恤,死了照顾全家,儿子女儿有个干爹干妈,怕什么,拼了!
于是骑兵们纵马直接撞向鹿角,简易鹿角能有多结实?一撞就散,可前排骑卒也都全部报销了。后面的骑卒踩着同袍的尸体上前,奋力将叛军封锁撕穿,第一道封锁线便撕开。
野利萧迅速赶上,路易-鲁道夫也帅断后部队通过,路遇之敌皆斩,
呼衍谷很长,但在击败叛军阻击部队后草原军就发挥传统艺能,驱赶败军为前驱向后冲击自己人,把一排排军阵冲散,草原军势如破竹的冲到呼衍谷南口,躲过了最危险的一段。
可还没等草原军上下人等松口气,便见西面蹿出一彪人马来,余叛军骑兵在一员勇将带领下奔着苏鲁锭长枪来!莫洛托夫斯基二话不说拍马而出,率领所部百余骑牢牢牵制住对方。莫洛托夫斯基也是员勇将,手持铁棒大开大合,每斩一人便大叫一声,少顷便叫了三五十声,叛军骑兵畏惧均不敢上前厮杀,只能默示莫洛托夫斯基率众退走,野利萧本人跑的没影。
“快!快去报告首领!野利萧从呼衍谷逃走了!!!”
………………
一路纵马狂奔到天彻底黑了,战马体力已经支撑不住,确定后方无人追赶,野利萧方才下令停下休整,喂马进食,轻点伤亡。
同时野利萧和章采下马,章采从怀中取出带有奶香的行军地图,点一盏火折,借助微弱的光看图。
说实话,这地图绘制的太烂了,章采真想重新现场自行绘制一幅,不过这都是题外话了。
“黄毛,我们在哪里?”章采问道。
“应该是这里。”野利萧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个圈。
章采一看好家伙,你能再花大点吗!自呼衍谷以南圈到黄河以北,方圆上百里,离谱不待这么离谱的。
“黄毛,你就不能有个确切的点?”
“我是真的不知道,而且天都这么黑了。”野利萧摊手。
章采晦涩长叹“好吧夫君,我不难为你了,那咱们明天就往南走,相信到了黄河边就到家了。而且虎力长老派兵接应我们,到那时将不足为虑。”
野利萧点头,盯着地图若有所思。
很快伤亡情况下来,损失最重者莫过拓跋力乌了,重甲骑兵生生折损了骑,余者也都人人带伤。中军、殿后部队也都零零碎碎贡献了几百人的阵亡、失踪。拢共一算,骑兵此刻只剩下骑。
章采提议休息好赶快出发,被拓跋力乌、莫洛托夫斯基等将领严词拒绝,并说“夜黑天暗,勇士们能看到的地方不超过自己手掌,这个时候走夜路往回跑,就像瞎了的野马群一样胡乱奔跑,损失将会是天大的!”
章采不忿反驳道“你们的道理我能理解,但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是在叛军的包围中,甚至还有铁人骑兵潜藏在暗处。我们现在是要和时间赛跑,是要争分夺秒啊!我知道诸位都是爱兵如子的好将军,但现在不是顾忌伤亡折损的时候!稍有疏忽,阵亡的不是几十几百人,是人!拓跋谋客,您是沙场老将,您应该明白何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野利萧开口“章采,别说了,听拓跋谋客的!”
“将军?!诺!”
章采失望的答道,起身离开。
虽说气跑了媳妇儿,可野利萧没有立即去追,而是对拓跋力乌道“章采的话我不做任何评价,但贺六浑相信谋客你的能力,一切都拜托谋客您了!”
拓跋力乌连忙起身“拓跋力乌谢狼主信任!”
biu
biu。b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