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白惨惨的手,抓紧了她的脚踝。
那两只手格外长,长得不像是人类的手。
那双手的主人,躲在车下,我根本看不见他的样子。
我只知道,他力气很大。
眨眼间,我就要被拖出去了。
“小心!”
青魇一把按住我的手,顿时,我感到一股凉凉的力量,顺着我的手臂,游走到了我的指尖。
那女人尖叫一声,刚才还很重的身子,一下子变轻了。
我们总算是将她拖上了车。
说来也怪,就在她身体变轻的瞬间,刹车也恢复了。
司机一脚刹车,停在了路边。
“没事吧?!你们都没事吧?!”
司机吓得脸色灰白,他本来就是跑黑车的,万一出了事,那可就解释不清了。
车停好的瞬间,青魇跳了下去,我知道他是要去查看车底。
“谢谢你,谢谢……”
女人手足无措地对我说着感谢的话。
“刚才是怎么回事?”我问。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掉下去了。”女人一边说话,一边往下扯着裤腿。
我看得分明,在女人那条不合身的裤子的遮盖下,她的脚踝上,有着两只清晰的,乌青乌青的手印。
她不可能没感觉。
唯一的可能是,她根本不想告诉我。
我俩只是萍水相逢的关系,她有事不想说,我也能理解。
毕竟没有牵扯到我,我也就不打算再问了。
不过两分钟,青魇就回来了。
他冲我摇摇头。
这在我的意料之内。
那东西没得手,肯定会跑。
就是不知道,他会缠这个女人缠到什么时候。
司机也下了车,仔细检查过了后备箱车盖还有刹车。
但他无论如何不敢再拉我们上路了。
“不敢再走了,那地方邪门,要是真出了事,我倾家荡产也不够赔。”
司机师傅指着这条路的前方,“你们自己走吧,顺着走,走到土路,再走差不多个把小时就到了。”
无论我怎么说,他都不肯继续带我们。
没办法,我们只能徒步。
走了快半个小时,还没看见什么土路,我都快累疯了。
那女人也累得不轻,但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她,她硬是坚持往前走。
“歇歇吧。”我说,“咱歇歇不行么?”
我实在走不动了。
“继续走吧,要是不能在天黑之前走到,就麻烦了。”
女人看上去有些焦灼。
但她刚说完这句话,她脚下就一个踉跄,摔倒了。
我也没力气搀扶她了,“我说大姐,咱们就稍微休息一下,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
女人却固执地摇摇头。
就在这时,从我们身后传来了几声喇叭声。
一辆车,徐徐停在了我们身旁。
车窗落下去,探出头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
“你们要去忘川?”他问。
女人用力点头。
“还有很长一段路程呢,你们上来吧,我带你们一起。”
男人看上去很和善,不像是什么坏人。
再说了,有青魇在这,就算是坏人,我们也不需要担心。
我正考虑的时候,女人已经说着谢谢上了车。
我冲小白他们招招手,也坐了上去。
“你们也是去忏悔的吗?”上车以后,男人问。
我回答不出来,我根本不知道忘川河边有什么,而且,我好像也没什么好忏悔的。
坐在我旁边的女人点了头,“是。”
我还以为,他们会继续交谈下去,没想到,在女人说完这句之后,他们就谁也不吭声了。
看他俩的态度,就算我问,他们也未必会想说,所以我干脆等到了目的地之后,自己看看得了。
有车,果然比之前快了很多。
我们赶在天黑前,到达了忘川。
忘川这条河,的确不大,至少跟青魇形容的比起来,要小很多。
河旁边,有一个类似值班室的铁皮屋,还有九个很大的帐篷。
车刚一到,就有人从铁皮屋里走了出来。
“印大师。”
男人恭恭敬敬,双手合十,对他行礼。
“李先生?”男人跟他打完招呼,又看向女人,“钱女士,是吧?”
这位叫印大师的男人一出来,我对他就没什么好印象。
印大师的长相,有些獐头鼠目,一双小眼睛倒是聚光的很。
印大师还没说别的,被称为钱女士的人,就扑簌簌掉起了眼泪。
“不要哭,钱女士。”
印大师上前,按住她的肩膀。
“将你的忏悔,留到真正该忏悔的时候。”
这话听得我别扭,忏悔还要分时间地点的吗?
真心实意的忏悔,是不分时间,不分地点的。
钱女士的情绪来得很汹涌,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
印大师又看向我们,“你们是……之前我好像没有见过你们,你们也是有事情要来忏悔的吗?可以在旁稍做等候。”
我看得出来,他尽可能地想装出一副大师的样子,但是有些四不像。
“我没有什么可忏悔的事。”我说,“我们只是来旅游的,听说这里很有名,就想来看看。”
印大师摇摇头,“那你们不能留在这。”
“这里,是为了真心实意忏悔的人而存在,这里不是旅游景点,所以,很抱歉。”
他做了个请我们走的手势。
我没想到他长了一张奸商的脸,竟然还这么有底线。
“天马上要黑了,我们没车,回不去。”我说,“麻烦你们,让我们在这住一晚行吗?”
他很坚决,“我们的帐篷,不是有钱就能住的。”
青魇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小白。
小白心领神会,趴在我耳旁,“他骗你呢主人,他身上好重的铜臭气。”
我立刻领悟到了。
有铜臭气不可怕,怕的是油盐不进。
“印大师,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也有很深的罪孽要忏悔。”
我一边说,一边露出了口袋里的黑卡。
那是耀星硬塞给我的,据说,里面的钱,随随便便就可以买下几栋小区。
尽管他的动作很迅速,但我还是看到他扫了一眼那张黑卡。
随即,他双手合十,“如果你有要忏悔的事情,那我们这里敞开怀抱欢迎你。”
哪里是欢迎我,这根本就是在欢迎钱。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达成协议了。
“对了印大师,在我们忏悔期间,有件事,我希望你们能做到。”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