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市的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家中虽然已经有了自来水,还是舍不得用。为了节约几个小钱,碰到用水量大的活计,还是要跑到水井上去做。
海滨市的工业基础差,规模当然也不会有多大。刚一开始改革,就已经有一些企业吃不消风浪,出现了资不抵债的状态,当然也就迅速迎来了下岗的第一波风潮。
在家没有事干的大嫂子、小媳妇,也就特别的多。左右在家也是闲着,大家就都乘着早饭后的空隙,凑到了水井这儿,一边做活计,一边相互调侃着。
结了婚的女人,说话是没有什么好顾忌的。特别是那些三、四十岁的女人,更是放得开来。她们经历了风雨,洞穿了世事,知道世间有许多事,犯不着太认真。与那些男盗女娼的人相比,开几句不荤不素的玩笑,又能算得了什么?
她们也没有多高的文化,当然也就没有什么文雅的话好说。无非就是张家婆娘的大,李家女人的屁股肥。甚至能说到哪家的女人会叫铺。
说着,说着,彼此之间还会发生小小的械斗。当然,这种械斗,也只是局限于偷袭一下对方的心口和屁股。再有的话,就是运用身边的工具打水仗。
夏季的女人,穿的衣物本来就很单薄,一场水仗打下来,个个都是一身湿透。嘿嘿,一幅惹人流鼻血的图画,也就被这些荤素不忌的女人给描绘了出来。
被水打湿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身材好的女人,当然是曲线尽展,勾人惹火,让人浮想联翩。至于那些已经被岁月把曲线消磨掉的大嫂,也让心口前的那两颗凸点,尽情地显露了出来。
有的放得开来的女人,做得更加过分,直接撩起短袖衬衫的下摆,就不管不顾的擦起了脸上的水珠。下岗女工的穿衣,没有那么多的讲究,短衫下面,也没有穿什么罩子之类的东西。这么一撩呀,当然是春意明媚,白花花的一大片。
任笑天经常到居民小区里面进行家访,和这些大嫂子、小媳妇也算得上是老熟人了。看到眼前这么一种让人激荡澎湃的场景,哪能不停住脚步。他也不下车,直接将大腿叉在车杠上就欣赏了起来。
放在过去,他也就是这么随便看上一会,不淡不寒地说上几句闲话,也就走人了事。如果还是那样的话,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偏偏劫后余生的任笑天,性格比以前要活跃了许多。
他不但是看了一帮女人的艳情表演,还不知死活的嚷嚷了起来:“嗨,各位女士请注意,快把你们的肉馒头收起来,当心被野狼给叼走哦。”
任笑天这么一嚷嚷,立即就等于是捅了马蜂窝。他这么嘴花花的一说不打紧,却没有想得到,被自己调侃的对象可不是一般的人,那都是一些久经沙场的泼辣女人,立即就招来了一连串反击的炮火。
“唷,这是我们的小帅哥任干事哩。说,是不是看上了李二家媳妇的白馒头,也想咬上一口呀。”
“你们别说呀,人家任干事还是一只童子鸡哩,说不定还没有碰过女人哩。”
“唉,怪可怜的孩子。李二家的,你就做做好事,给任干事咂上一口奶吧。”
一番话,说得那些洗衣服的女人,个个笑得前伏后仰。那个李二家的媳妇,本来只是撩着衣裳在擦脸。此时做得更是做过分,干脆就敞开衣衫,直接就这么露着两只白花花的大馒头,朝着任笑天这边逼了过来。
她一边晃荡着心口前的肉馒头,一边还戏弄任笑天说:“来一口呀,小帅哥,包你吃了以后还想吃。咂一口,还要来上第二口。快哦,小帅哥。”
任笑天没有想得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就招来了这么强烈的反应。早知道是这样,也就不停下车子找这个尴尬了。想要以一人之力,抵挡这么多女人的攻势,那是想也不要想的事情。
想撤又不服气,他也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的败下阵来,硬是打肿脸充胖子的说道:“你们别吓我,白馒头我倒是敢吃,怕就怕李二嫂回家交待不了呀。算了吧,不要为了我快乐一下,让你们夫妻俩回家打架。”
“任干事呀,你要想吃奶,就尽管放马过来。我们家打不打架,不关你的屁事。”李二嫂立即针锋相对的回了过来。
那个李二嫂的年纪虽然不大,说话倒是刁钻得很。她知道任笑天是找台阶下,就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不但嘴上在说,还用两只手将心口处的两砣肉给高高的托了起来。
“好,李二嫂厉害。”
“李二嫂,你今天能真的喂上一口奶,我们大家全都服了你。”
“哇噻,今天可有好戏看喽。”
李二嫂这话一说,顿时赢得了水井周围一片热烈的掌声和支持声。有的女人甚至敲起了脸盆,对李二嫂的话表示支持。
有人说,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眼前这么一群妇女哩,那就是上万只鸭子啦。想一想大群鸭子的叫声,那可是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耶。
任笑天以前虽然不怎么开口说话,其实以他的嘴巴上的功夫,倒也算得上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却没有想得到,会在这群女人面前跌了跟头,根本没有上风可占。
他也不想一想,对手是一些什么样的人,那可是能把大男人按到地上剥光裤子的娘子军哩。在这之前,有人不信这个邪,就被她们这群人给剥得个光,手捂着个双股间的铃铛逃回了家。
任笑天这么一个文化人,只能说,不能做,先天上就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斗起嘴来,当然是要吃亏滴了。
他本来还想打个过门就拔腿走人,现在却被李二嫂弄了一个大红脸,站又不是,走又不是。这么一副窘相,更是惹得这些无所顾忌的妇女哈哈大笑。
“怎么啦,怎么啦!欺我娘家兄弟吗?你们看看自己,成什么样了?一个个象吃了似的,疯得这个样子。”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妇女,走了过来。
她一手提着一篮子的衣服,一只手拎着一只圆塑料筒。这个女人,就是任笑天口中的堂姐任玉兰。难怪那个季所长一直是耿耿于怀,长得确实是不赖。
看得出,她在这一方的妇女中间很有那么一点威信。一到现场,就让任笑天从难堪之中解脱了出来。
任玉兰得知事情的原委之后,用手捋了一把齐耳短发,禁不住的笑道:“你们这些骚蹄子,欺侮我家兄弟是个老实人哩。有谁真的关心我家小天,就帮着多给长长眼睛,早点让他添上媳妇,我就谢天谢地啦。”
“大姐,你这说什么哩。”刚刚才把脸上的红晕散发停当的任笑天,又被任玉兰这话弄了一个大红脸。
“这又怎么啦!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又不是什么丑事。再说,你也二十五岁的人了,谈对象也到了年龄。说这种事情都脸红,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的警察。”任玉兰这个大姐很称职,对任笑天说起话来,一点也不见外。
姐弟两人说了一会话以后,任玉兰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小天,上班时间,你怎么会跑到这儿来,陪这些疯婆娘瞎胡闹的呢?我好象听你说过,今天你要在所里开会的呢哩。”
哪壶不开,偏要提哪壶。这个时候的任笑天,最是怕人提到‘农转非’的事,偏巧任玉兰还又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顿时就让他感觉到十分尴尬起来。
这也难怪,‘农转非’的事情,牵扯到不少人家。对当事人来说,这是一件头等大事。这也就连带着出现了一个怪现象,大家对派出所的一举一动都很关心。
今天上午要召开所务会,研究‘农转非’指标分配的事,早已经就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不少关心此事的人家,都把耳朵伸得长长的,想着能早点听到消息哩。
尽管大家也知道,这些指标很可能早已经被有实力的人瓜分一空,但还是不死心。人都是这样的心理,不到黄河心不死。在正式结果出来之前,大家还是在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任玉兰也是这样,还在指望着任笑天能给自己带来佳音哩。
听到任玉兰如此问话,任笑天‘咳、咳’干咳了两声以后,这才生涩地对堂姐解释道:“大姐,我要到市局去办点事,所以才没有参加所里的会议。”
任玉兰听到是这样的情况,一下子就红了眼睛。她的唯一依仗,就是自己的娘家兄弟任笑天。现在他连参加会议的资格都没有,当然也就谈不上自己会能分到一个指标的事情啦。
“大姐,你别急。事情还没有最后定当哩,我这就到市局想办法去。不管怎么说,我就是拼老命,也要帮侄女弄到一个指标回来。”任笑天也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分量,从一开始的定位,就只是帮侄女小娟要一个指标,根本没有敢考虑到堂姐的事。
“小天,你能有这份心意,大姐一家也就感激不尽啦。你也不要过分认真,没有这个城市户口,我们也照样过日子。只要你侄女用心学习,能考上个好大学就行。到了那时,哼,他姓季的把户口送到门上来,我们还不稀罕哩。”
任玉兰是个明白人。自从甩了季胜利的巴掌以后,本来就对‘农转非’的事情绝了念头。只是因为任笑天的坚持,这才存了一线希望。
再说,象任笑天这种普通警察,既然在派出所都捞不到一个指标,怎么有可能到市局弄到名额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