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孙绍祖气得满脸通红“你做梦吧!”
“我知道你想休我,可是我没有犯七出之条,你休不了我,”迎春笑容可掬的望着孙绍祖道“所以,还是和离比较好,免得两败俱伤——”
“你什么时候这么能言会道了?”孙绍祖忽然皱起了眉头打量着迎春,冷冷道“你知道你父亲差了我多少银子么,我放了你回去,我的银两就喂了狗了!”
迎春见他说得粗俗,不禁嫌弃的皱了皱眉头,然后便接着道“是,我这次回去问了我父亲了,连聘礼带我父亲欠你的,一共七千两,至于我那一千两的嫁妆——我知道你不承认有这么多,不过那没关系——就当我过去这一年的吃穿嚼用,我估计用不了那么多,多余的,就当我喂了猪了——”迎春说罢,便冷冷一笑。
“贾迎春!你疯了么,敢跟我说这种话——”孙绍祖一把推开自己怀里的连星,冲上前去,紧紧捏住迎春的肩膀。
孙绍祖行武出身,天赋秉异,手上劲道大的惊人,他实际上并没有使出三分力,但贾迎春这种金闺弱柳哪里承受得了,她几乎感觉自己听到了自己骨头开裂的声音。
“嗷呜——”迎春惨叫一声“拿开你的脏手,捏死了我你一两银子也拿不回来!”
该死的,一言不合就动手,当初贾赦居然会把自己的亲闺女嫁给这种粗野低俗之人,活该贾府要破败。
孙绍祖根本不去理会迎春的话,只是继续紧紧的捏着她肩膀,大声道“我告诉你,你今天起给我睡到下房去,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给她吃的!”
“我也告诉你,我不会再去睡什么下房,我吃什么也不用你管,”迎春冷冷一笑,奋力挣脱了孙绍祖双手的钳制,抬起双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双眼仍迎着孙绍祖的眼光,一字一句的道“从今日起,我吃什么,用什么,我自己出钱买,我会还你七千两银子,到那时候,我们和离!”
“哈哈哈!”贾迎春这句话一出,便惹来孙绍祖大笑三声。
“贾迎春,你是做梦没睡醒吗,你们贾家现在七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你能拿出七千两,不要说和离,我跪下给你磕头都行!”孙绍祖冷眼看着贾迎春,这丫头,真是疯了。
“好,”迎春嘴角含笑“说话就要算话,你管我银子从哪来,等我把七千两银子放在这里,我们就一掰两段!”
“哈哈,你要现在能做到,我巴不得即刻就让你滚出我这里。”孙绍祖看着贾迎春,怒极反笑。
这小蹄子,自从前日起,怎个人便似魔疯了一般,时时口吐狂言,还处处跟他作对,她如果能立刻消失,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大人这里有笔墨么?”贾迎春再次向世人展现了她的办事效率。
“你要干什么?”孙绍祖现在对自己的这位夫人有点掌控不了的感觉了,这句话竟是问得这般没有底气。
贾迎春没有回答他,只是拿眼睛边打量了一圈四周,然后耸了耸还带着几分火辣生疼的肩,转身对棋局说道“算了,棋局,还是去我们房里取吧。”迎春边说边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你到底要干什么?”孙绍祖望着贾迎春,心中竟有些紧张。
“当然是写字咯。”贾迎春摇了摇手里的纨扇,笑吟吟的回答。
该死的,她这是在看不起他么?
他自幼习武,即便后来做了不小的官,也只是粗通文墨,笔墨这种东西,自有他手下的文书打理,但在正房里,还真没这玩意。
哼,没有笔墨又如何,你贾府世代诗书礼仪之家,还不是落到如今这地步。
孙绍祖这厢在脑海里进行了深刻复杂的自我辩护,那厢迎春却只是坐在那里,打着扇子望着窗外的一株老槐树,直到棋局将笔墨取了过来。
迎春在炕桌上铺开纸张,便提笔写到“兹有孙绍祖,贾迎春,虽明媒正娶,却不相适宜,经商议,待贾迎春将所欠孙绍祖七千两纹银偿还,则即刻和离,绝无反悔,一式两份,签字为证。”她边写边说,一气呵成,字迹清晰,比画娟秀。
写完,贾迎春便在两分文书上各自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笔递给孙绍祖。
“喏,签字,唔,孫绍祖三个字好像有点难写,你会写吗,不会的话我写一遍你跟着描——”迎春很热心的说道。
“你给我闭嘴!我会写!”孙绍祖抓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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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安自见迎春气势汹汹的下去找孙绍祖,心便一直悬着,这会见迎春面上带着几分踌躇志满之色,手里拿着一份折得齐齐整整的文贴回来时,不禁好奇道“奶奶可找到老爷了么,他,没伤着你吧——”
“哼,他将我的肩膀都快捏碎了——一会你帮我揉揉——不过,”迎春面上露出一丝微笑“他终于肯签了一份和离的协议书。”
迎春边说,边走向她床边的柜子,将那份协议书小心翼翼的收好在柜子里。
“什么?老爷肯和离?”喜安不可思议的看着迎春。
“嗯,只要我凑够七千两银子。”
喜安一听,便泄了气。
“奶奶娘家如果是当年那样,这笔银子不难,但如今,只怕——”喜安皱起了眉头。
“如果我家是当年,我也不会嫁到这里来了。”迎春无奈的笑了一下。
其实她也不晓得后面该怎么做,方才凭着一股子气找到孙绍祖签了这份协议,此刻回想起来,确实是比搬山还难。
“这七千两银子的事情咱们以后再想,只是从现在起,这屋里的吃穿,就要靠我们自己的了。”迎春说罢,却也是苦笑了起来。
“什么?”喜安诧异道。
“我要跟孙绍祖那厮划清关系,从今天起,我不碰他家的一粒米,一滴水,我甚至连他呼吸过的空气都觉得恶心!”贾迎春冷笑着道。
“可是,可是我们会饿死的啊。”喜安道。
其实这事迎春也是有些头疼的。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咱们去看看,我梳妆匣里的金银首饰还剩下多少,能当的就当了出去,让吴妈买米菜回来,我们自己做。”
“奶奶本来就没有多少首饰,再说,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啊。”喜安边说,边将迎春的梳妆匣取了过来。
她实在搞不清楚,为何奶奶这几日,脾气竟变得这般火辣辣的,今日这事,也太冒失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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