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了一跳,都是回头去看,然后齐齐变了脸色。
“啊,蛮人来了,快跑,快跑!”
“娘,呜呜,我害怕!”
“爹,爹!”
方才还高高兴兴的队伍顿时乱成一团,妇人们扯了孩子,男人背了老人,匆忙间根本顾不得行李了。
李老四一抬手把大青骡子背上的行李掀下来,直接老太太抱了上去,家安家喜跑的太远,来不及寻找了。
他又扯了崔夫人和两个小娃娃送上骡背,然后重重一拍,大青就撒开腿跑开了。
李老太脸色惨白,一边努力扶着崔夫人,一边扯开身后的背篼,把孙女抱在了怀里。
这般后边射箭还是刀砍,都要先落在她身上。
陶红英撒开腿跑去前边,扯了家喜家安,咬着牙根继续疯跑。
“家喜家安快跑,往码头跑,不要回头!”
赵玉茹帮村长掺扶着体弱的村长媳妇,琼嫂子一手扯了一个小娃娃,飞奔去追赶大青骡子。李老二和李老三、温海几个则扯了赵叔几个。
家仁居然还要去拿装书的包裹,被崔先生一巴掌打在头上,“你不要命了,快跑!”
李老四一把薅起坐在爬犁上的张神医,直接扔到了家义背上,“快跑!”
说完,他拎着柴刀,逆着众人就往后边奔去。
显见,他不放心,也不能把刘镖头一人扔下,独自对抗蛮人。
“呜呜,老四,老四!”
李家人见了,想拦着又拦不下,也不能拦,只能大哭着,越发往前跑。
佳音原本在奶奶背上睡的熟了,突然被奶奶扣在怀里疯跑,听着耳边的哭喊声声,她甚至以为是在做恶梦。
“奶,奶!”她想起身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老太太却根本不允许她探头。
“快跑,快跑,去码头救命!呜呜,去码头,快去码头!”
短短五六里路,距离逃出生天如此之近,却好似比众人穿越的几十座大山还远。
孩子跑丢了鞋子,老人摔的跌跌撞撞,妇人哭声震天。
但这些都不能阻止骑马的蛮人,他们好似见到猎物一般,越发催着胯下的高头大马,挥舞着手里的长刀,嗷嗷怪叫着,冲杀过来。有的,还弯弓搭箭,射了出去!
三十蛮人,三十匹马,好似洪荒冲出的野兽,带着滚滚烟尘杀来,恐怖至极。
刘镖头和李老四,高举手里的长刀,咬咬牙,迎头就冲了上去。
二对三十,必输的对阵,但两人却勇往直前。
因为,他们的身后,有他们的妻儿老小,有相依为命的乡亲!
谁都能害怕,唯独他们不行!
“蛮子畜生,来啊!老子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双!”
“杀,杀!要过去,踩着老子的尸体!”
蛮人被两人这般自杀式的冲锋,也是惊了一跳,转而却是笑得狰狞。
他们越发加速冲上前,高高举起马刀,狠狠落下。
不想,李老四和刘镖头却一个前扑,手里长刀横着挥了出去。
当先的两匹战马,疾冲之下躲闪不开,直接被砍掉了前腿,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后边的战马躲闪不及,接连撞上去,跌做一团。
李老四和刘镖头却翻身跃起,一刀一个开始收割人头。
一切快得好似闪电一般,眨眼间,蛮人就死了五六个,损失了七八匹马。
这彻底刺激了蛮子的凶性,狂叫着围上前。
李老四和刘镖头也是拼了,背靠背,全力挥着刀。
前边疯跑的村人,回头见到,都是急的红了眼睛。
“孩子娘,你们跑,我必须回去帮忙!”
“爹,娘,你们先跑,我要回去!”
“不行,我要去救老四!”
“刘镖头,我们来了!”
一个又一个村人,扔下老人孩子们,拎着柴刀往回飞奔。
家义也是把张神医交给家欢,追上了提前几步的刘扬,“等我,一起去杀蛮人!”
女人越发哭的厉害,脚下却又不敢停下,“呜呜,救命,救命啊!快来救救我们!”
佳音被奶奶紧紧按在胸前,听着奶奶剧烈的心跳,终于猜到蛮人追杀来了,她挣扎想要起来,“奶奶!”
老太太喘气像风箱一样,“福妞…别怕,别怕,奶奶在!”
佳音想说话,两只箭却射了过来,一只扎进了大青的屁股,一只贯穿了老太太的肩膀。
老太太惨叫一声,大青也发了狂,突然加速,把背上众人都甩了下去。
老太太紧紧把佳音护在怀里,高高飞起,然后重重摔倒了官路之下。
崔夫人努力抓紧了两个小娃娃,却幸运的摔在路边的草丛里。
李老二和李老三疯跑上前,跳下官路,扶起老娘和侄女。
李老太肩膀鲜血横流,疼得脸都白了。
佳音更是半点动静没有,李老二下意思一摸侄女后脑,手上一把血。
“福妞!”李老太疼得撕心裂肺,死死抱了孙女,“福妞,快醒醒,救命啊,我的福妞啊,救命啊!”
村人混乱中听到,扭头看过来,都被祖孙俩的惨相惊了一跳。
村长和赵叔几个停了脚步,互相对视一眼,眼底都有刻骨的仇恨。
“拼了!咱们几个老家伙活到这时候,够本了!”
“杀回去,杀回去!”
“老子要再杀几个蛮子,下了九泉也能跟兄弟们吹牛了。”
村长把老妻直接推给赵玉茹,举着柴刀,领着赵叔几个就冲了回去。
李老二也要跟上去,却被李老三拉了一把。
“二哥,你留下,万一我们死了,替我们孝顺娘,养大孩子们!”
说罢,他就爬上官路,奔着拼杀的圈子跑了过去。
李老二急的跺脚,但一手侄女,一手老娘,只能抱了侄女,扶着老娘继续跑。
眼泪一滴滴砸在地上,他平生第一次恨自己怎么不学武!
三里外的码头上,因为天色昏暗下来,点了不少灯火。
有兵将守在码头两侧,听得远处哭喊声,有校尉上前禀告,“将军,好像有逃荒的百姓被蛮子缠住了!”
那将军二十多岁模样,唇红齿白,脸上甚至还敷着粉,许是嫌盔甲厚重,没戴头盔,甲胄也穿得歪歪扭扭。
听得这话,他往远处看了一眼,不在意的应道。
“这么远,也看不清啊。再说,几乎所有人都到江南了,这时候哪还会有什么人了。”
那校尉有些心急,小声劝道,“将军,还是派人去看看吧,万一真是逃荒的百姓呢?咱们离得这么近,也不费什么力气…”
那将军却不耐烦了,斜着眼睛骂道,“你是在命令我吗?你是将军,还是我是将军?我说不出兵,就不出兵!你要抗命啊!”
那校尉赶紧低了头,“不敢,自然是听将军的。”
那将军冷哼一声,再没说话。
校尉忍着气,慢慢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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