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在书房里教授她江淹的《别赋》,“掩金觞而谁御,横玉柱而沾轼。居人愁卧,怳若有亡。”时宜念着念着便低了声音,我放了手中书简,望向她问“怎么了?”
她也放了手中的书简,一手指着我,一手指着自己,然后双手围绕发髻画圈后侧于脸庞,我晓得她是在问师父每次出征,时宜都很担心,想到师父在外偶有受伤,时宜更是难过。
我望着她略带愁思的眼睛,浅笑着安慰“师父知道,可我是将,哪有常战沙场毫发无损的,冲锋陷阵的将士比比皆是,战死沙场的也数不胜数,他们也都有父母,也有家人。”见她眼睛里盈盈湿润,我便说“好啦,接着看书吧!”
不过一个时辰,她撑着书简却瞌睡起来,见她疲惫的样子甚是可人,我便低了声音轻问“累了?”可能是为师者的唤醒激灵了她,只见她眨眨眼睛点头示意,她竟没有像之前那样以漼氏礼数表示歉意,当时的我只觉得她似乎和我越来越亲近了,内心略过一丝欣喜,接着将案几上早已备好的石榴掰开来递给她“吃没吃过涂林石榴?”
她双手接过去之后,冲着我直摇头,发髻上的粉色丝带也跟着呈摇摆姿态,趁得她俏皮可爱。
“张骞自西域带回石榴种,于各地试种,那处的石榴长得最好,所以就叫涂林石榴了。”我将石榴的来源讲予她听,见她笑着点头示意,然后纤巧的小手捏一颗殷红的石榴籽放入口中,嫣然一笑,浅窝立显,冲我直是表示好吃,我便晓得她喜欢。
晨练后告知晓誉,遣人去平阴买些涂林石榴回来,晓誉晓得本王从未有因想吃何物而特意寻人买的时候,便很是惊奇的问“师父,你想吃石榴,西州城里有的是,怎么还要去平阴买涂林石榴?”我严以正色地望着她,没再说话,只见她“哦”了一声就下去准备了。
谁知不晓得晓誉遣去的人惊扰了平阴的廷尉,自是南辰王府的名声影响了郡县官员的判断,他竟让人连夜采摘了三千篮的涂林石榴送到了西州军营。本王从未与郡县官员有私下交往,特吩咐晓誉以南辰王府慰问百姓之名付了买石榴的银两。
我与军师正在议事厅里议事,受院子里的动静惊扰,见是自军营里运回来的10筐涂林石榴已到,晓誉、漼风、时宜正忙碌着!军师笑了笑讲“殿下的小徒弟今日有口福喽!”我只是笑笑不语,直向院子里走。
自篮筐里拿了一个红透透的石榴,从怀里取了白帕仔细擦了擦,然后掰开来,递给时宜吃,她略带害羞的表情和盈盈笑意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便尝了一颗石榴籽,望着我点头,见她明眸皓齿嫣然一笑,真想一直这样看着她,看着她每日这样欢欣就好。
自此,她的师兄师姐都知道她爱吃石榴,也同样知道本王最疼爱十一,再后来自平阴又买了涂林石榴,可她已入宫复命成婚。
时宜,你可知饱满圆润的涂林石榴也深表我意,“榴者,天下之奇树,九州之名果”,自我朝便有圆满幸福,金玉满堂之说。我没有讲与你听,只因辰此一生,不能给你任何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