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礼节,韦扶风若是去了金州,怎么也得去往李磎府上拜见。
商量后,林清雪,小雪和琥珀留在渝州。
韦扶风在渝州,郑重的宣布过林清雪是大夫人,林清雪的地位,俨然代表韦扶风,有权代替韦扶风处置治下军政。
琥珀的商州亲人,接来了巴城居住。
琥珀的断腿叔父,被韦扶风任职为黔州兵府判官,黔州有四个营田使兵府,琥珀叔父位在营田使之下。
任职时,韦扶风嘱咐过琥珀叔父,要自诩入过扶风军,断腿是在河东之时造成的,琥珀叔父自然明白,感激涕零。
韦扶风低调的乘船启程,林清雪,小雪和琥珀在城楼上望送,直至看不见了船只。
又与爱侣分别,韦扶风内心也是伤感不舍,出于安全,他只能躲在船舱里,此次出行只带了十个护卫,抵达涪州有三百将士护送。
船至涪州,准岳父一家和将士,已然在码头的船上等候。
韦扶风的船只一到,船队立刻启程,离开涪州之后,韦扶风转去准岳父的船上相见。
走入船舱,看见准岳父一家伫立舱内,韦扶风走前恭敬见礼,之后与准岳父入座,十四娘和明玉取来茶水和果品糕点。
十四娘身穿荷绿色的衣裙,秀发披肩后束,一张丰颊脸儿略显羞涩,嫣然可人,模样和气质变成了含苞待放的秀丽少女,已非韦扶风初见的稚嫩小娘。
韦扶风微笑看了十四娘和明玉,温柔的眼神传递了问候和喜欢。
十四娘羞涩的走离,步伐明显的有些急促,仿佛又是了那个跳脱小娘。
明玉端庄的优雅离去,十八岁的她愈发清丽秀美,气质变的高贵很多,仿佛富贵人家的小姐,事实上,她在涪州,没人当她是奴婢。
韦扶风微笑扭头,端茶品了一口,内心里感慨,不觉过去了近两年。
两年前他还是一个前途平凡卑下的庶子,如今却是手握大权的一方霸主。
“扶风,你没有打算进取荆南吗?”准岳父很快说及了大局之事。
“没有,荆南的成汭深得民心,若是强行进取,后果两败俱伤,川南,巴东和金州,都需要长治久安的扎稳根基。”韦扶风回答。
“叔父觉得,正因为成汭深得荆南民心,才应该尽早夺取,越晚付出的代价越大。”李骥说了自己的观点。
“叔父,在战略上,川南发兵进攻荆南有优势,但若不能速战速决,就会变成了围城对耗战事,当年秦宗权发兵进攻荆南,围困江陵城一年多也不能破,川南发兵的结果也会是一样。”韦扶风解释道。
李骥想一下点头,韦扶风又道“一柄利剑高悬敌人头顶,会使得敌人惊恐难安,成汭在承受强大威胁的情形下,他必须强军,强军就要加重对荆南的盘剥,久之民心怨愤。”
李骥脸色微变,瞬间体会到了什么是上兵伐谋。
又听韦扶风道“川南军不动,一直能够占据主动权,凤翔军,东川军和朝廷都不敢进取川南。”
李骥点头,韦扶风又道“荆南和成都一样,千里沃土,只是进取不易,守成更难。”
李骥认可点头,韦扶风又道“听说河南道的宣武军,趁着淮南道乱战进夺了寿州,其南下的触角已然显露,用不了几年,或许进夺淮南道和山南东道故地,我们与成汭不能打消耗战。”
“宣武军夺取了寿州?”李骥吃惊道。
韦扶风点头道“讨逆河东之后,宣武军的势力进一步膨胀,北夺曹州,南夺寿州,下一步或许进取淮南道,或向山南东道故地进军。”
李骥皱眉,韦扶风又道“还有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夺取西川之后,下一个目标是东川和山南西道治下,所以川南不能离开太多军力。”
李骥说道“听说河东之战,李茂贞的军力不堪一击,占据西川未久,人心未附。”
韦扶风微笑道“岳父大人的话意,建议出兵进夺西川。”
李骥点头道“成都千里沃土,民生恢复的很快,吾认为应当尽早取之,先发制人。”
“小婿不取西川,一是川南军战斗力不强,二是李茂贞占据,朝廷能够认可,小婿夺取西川,不但获得不了朝廷认可,反而会被朝廷联军讨逆,川南节度使的官职不保。”韦扶风平静解释。
李骥愣怔,明白的点头。
品了口茶,韦扶风又道“岳父大人身在涪州,可曾听说过武贞节度使雷满。”
李骥点头道“听说过,武贞节度使据有湮州和朗州,位于洞庭湖之西,黔中道之东,据说其对辰州和溪州的僚人族影响很大。”
韦扶风点头,道“据说雷满僚人族出身,在黄巢之乱时期进夺湮州和朗州,投靠高骈而获得朝廷官职,其与接壤的僚人族亲近,那些与雷满亲近的僚人族,至今也没有向小婿表示归附。”
李骥道“雷满的势力不可小视,贤婿莫非有心进攻雷满,武贞节度使隶属宣王藩地。”
“未夺荆南之前,不能进攻雷满势力,雷满就像是山匪,经常进袭荆南劫掠,让成汭深受其害。”韦扶风说道。
李骥点头,道“听说雷满残暴悍勇,行径确如山匪,那也是溪洞生僚的特性。”
韦扶风点头,道“武贞军的南面是武安军节度(长沙),小婿对于那里有着发展意图。”
李骥微怔,道“武安军在以前是湖南观察使,听说现在的节度使名周岳。”
韦扶风点头,道“周岳原是湖南观察使治下的衡州刺史,在秦宗权部将入侵荆南之时,反叛进攻潭州长沙,湖南观察使求援秦宗权部将,引狼入室被杀,周岳进兵战败秦宗权部将,夺取潭州长沙,之后上书朝廷,被当今陛下认可武安军节度使。”
李骥听了苦笑,道“朝廷昏庸,一再的纵容认可贼人,后果威望扫地,得不偿失。”
韦扶风没有理会李骥的哀叹,继续道“湖南经历数次短期乱战,人心和势力存在混乱,孙儒和杨行密的乱战,造成大江下游的流民逃亡江西和湖南,进夺湖南能够获得流民人口。”
李骥点头,道“湖南与黔中道毗邻,贤婿打算假道黔北地域进取湖南。”
韦扶风点头,说道“若能夺取湖南,假名上书朝廷成为武安军节度使,悄然在南方发展势力,或许能够再现了三国刘备的疆域。”
李骥微怔,点头道“古人刘备,以湘江为分界,确实是拥有过湖南和桂州一带,与东吴孙权分庭抗礼。”
韦扶风说道“以如今的局势看,最有可能形成几大强藩瓜分天下,凤翔军李茂贞,河东军李克用,宣武军朱温,淮南道的孙儒或杨行密,我们的发展方向只能向南,南方的势力分散不强,我们进取湖南,成就西南地域的强藩。”
李骥点头,道“确实不宜与北方强藩主动争锋,孙儒与杨行密乱战打残了江南,或许能够出兵渔翁得利。”
韦扶风摇头,道“不能过于贪婪,蛇吞象的后果得不偿失,我们进取湖南,有能力收管守成,战线拉的太长,陷入顾此失彼的分崩境地。”
李骥点头,韦扶风又道“其实后辈最怕的是内患背叛,急功的进夺大片疆域,就算有兵府制衡,也避免不了功臣坐大,很多的将官成为万军统帅之后,野心奢求获得节度使官职,后辈给了形成藩镇内的藩镇,不给就会生怨,埋下背叛祸根。”
李骥凝重点头,韦扶风又道“三月,后辈亲征潭州,为进军南方打下基础。”
“你率军进取潭州,川南难免空虚,西川的凤翔军会不会乘虚进袭川南?”李骥担忧道。
“西川的凤翔军乌合之众居多,李茂贞目前最想的是收管西川,事实上他的战线拉得太长,因为担心降兵背叛,原本的凤翔军分散镇守。”韦扶风说道。
李骥点头,韦扶风又道“根据信息,李茂贞最在意的还是凤翔府,以往出其不意的大军夺得西川,如今不敢大军再次南下,凤翔府空虚,朝廷肯定乘虚而夺,凤翔府和潼关,对于朝廷太过重要。”
“你说过,李茂贞意图进夺东川和山南西道。”李骥道。
韦扶风说道“李茂贞的疆域如今长蛇形,东川军能够拦腰进袭,据说东川军与孙揆达成联盟,李茂贞只要获得了西川稳定,必然出兵进取东川,相比之下,川南距离凤翔府最远,凤翔府被袭,李茂贞来不及回师救援。”
李骥点头,韦扶风又说道“或许,小婿率军出征之后,李茂贞立刻就会出兵东川。”
李骥微怔,随即恍然讶道“我们担心李茂贞进袭,李茂贞也是担心川南进袭,他甚至更担心川南与东川联合进袭西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