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他们并没有留宿,程君楼答应想诊治的方案,三皇子夫妇就离开了神医谷。
哪曾想,晚上又来了个更不张扬的人。
晚上神医谷本来是要设置迷阵,谁曾想一只信鸽落到了桌子上,程君楼打开一看,对焦大说,不忙设阵。焦大点头告退。
程君楼对秦洛说道“你爹,晚上会来看你。”
秦洛不可置信地抬头,喜不自胜,整个眼睛都笑弯了起来。
再沉稳也是孩子,舐犊之情天经地义。
沈芳看着兴高采烈的秦洛,心里一时之间居然酸酸的。
程君楼神色复杂地看了下沈芳,心里有些发愁,本来秦洛被揍成了猪头,是他身份很好的掩护,他没让他上药就是放着三皇子的人发现。哪曾想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晚上宁帝要来。
他就算再是神医,也没办法半日之内让秦洛恢复如初。
秦洛似乎也想到了自己的此时的样子,原本的兴致减下了几分。他摸了摸脸问道“师父,如果我现在涂药,一会会好些吗?”
“会的。”会稍微消一点吧。
秦洛当下不含糊,转身跑回了房间上药去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宁帝果真出现了,他本是去礼佛,回城的时候,收到锦衣卫的消息,三皇子和三皇子妃来到了神医谷。
他喝茶的手微微一顿,脑海里又想到了自己的幼子,临时决定晚上偷偷过来看一眼。
宁帝出宫的机会不多,微服私访也要有很多的言官参,他既然曾经允诺过会来看洛儿,去看看吧。
当他下了銮驾,看着眼前被揍得面目全非的儿子,气得差点没背过去!
好大的胆子,谁人这么大胆,居然敢对皇子动手!
他摸着儿子的手都在颤抖,他的宝贝他从来是放在手上怕摔了,放在嘴里怕化了,他好好的把人托付给了鬼判官,怎么几日不见被欺负成这样?
心中越是愤怒,他脸色越是平静。
反而是程君楼心下有些忐忑,好在他对宁帝的算是了解。
“那个……两个小孩子打架,磕了碰了也在所难免。”
“那挨揍的也不能是我的儿子!”宁帝喝了一口茶,压住心中的邪火,“敢对王爷动手,嫌脑袋在脖子上太稳当了是不?”
“敢问你今日是以何身份来的?”程君楼自然要袒护沈芳“皇帝陛下摆驾神医谷?”
宁帝不自在咳嗽了下,“微服,我是微服偷偷溜出来的,我跟你说,这个劳什子皇帝真的我是当得够够的了,累啊。我也就是借着礼佛,才能出宫透透气……”
“哦,陛下没来神医谷,神医谷也没什么王爷,又有何人能胆大包天欺负王爷呢?”程君楼也喝了口茶“连个女娃子都打不过,只能求爹给撑腰做主,这么熊的孩子,我看,你还是早些领回去罢……”
宁帝看了一眼程君楼,这不是废话嘛,他先头安排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让洛儿远离后宫的倾轧,他要是能把李洛领回去,就不会这么偷偷摸摸地来看他了。
算了,在外面吃吃苦也好。
所以说,有时候父母的偏心真得是没法说理。
太子李泽也是宁帝挚爱的儿子,可出门在外什么脏活累活都舍得扔给太子,还美其名曰是锻炼。庆州一行,光是刺客,就好几拨。要不是太子有国舅护着,人早已在皇陵里安然躺着了。
可放到小儿子身上,不过是一点磕碰,他都要心疼半天。
李常见程君楼维护徒弟,便也不好再说,反而转了个话题“我听说,李莱他们小两口今日来了?”
程君楼不由得对宁帝侧目,这锦衣卫的消息也未免太过灵通了。
李莱他们走了连半日都没有,宁帝就收到消息了。
“来神医谷自然是求医问药,患者的,恕我无可奉告。你若实在好奇,回去你自个儿问你儿子儿媳妇去!”
“我那个儿子,现在也是个惧内的。”宁帝想到三皇子成日唯娜仁图雅唯首是瞻,心里不由得有点不快,“娶了媳妇忘了爹啊。”
“你要继续跟我在这叨叨叨叨的唠到天亮么?”程君楼打了个哈欠“你自去看你儿去吧,时候不早了,我要安置了。”说着,挥手摆出送客的姿势。
李常居然是被程君楼毫不客气地赶出了门。
宁帝身为九五之尊,平日里何人见了他不恭维着他,就连自小跟他光屁股长大的谢恒,说话都小心翼翼地斟酌的。
能对他这般不客气的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胆大包天。
不过李常丝毫不感觉到冒犯,反而觉得这是没把他当外人。向来被人供着哄着,难得能有人不客气的呛他两句,他自然是极为新鲜的。
当然,也不排除呛他的是神医,将来万一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还是得指望程君楼救命。
有本事的人,脾气大点他就忍了。他被来福搀着,去李洛的房间去了。
神医谷虽然景色优美,可和皇家的院落差距还是很大的,李洛的房间其实干净素雅,可宁帝住惯了皇宫,也习惯了大房间。
看到宝儿儿子的房间,就觉得分外逼仄。
他又看着烛火下,被人揍得面目全非的宝贝疙瘩,眼珠子不要钱一样刷刷地流了出来“我儿啊,你受苦了……”
反而是李洛,见到父皇分外高兴“启禀父皇,儿臣不哭,能见到父,儿臣很开心。”
“要父皇给你出气不?”宁帝恨恨道“谁人胆子这么大,胆敢对我儿动手,简直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
李洛摇头“儿臣以后自有法子对付她,父皇不必担心儿臣,父皇夙兴夜寐,日日为朝政操劳,儿臣却不能为您分忧,还望父皇莫要见怪……”
“不怪不怪……”宁帝想抱起自己的儿子,却发觉不过小半年不见,李洛居然个头窜了不少,已经半大小子了。
“洛儿长高了,父皇都抱不动你了。”宁帝感慨着,心下有些伤感。
李洛却牵着李常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上,“洛儿就算长得再高,也还是父皇您最疼爱的儿子。”
李常心下宽慰了不少,转头又打量李洛的房间“在这住得可习惯?”
“还好,就是偶尔想父皇……”
李常又陆陆续续问了很多,父子二人亲热地说着话,直到时候不早,来福瞅着两人谈话间隙提醒下。
是该离开了。
宁帝把带好的东西给李洛放下,转身要走,忽然看到门口站立的重七,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多废话,转身就离开了。
暗卫首领自然是下令把重七一顿杖责,守护主子不利,自是该罚。
李常临走,又给留了个暗卫。似乎是不放心,还一下留了俩。
一行人打着火把离开了神医谷,马车里,宁帝还是忍不住流泪,随口问道“打听出来没?”
来福点头“据说是和沈芳的姑娘俩人洗衣服时候起了争执。”
“沈芳?”宁帝皱眉,名字没听过。
“她您可能不认识,她爹您肯定知道,方九城。”来福温馨提醒着。
“豁,朕当是谁呢,爹胆子大,闺女胆子也不小,居然欺负到朕儿子头上了……”宁帝摸着下巴,自言自语“该如何让朕出了这口气呢……”
至于该如何出气,李常倒是没说。
闻弦歌而知雅意,来福转头对徒弟喜德吩咐了什么,喜德转身就走,妥妥给办了。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从焉,上有所恶,下亦从之。
宁帝想要找一个人不自在,都不用他吩咐,只要稍微流露出不喜,自有人前仆后起的想着办。
所以牢狱中的方九城,夜半正做着妻儿团聚的美梦,冷不防牢狱打开,锁链放下,他自睡梦中被来人提溜起来,毫不客气就啪啪两个大嘴巴。
直接把他扇醒了。
来人身着飞鱼服,手挎绣春刀,自然是锦衣卫,方九城黑暗中见到飞鱼服,心中一惊,他还以为做梦。
“这里并非昭狱。”北镇抚司掌管的是昭狱,深夜为何来到了京兆尹的牢狱。
北镇抚司头领赵俊臣,面目冷硬“奉旨办事。”说着,又是啪啪两个大嘴巴。
方九城一介文官,哪里是锦衣卫的对手,只四个嘴巴,就脸上青肿。
赵俊臣也并不多说,见他脸上肿了,再不废话,又带领手下呼啦啦地走了。反而是牢狱中的牢头吓得够呛,方九城上面特意交代了要好生照顾。
太子时不时得就要过问一二,时不时的还要微服来探望一二。
怎么今天忽然这么大架势,都惊动了锦衣卫了?
他看着锦衣卫鱼贯而出,躲在墙角一声未出,待看到锦衣卫走得不见人影了,才跑到牢里扶起了方九城,又是端茶又是递帕,好生照顾。
而此时睡梦中的沈芳,自然是不知道自己一时之间的顽皮,给自己爹惹了四个嘴巴子。
她知道晚上有客人将至,只打了个照面,就被师父赶回了房间,她这几日用脑过度,难得不用温书,自然是躺在了床上,沉沉地睡去,在梦里她梦到了自己的爹爹和娘亲,三人一家团聚一起赏月。
梦境美得,她做梦都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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