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转变话题了?焦安子说“我和悠悠是鞋拔子鞋刷子,都是一起的,她还没有回来进公司,我也不会先走一步。你真要缺人,我向你推荐一个不如先把张大雷招收进去。”
“什么人?”
“他和他的对象都是呱呱叫的缝纫工,手艺好极了。”
刘向阳语气不善“我尊重人才,但是我需要特殊人才,一般缝纫工,我这里有的是。别再说这事了,我很忙。”
跟着就是关机的声音。焦安子气急败坏,一向和善的刘总,怎么今天说变脸就变脸了?真是,人在人情在,人走人情卖。人一走茶就凉,这个世界什么人都不可靠啊。
焦安子只有回家去想办法。
母亲先就堵住女儿要钱的嘴“好不容易,买房的钱才凑齐,已经交上去,马上就领钥匙开始装修,那还要一笔钱,你爸爸的牛奶都断了,不就是没钱吗?悠悠要的也不是小钱,就是买机票回来,都要上万块钱,哪里还有钱支援她?”
“德国人见都没见过,更没有那边的关系,我们想帮忙也帮不上啊。”父亲也认为女儿有骨气,“虽然,刘总想让你进他们公司,那是看得起你。但是我们自己家也有店,你也没有别的本事,进单位就拿死工资,还不如我们商店的收益多呢。”
“现在不是讨论我的问题,悠悠怎么办?”焦安子急的双脚跳,“我不能让她在外面饿肚子,想先给她凑点钱去,在那里等着我们想办法。”
父亲就告诉女儿钱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谁送她出去的,谁就应该负责,肯定要找服装公司啊。
正在吃饭的时候,焦安子把筷子往桌上一甩,生气的嘟起嘴“找服装公司,只有找那姓罗的家伙,我见到他就烦,悠悠都不找他,我还要为闺蜜的五斗米折腰?”
女儿太娇惯了,一生气父母又着急,母亲只有劝告“悠悠那孩子能干,哪像你这样傻傻的。她为人处事比你强十倍,你放心,就是在国外,她也不会吃亏的。”
“就因为在国外,语言不通,环境又不熟悉,现在又说合同出了问题,一个好汉三个帮,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一个帮她的都没有,我不帮她谁帮她?”焦安子连饭碗也放下了,“不行,为朋友两肋插刀都不怕疼,还怕胀眼睛吗?”
“死丫头,你的饭还没吃完呢,怎么就跑了?”父母追着跑出去,已经不见女儿的人影子了。
真不想见那个家伙,在悠悠的几个追求者中,罗墨是最令人讨厌的一个,闺蜜偏偏选了这一个。事实证明太不可靠了。今天我要去问一问,姓罗的配不配当男朋友。
又一次来到六楼的走廊上,一路走过去,看到的办公室门都开着,只有那一道门半开半掩,既不敢关门,又藏着掖着什么,焦安子没好气,伸手一推,房门打开,一对男女并排坐在沙发上,谈笑风生,听到响声,忽地警觉,两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稍微拉开了距离。
果然如此,一对男女坐得那么近,难道真像自己想的那样一个趁虚而入,一个趁机?
恼怒和嫉恨如燎原大火燃烧着她的理智,脸颊已是一片威严肃穆,焦安子两手一抄,靠在门框上,一言不发,只是望着这一对男女,透着风雨欲来的气势。
曹幽香应该见过这姑娘,但从来眼大无光,想不起来她是谁。
同一桌子吃过好几次饭,罗墨怎么能不认识呢?不是看在悠悠的面子上,对这个牙尖嘴利的丫头根本不想搭理。何况现在突然出现,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冲着对方,却避开锐利的目光,底气不足的问“你是谁呀?”
“罗副总经理,你真是贵人头上多忘事,我们吃过同一桌的菜,喝过同一瓶的酒,怎么就把我忘记了呢?”
他扭过脸去,喃喃地说“我们又不熟。”
“我跟你不熟,但是刘苏悠悠跟你熟悉吧?”焦安子挑起眉毛问。
“我和她熟悉又怎么样?她曾经是我的下属,但是,现在解除合同了……”
“你们没什么特别的关系是吗?”
略显温热的狭小空间里,焦安子的话如出鞘的匕首咄咄逼人。他不停地滑着喉结,情绪明显失控,在任何场合都能侃侃而谈的人,一时间却无话可说。
“我们……”
焦安子趁胜追击“你们没有关系吗?那你怎么背着悠悠到医院,喊悠悠的母亲喊妈呢?你为什么要送她一条丝绸的纱巾?带着悠悠去省城,还要半路拐到你家去见家长,悠悠学习结束的时候,你还专门跑到省城去接她?临走的前一天晚上,你怎么还争着抢着要送她上飞机?你怎么……”
此刻的他端庄不复,面对焦安子讽刺的冷语仪态尽失。
看见身边男人的窘态,曹幽香忍不住了,打断焦安子的话“你是刘苏悠悠的闺蜜是吧,她人都不在这里,你有什么资格来?过过去你们在一起勾勾搭搭的,侵害了集体的多少利益,要不然你那个服装小店,怎么越办越兴旺?都是沾了我们服装商场的光。现在她走了,你还来无理纠缠什么?”
本来还有些心虚,但身边的女人没有计较,反而为他撑腰,罗墨仿佛有了底气,那双厉色沉冷的瞳眸灰暗了,站起来指责“你和我们没有关系,这也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你来做什么?”
“代表闺蜜来找你。”焦安子单刀直入。
曹幽香也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彰显她主人的身份“啊,一个开服装店的个体户,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这人告过黑状,焦安子自曝黑料“对,我和悠悠勾结,损害了你们商场的利益,你不是还要找我算账的吗?”
“罗墨对得起你闺蜜,免费送出国去深造,去了快两个月了,也不来电话汇报学习情况,还要找我们罗副总干什么?”
“正因为是他送出去的,出了问题,才要找他哩。”
罗墨心虚,见两个女人顶嘴,他静观其变。但一听出了问题,还是担心悠悠,这才插嘴问“出了什么问题?你进来说好吗?”
曹幽香马上伸手一拦“又不是我们公司的人,有什么权利进来?她出了什么问题,应该由她自己负责。”
“当这里是白金汉宫啊?我偏要进来。”焦安子看不过这女人的嚣张跋扈,两步迈进来,一下坐到椅子上,“她遇到了问题,也是你们造成的。”
被一个外来人闯进,还是悠悠的闺蜜,罗墨十分尴尬,他一个劲的做心理建设我也是迫不得已……
即使到了这种地步,他也还是放不下那远方的姑娘。可是焦安子来得不是时候,也是大势所趋,事情发生这么突然,为了自己的前途,必须要做出这样的选择。开弓没有回头箭,有钱难买后悔药,尽管对不起她,心灵深处还是爱着刘苏悠悠的。但分别的太匆忙了,都怪那两个男人插了一脚,都抢着要送她。
结果,还是刘总派人送她的,自己没赶上趟,当时觉得,比那个大学老师送要好得多。可是一天都不痛快,导致晚上喝酒喝多了,没来得及要联系方式,第二天也昏昏沉沉的。
偏偏碰上人事局来调研,在领导班子公布了改制方案,无异于给服装公司扔了一个炸弹,震天动地,人人自危,一个个焦头烂额。
一个机关单位的撤销,牵涉到所有人的去向,工作安排,工资待遇……不仅仅是这几个干部的问题,还牵涉到上上下下十几个部门,牵涉到里里外外100多干部和员工,自己都想不通了,怎么做他们的工作?
在领导干部中,罗墨是最年轻的一个,应该也是最有前途的一个。可是,所有在职的员工分流方向都是企业。在风雨飘飘的市场经济中,企业是最难经营的有的濒临破产,有的摇摇欲坠,有的拼命挣扎,虽然也有一部分发展势头不错,可干部们付出更艰辛的劳动,以后的养老退休金明显的拉开距离。越来越盛行的国家考试,几乎成了大学生的首选,干部宁愿到事业单位,也不愿意到企业去……
这种情况下,罗墨哪能不考虑自己的终身利益,刚刚确定恋爱对象的事情,相对而言就不那么重要了。更何况他生气呀,像个怨妇一样内心郁郁难平。临走前都没来得及好好说话,分别时也没留下联系方式,出国后音讯全无,她还把自己放在心上吗?现在就那么不可靠,一年以后花落谁家更难说了。
舍得舍得,有舍才能得,在爱情和事业的天平上,后者沉重的多。一个月揪心扯肺的选择,到现在痛心疾首的纠结,真舍得是假的,不痛心是假的,不思念也是假的,长痛不如短痛,不再联系的时间,与疏离的淡化成正比。
可是剪不断理还乱,听到悠悠在国外有问题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关心,可是身边的人已经雷打不动,他只能轻描淡写的样子,问怎么了。
知道了具体原因,开始不相信“怎么可能?签订的合同写得明明白白,我们购买他们的缝纫设备,他们给我们培训设计人员,要不然,怎么会派刘苏悠悠去?”
“你以为我说谎吗?”焦安子睨着这位领导,“把合同拿出来看不就行了?”
“合同在朱副总经理那里。”
“他难道不在这里办公?”
曹幽香腹黑一笑“平常到是在这楼上办公,可是不巧,昨天中风,现在,不知道醒过了没有,说不定,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焦安子扭过头去,见了女人坐在办公室桌子边,如果不是自己来过,还以为这是她的办公室。他们两个在里面搞什么鬼,现在已经没时间追究。昨天被挂了电话,仔细想起来,悠悠在那边,说那么长时间的话,可能都花了几百块了。还要吃,还要住,就是马上回国,可能飞机的票钱都不够了。于是着急的说“我不管他怎么样,人是你们公司派出去的,不能让她流落街头吧,你们公司总要负责。”
“那你找服装公司呀。可惜昨天发文件,已经撤销了,所有的干部职工,都在等待分流呢,哪个对她负责,你找哪一个去。”那个女人抄着手,说的幸灾乐祸。
虽然知道服装公司在改制,没想到这么快撤销了,公司不负责,个人能不负责吗?
焦安子眯缝着眼睛,把他们两个都打量了一下,最后定在罗墨身上“当初,就是你安排悠悠出国,哪怕你现在不是这里的领导了,你还是她的男朋友,也要为她想想办法吧。”
在这个姑娘火辣辣的注视下,罗墨转移了目光,直勾勾注视着地下,仿佛在看蚂蚁搬家,心里空荡荡的,一阵苦涩从咽喉深处翻滚出来,一贯的慷慨激昂,一贯的滔滔不绝,现在却便成了哑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还是曹幽香代言“这里没有什么男朋友,他是我的丈夫。”
“什么?”焦安子大惊失色,身子一纵,从椅子上跳起来,“你有没有搞错?罗墨追求悠悠穷追不舍,她出国前才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两个月未到,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了吗?他什么时候变成你丈夫了?”
办公桌前的女人拉开抽屉,摸出一个小红本本,往桌子上轻轻一放,眼睛眯成了两道缝隙“你不也是大学毕业生吗?看看就知道了,还能不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