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风清心头一怔这张轩辕张少将军,还真不愧为将门之后,说起这种话来,也是单刀直入的!只不过,有了前面的教训,在这种事情上,最好还是要慎重一点。这,这终身大事嘛,可不能再草率决定了。
“哦,讲了又怎样?”风清这样说道,“还没讲,那又如何呢?”
张轩辕沉吟道要是讲了嘛,末将也想讨一杯喜酒喝喝。如果还没讲的话,我,我——
风清心里暗自好笑这一下,怎么又支支吾吾起来了?
“唉,像我这样的人,无权无勇的,又是在异乡漂流,哪里有人看得上呢?”风清这样回答道。
这句话,张轩辕倒是听懂了!于是,他急切地说道哦,既然赵姑娘还不曾有意中人,末将倒是想帮你讲一户人家,如何?
风清心头一颤哦,片刻之间就到正题了!看来,有些事情,迟早都是要到来的!
按捺住心头那小兔子的狂跳,风清幽幽说道少将军如此热心,风清感激不尽;只是,也不知少将军所要讲的,是哪一户人家?
话都说到这份上,张轩辕也就不再掩藏,颤声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风清沉住气,依然不动声色地说道少将军,民女资质愚鲁,不会猜谜语。你,你就直说吧——
张轩辕咬咬牙,一字一句地说道赵姑娘,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末将就对你心仪不已。赵姑娘,嫁给我吧!
赵风清把眼一闭,没有说话。
张轩辕见对方沉默以对,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脸上显出几分不安来。然而,瞬间的迟疑之后,他又觉得,自己也没说错什么啊!于是,那睫毛扑闪几下之后,他就睁大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对方。
再过了一会儿,风清睁开眼,就看到了对方的眼睛。
风清的眼睛看着张轩辕的眼睛,与此同时,张轩辕也正默默地盯着对方的脸颊。
这一刻,双方就这样相互凝望着对方,谁也不曾把目光挪开。
其实,这一刻,如果谁把目光挪开了,也就是意志不坚定的表现,也就意味着低头认输。
不难想象,在这无声的对决之中,谁也不想输,或者说,谁也输不起!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风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紧接着,盯着对方的眼睛,她缓缓说道轩辕啊,你的心意,我何尝不知道呢?只是,我,我还想再考虑一段时间。这样吧,在一个月之内,如果没有太大的意外,我就答应你。当然,在这一个月之内,你也可以现在慎重考虑一下,如果你觉得我有什么不妥之处,随时可以退出。我,我不会怪你的——
听了对方这样一番话语之后,张轩辕先是沉默了一阵子,然后才这样说道好吧,赵姑娘,我尊重你的想法。一个月之后,我想,我会等来你的好消息的——
凝神片刻之后,风清这样说道少将军,时间也不早了,你先休息去吧?
沉默片刻之后,张轩辕站起身来,说了声“赵姑娘,你,你也好好休息去吧——”
接下来的几天里,双方一见面,神情都显出几分扭捏来。
前几天夜里的那番话,谁也不愿再提起,谁也不想去触碰,谁也不想先开口。
这天上午,张轩辕到营房里训练士卒去了,赵风清就留在将军府邸里,慢慢地品着清茶。
再过了一会儿,她觉得有点烦闷,就在院子里踱起步子来。
再过了一阵子,一个四十来岁的仆妇走了过来,这样说道“赵姑娘,到外面散散心吧?”
风清心里一愣原来,这几天我这闷闷不乐的样子,他们全看在眼里了。
“好吧,你,你陪我去?”风清这样回应道。
“嗯,眼下也没什么事情,我就陪陪赵姑娘吧。”那仆妇说着,向屋子里交代了几句之后,就陪着风清走出了这将军府邸。
走出一阵子之后,那仆妇回头看了看府邸大门,这样说道“赵姑娘啊,仆妇有一句话,也不知该不该说?”
风清心里一动看来,是要为少主人说好话的了。
“说吧,这儿,没有别的人——”风清这样说道。
那仆妇先是讪笑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赵姑娘,是跟少将军闹别扭了?
“那,那倒不至于——”
“哦,既然是这样,也别怪我这个下人多嘴。赵姑娘,找个时间跟少主人说说,趁早把婚事办了?”
“唉,哪有这么快?”风清这样说道。
“赵姑娘啊,不是仆妇说你,这样好的人家,这样好的条件,去哪儿找去?趁早办了,我们这些作下人的,也可以沾点光,喝一杯喜酒——”
风清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就这样说道现在,我,我只是想清静一下——
“好吧,先说到这儿吧?嗯,到外面走走也好——”那仆妇倒是个善于察言观色之人,眼见对方还在犹豫之中,就这样说道。
“嗯,到外面走走,看一看再说吧?”风清收住话语。
主仆俩一时不再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慢慢地走着。
再过了一阵子,那仆妇像是想起了什么,这样说道“赵姑娘,此去偏东南三十里地,有一座寺庙,最近火得不得了。去那儿烧香还愿的人,一路上都可以见到——
对于烧香还愿之类的事情,风清原本不感兴趣,往往只是一笑了之。只是,在这一刻,她却是心里一动,脱口说了这么一句哦,那儿,那儿的寺庙,真的很灵吗?
那仆妇眼见未来的少主母动了心,甚是欣喜,就这样说道灵,真的好灵的!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赶集似的去到那儿呢?
“哦,这么多人——”风清随口说道。
那仆妇一时眉飞色舞起来是啊,好多的人!哦,听人说,那新来的住持,就是南逃到了这儿的建文帝——
风清霎时像是听到了一声惊雷建文帝?怎么可能呢?这,这会不会只是——
静了静神之后,她暗暗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才缓缓说道哦,会不会只是乡下人信口开河呢?
那仆妇似乎也不曾留意到对方神情的变化,依然自顾自地说道赵姑娘啊,本来,我也以为这只是乡下人信口开河。后来呢,慢慢一打听,这才相信,原来,那些虔诚随喜的善男信女,亲口听那住持说的,那主持说,他就是南逃到这儿的建文帝——
由于担心乡下人见识浅,以至于以讹传讹,风清就这样问道建文帝,就是近两年被燕王赶出京城,逃难到这儿的建文帝?
眨了眨眼之后,那仆妇这样说道那些宫廷里的事情,我一个下人,本来也弄得不太清楚。不过,那些人传出来的话语,确实是这样的——
风清微微一笑好吧,今天既然有空,我们就去看看吧。
那仆妇见主人欣然答允,随即去叫了一辆马车。
蛮细心周到的,三十里地,也不算太近啊,一路走下来,把未来的少主母累坏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因此,雇一架马车,很正常。
上了马车之后,风清这样说道“韩妈妈,这一路上,我要想点事情,顺带打个盹。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什么了。到了那地方,记得叫我下车就可以了——”
那人称韩妈妈的仆妇答应道“赵姑娘,你有什么心事,想通了就没什么了。再说,如果到时候求得一支上签,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哦,你稍稍休息一下吧,到时候我会叫你的——”
赵风清“嗯——”了一声,开始闭目养神。
那仆妇吩咐那车夫几句之后,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这一路向东南,也还算平顺。坐在马车车厢里的赵风清,那思绪,就随着那车轮,一路前行起来这三十里地,按照这样的车速,大概需要半个时辰吧?对于这架马车来说,这条路,自有尽头。只是,我心中所想的那些事情,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不想太早地答应张轩辕张少将军,自然是要考验他一番了。只是,说是考验他,何尝不是考验我自己呢?听人家说,那些太容易到手的,多半就不会好好珍惜。是啊,想当初李先生打算把月白姐姐许给龙国柱,龙国柱这家伙珍惜了吗?嗯,我之所以不急于答应张轩辕,甚至是出于某种报复心理。龙国柱为人薄情,到时候,张轩辕会不会也学他的样子呢?听人说,天下的男子,负心薄幸之辈,比比皆是。因此呢,让这张轩辕冷静一段时间,也是很正常的。甚至,对于我来说,也很有必要。
头脑发热之时,不要轻易作出决定。
哦,即将要见到的,是建文帝?如此说来,这建文帝南行之后,做了和尚。嗯,要说做和尚,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当年,他的祖父洪武大帝不是也做过和尚吗?哦,大概是这样吧当所有的权势地位、富贵荣华,都付之一炬之后,再加上复位无望,万念俱灰之后,这建文帝大彻大悟,遁入空门,就此做了一个和尚。
嗯,要说万年俱空,似乎也不尽然。他遁入空门之后,还想着普天下的善男信女,要让佛祖菩萨保佑他们,给他们带来福祉。这样说来,在这建文帝的心里,还是牵挂、惦记着芸芸众生的?是啊,这黎民百姓,本来就是他的臣民。只不过,如今的龙椅,换了主人而已。看来,建文帝着实不简单,并不是仅仅想着自己那过去的权势和荣耀。或许,在他的心目中,“普度众生”才是最重要的。据说,有这样一位高僧大德,他说“只要一人不成佛,我就不成佛”。这种气度,确是不同凡响啊!
由此看来,不管是在尘世间,还是身披袈裟遁入空门,每一个人的心中,都还是有所想的。所不同的是,有的人想的是一己之私,有的人想的是天下苍生。想法不同,所作所为,自然也就不同了。
当年,月白姐姐也曾想过那“长生诀”,也曾一路寻访过那“长生诀”。此时此刻,也不知她找到了没有?嗯,其实,就是到了这一刻,月白姐姐到底在哪儿,我也是一无所知啊!是啊,如果天上有那么一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我们这些芸芸众生的一举一动,那么,他(她)会说些什么呢?他(她)是不是觉得,我们尘世间的这些人,可怜可悲又可笑呢?
唉,说到底,我们不是神仙菩萨,我们只是滚滚红尘中的芸芸众生,就像那一粒尘埃,难免几分琐碎与渺小。
要说可笑,似乎也没什么啊,我们的出身、地位、经历、处境,从来都不是完美无缺的。
看着地下的蚂蚁,我们觉得他们可笑。只是,它们未必就这样想做窝、觅食、搬家这一切,不是都很正常的吗?
哦,似乎是这样的,这尘世间的万千生灵,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有其正常之处,甚至,就是上天所注定的。
清静一点也好,那晨钟暮鼓,向来都是在远离尘嚣之处响起,才格外扣人心弦,让人警醒。
哦,此行即将要到达的那寺庙,那寺庙里的住持,真的就是那建文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