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福晋,单子已经对完了,差了不少东西。”谷雨清脆的声音响起,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尖刀刺在巴图的心口上,引得原本看热闹的人议论声更大了。
毕竟是雍亲王府最得宠的侧福晋,她的举劝虽然不足以代表皇家,却也不是谁都能置喙的。在场众人脸上的表情都显得相当地迫切,不管是想看笑话,还是有其他想法的,现在都恨不能再往前一步,打量这位侧福晋会如何处置!
年素心都摆着侧福晋身份站到人前了,自然不惧他人目光。虽说汉军旗历来就是垫底的,纵使位极人臣,遇上满八旗和蒙八旗的人,凡事都得低一头。但这并不表示年素心要跟这些人一样,毕竟后院论尊卑,都以男人为先,有胤禛在,他不低头,她何必巴巴地向别人低头。
“既然差了东西,那就去找,我瞧着这位安佳夫人头上的白玉簪子就很像刚才提过的那支!”年素心伸手点了点巴图额娘头上的玉簪,语调并不高,却是恰到好处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年素心话音刚落,张兰兰的目光不仅扫过安佳夫人头上,还看向巴图身后的牡丹,语调淡漠地道“不只是这个,那个小妾头上的,手上的,甚至是身上的衣料,都是我的嫁妆。”
巴图额娘和牡丹下意识地伸手,就是想遮住头上、手上的首饰,可惜年素心身边的丫鬟,现在培养的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利落。只要年素心一声令下,他们才不管对方是谁,直接就上手。
被夺了首饰的巴图额娘和牡丹怔怔地看着谷雨他们,又扫了一眼笑吟吟的年素心,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张兰兰自然不会落了年素心的面子,打脸怎么了,原先这家人也没谁顾过她的脸面,难不成她还要为这些人,博了年素心的脸面不成。
张兰兰不客气,其他人就更不会客气了。眼瞧着三五个丫鬟的战斗力都这么强了,侍卫小厮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当着年素心的面摸鱼,一时间,除了守在年素心他们身旁的,其他人都动了起来。很快,原本就不算华丽的安佳府瞬间被清空了一半,只剩下些桌椅板凳。
年素心依然不说话,也不看他们,只是转过身捧着秋语送上来的茶盏悠悠地轻呷了一口,满脸的惬意。
巴图几人实在是忍受不了这偌大的府邸被搬空,外加失去这优越的生活,便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几个侍卫往前一站,个个人高马大,手握武器,哪里还怕他们几个。
年素心瞧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越发地明媚,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来,放开他们,本侧福晋倒是想看看,你们想干什么!”她轻轻抬起头,冲着挡着几人的侍卫说了一句,脸上带着几分好奇的神色。
被放开的巴图等人反而不敢往前冲了,几人干笑两声,连忙小跑到她跟前,讨好地道“侧福晋,这事虽然是我办得不地道,可到底还是一家人,您把事情做绝了,兰儿以后要怎么办?这被休弃的女子可没什么好名声!”
“哟,谁告诉你是休弃来着。”年素心麻利地说了一句,随后抬起手撑着下巴,一脸好笑地道“你们家敢让青楼出来的女子当家,有什么资格谈休弃,这事就算是闹到顺天府,那也得按规矩来,再说了,你不会以为仅凭一个李四儿,还能在这紫禁城里翻了天不成!”
巴图属于那种打蛇上棍的混不吝,不然也做不出这等忘恩负义的事情来。且这事本就是一时冲动,虽然仗势欺人,那也是认定了张家无人。若是突然冒出个年素心,说不准他早就成事了,哪里还能被堵得进退不得。
不过巴图也不是完全认命,浑身上下都透着抗拒的意味,若是有人注意到他的神情,定会发生他眼里的不屑之色。
年素心微眯着眼眸,上一世她万事不管,事事随缘,后来发现真相,亦无人对她抱歉,甚至满脸轻视,她曾借着谈笑问过胤禛“爷,为什么有些人害了别人,被发现了,不仅不心虚,反而理直气壮,甚至觉得理所应当?”
胤禛当时已经到了夺嫡最关键的时候,整个人忙得跟陀螺似的,也没多想,抬头就道“因为在他们心里,人只有得用和不得用,没有什么心虚不心虚,毕竟能被他们所害的都是亲自递刀的,怪不得人!”
当时她满心失落,脸上却不曾显露半分,依然一脸善解人意地为胤禛磨墨。她知道,胤禛说的都是事实。
若非她那无用的善良,多余的怜悯,乌拉那拉氏也好,其他人也罢,又怎么会理所当然地把她当成傻子来哄!
年素心从重新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就清楚地知道要想活得好,就得抛弃无用的善良,多余的怜悯,掌握自己的优势,把刀向外,而不是对着自己。
有些时候,女人一旦狠起来,连自己都觉得可怕!
“既然你们觉得不公,觉得不满,觉得不服,那动手啊!”年素心微挑着眼角,语气淡漠地说了一句,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巴图站在原地,他抬头看了一眼年素心,脸上的神色讪讪的,明显没有底气,一双老鼠眼四处张望,亦没能看到想见的人,不由转向张兰兰,低声哀求道“兰儿,我知道错了,你看在咱们夫妻一场,原谅我这次吧!你要是不喜欢我纳妾,我提脚就把她给卖了,你觉得怎么样?”
张兰兰表情怔愣地望着巴图,昔日的一切不断在眼前浮现,瞧着还真有几分松动的模样。
“我瞧着不怎么样!”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