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娘,又去给阿南送饭呀?”
“哎。”白隐将食盒放上牛车,自己又坐上去,那年迈的老牛便在柳鞭的驱赶下向前缓慢走去。
宛平镇是个不大不小的地方,镇中心是集市和县衙,商贩挑夫云集。镇外十五里有一村落,名叫江余村。村中民户不多但民风淳朴,全村人最引以为傲的事,就是江南——这个被全村村民东家一碗饭、西家一口粥拉扯大的孤儿——在镇上衙门里当差。
白隐驾车行至半途的荒田里,打量着四下无人,便捏了个决直接遁到镇上,安置好牛车,从角门进了县衙。江南早已在此等候。
见了面,二人也不啰嗦,江南直接问到“天帝怎么说?”
“没见着天帝,”白隐轻叹一口气,无奈道,“只见着了我哥哥。哥哥说现在回去还不是时候。”
江南听此一言,心中先是替白隐愤愤不平,半晌说不出话,而后仔细一想,心中舒朗许多,安慰白隐道“咱们不着急。如今天界局势未明,水神大人不让你回去也是为你好。而且在人间也没什么不好,远离三界阴谋诡斗,落个清净。”
白隐笑了笑,不甚赞同,却也觉得江南说的不无道理,只好点点头。
“对了,”江南似乎突然想起一事,“我有事情请你帮忙。”
“何事呀?”
“唉,你是不知道,”江南一提此事,眉头立刻拧成一团,应是无比苦恼,“最近宛平镇也出现吃人的怪物了。”
“啊?那怪物不是在青州吗?离这儿三百里呢。”白隐微微吃惊,她早就听江南提起过这个吃人的怪物,不过该是什么样的怪物,数日内能行三百里。
江南搬起一条凳子给白隐,又找一条自己坐了,长长叹了一口气,才道“吃人的怪物原先是在青州,可不知怎的最近咱们这儿也有了,前天夜间在近郊杀了一个夜里赶路的外地人。也是奇怪,这怪物不吃人肉,只喝人血,被杀死的人尸体完好无缺,只是颈被咬断,全身的血被喝得干干净净。此案由本县县令接管,只是这怪物极为狡猾,且昼伏夜出,想抓到它实在困难。”
白隐听罢想都没想,直接回道“凡人抓不住它也就算了,你可是个半仙,也抓不到吗?”
“去年它在青州杀人时我就试过了,”江南解释道,“我从青州西追了它一百多里,硬是没追上,它厉害得很,不留下一丝踪迹。我觉得,它不像一般的虎豹,倒像是个妖兽。”
“妖兽……”白隐眨眨眼,好看的眸子轻轻眯起,“什么妖兽会吸人血呢?”
人血。
白隐脑中倏然闪过一个灵感,这个灵感惊得她自己一身冷汗。直到江南唤她,才回过神。
“你想什么呢?”
白隐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缓缓道“我忽然想起,三界内也有一种东西是吸人血的。迟梧山上镇压的血蛊。”
血蛊,万年前集三界怨念孕育而成,其神力非常,曾被三帝觊觎,三界其他势力也对其虎视眈眈。不过后来人们发现血蛊必须寄生于宿主体内才能发挥作用,它的能量之强,就算是天帝也无法与之抗衡。不过,宿主在利用它的同时,也要承受巨大的代价。宿主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吸食人血来喂养血蛊,否则身体就会腐烂;每月十五月圆之夜要承受痛苦的反噬;不能直面阳光,否则会被焚化。就算以上三条都能受住,也无济于事。每隔几百年,血蛊就会放弃寄宿之人另寻新的宿主,而原本的宿主则会身死,且魂飞魄散。
无上强大的能力如浮云一般来去皆快,不可触及。因此大家对血蛊都是敢想不敢用。三千面前血蛊选择了新的宿主后就被西方如来封在了人界的迟梧山下,这血蛊三千年里换了五位宿主,都被封在山下。此事搞得三界人人自危,生怕自己被血蛊“翻牌”,被压在山下永受炼狱之苦。
再说回来,江南听白隐提到血蛊,一脸的不可思议“不会吧?!那东西怎么会轻易跑出来呀,百年前它找到新宿主后不是被加固封印了吗?”
“那大概是我想多了。”白隐这样答着,也觉得是自己多虑了,但心中却想到另一个人,但紧接着又把他否定了。
不应是他。
最后,白隐深吸了一口气,对江南道“这怪物奇怪得很,我会帮你。最近我会在镇上探查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它的踪迹——如果它没有离开的话。还有,我想去看看死者的尸体。”
“可以,我明晚带你去。今晚不是我当值,不甚方便。”
一谈起正事,白隐总是神情严肃,像是背负着沉重的包袱。常年的逃亡生活让她对一切事情总是极度敏锐警惕。江南看她这样,生出些许感慨。
“不必如此紧张,”江南道,“你能耐这么大,对付一个怪物绰绰有余。”想了想又说“有时候真想听你讲讲你过去的事。”
白隐眸中闪过一丝痛楚。江南看的清楚,顿感失言,不再说什么。两人又谈了些近来发生的琐事,待到天色渐晚,白隐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