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晚是在第三天晚上醒来的,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是,“水。”
守在一旁的沈清然连忙道,“快去告诉老太太大太太人醒了,在倒一杯温水过来。”
青红和半夏两人扶着沈星晚慢慢坐起来,在她身后给她垫了一个大枕头,她就着半夏的手喝了一杯水,才慢慢缓过来,“我睡了几天了?”
“三天三夜了,大太太亲自守了两天,我今天刚把人劝回去休息。”沈清然道。
很快大太太和老太太亲自过来看了,确认沈星晚已经醒来没有大问题才离开。
冬青又端来鸡汤熬的小米粥给她喂了大半碗,沈星晚才感觉活过来了。
“我晕过去以后都发生了些什么?”
冬青低声将那晚发生的事情告诉她,遗憾的道,“可惜六皇子护的紧没能要了闵熙蔺的命。”
沈星晚到不遗憾,真要了他的命才是大问题,傅景朝的身份位置太致命了。
傅景朝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沈星晚冷声道,“我的命我要亲自取。”
沈星晚身体依然很虚弱,说了一会儿话又困了,很快睡去。
傅景朝那边收到她醒来的消息,当天半夜就从过来看她了。
所谓的禁足令,只是做做样子而已,皇帝并没有较真的派人看着他,那他只要不白天光明正大的从镇南王府正门出去问题就不大。
傅景朝到的时候沈星晚正在睡。
半夏正准备叫醒沈星晚,傅景朝摆摆手表示不用。
还是蝉衣熬好了汤药,强行把沈星晚叫醒,“女郎喝药吧。”
沈星晚睡眼朦胧的接过药,一口气喝完,苦的眉头都皱一起了,傅景朝伸手拿了一粒糖塞她嘴里,她一边吃着糖一边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久。”傅景朝道,“伤口感觉怎样,还痛吗?”
“还好,不怎么痛了。”沈星晚道。
倒是傅景朝一眼看过去疲惫又虚弱,眉头紧锁,黑眼圈明显的不行。
“皇帝为难你了?”沈星晚靠在床头看着他,“还是又出什么事情了。”
傅景朝给她掖了掖被子,“你现在好好养伤就是,外面的事情你别管。”
沈星晚不依,“我还是知道会比较安心,不然我会忍不住乱想。”
比起被护着什么都不知道,她更喜欢全盘都在掌握中的感觉。
傅景朝忍不住冷笑,“在你昏迷的这三天,朝堂上因为边关的军饷问题吵的不可开交。”
可以说军饷向来是国库最大也最不可省的一笔开支,偏偏每次轮到傅家军所在的边关要军饷的时候,整个朝堂都不得安生。
镇南王府甚至近几年来已经习惯,报上去的军饷最多只能要下来一半。
兄弟们跟着镇南王在边关出生入死,镇南王自然不忍心再军饷上克扣他们。
朝堂不发的部分,镇南王府只能自掏腰包去补。
一年又一年的这么下来,镇南王府自然被掏空不少。
“结果不好?”沈星晚猜测。
傅景朝冷声道,“边关报上来的八十万军饷,吵到最后只给拨二十万,连一半都没有。”
这就意味着剩下的缺口,要镇南王府自己想办法补齐。
镇南王府在怎么厉害,也经不住这样折腾。
消息传出来的的时候,傅景朝就摔了手里的杯子,没控制住自己的怒气。
沈星晚叹气,“皇上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拎不清,北站戎还是边上虎视眈眈的盯着。”
“因为他吃定我镇南王府了吧。”傅景朝恶心的不行,“当年我镇南王府几乎满门战死都没退,现在就算打起来自然也不会退。”
不然怎么有脸去见为这片土地是洒热血抛头颅的烈祖烈宗们,这是他们到死都用力守护着的地方。
都说镇南王府是大启的战神,只要镇南王府在,大启就是安全的。
可是谁知道,镇南王府为此付出了多少。
镇南王府的男丁没有一位是寿终正寝的,大多在战场上死的惨烈。
“我就是恶心,傅家军守的是他陆家的天下,不是我傅家的天下!”傅景朝冷声道。
刚刚走进来看沈星晚的沈墨尘进退不得,还是沈星晚一眼看到了他,道,“哥哥进来坐吧。”
沈墨尘坐下叹息道,“这次的决策确实让人失望。”
一腔热血的状元郎,进入朝堂仅仅一个月的时间,那颗心几乎已经冷了大半。
他不是天真的人,踏入官场之前心里早有准备,官场黑暗,权利之争成王败寇。
可是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失望了。
沈墨尘关切的问,“镇南王府准备怎么办?”
二十万军饷几十万大军,吃粥都不能熬满一年。
傅景朝讽刺一笑,“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让跟着镇南王府卖命的兄弟,吃不饱穿不暖,连卖命钱都拿不到吧。”
这就是皇帝恶心的地方,他知道他就算一个铜板都不给,镇南王府也做不出饿着士兵的事情,甚至北戎真打过来了,傅家军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冲在最前线。
沈墨尘叹气,“皇上越来越着急了,也越来越剑走偏锋了。”
“都说镇南王府权倾朝野,可我有时候宁愿不要,这都是拿命换的。”傅景朝沉声道,“这么多年,镇南王府也累了。”
想过要退的,可是退不了。
皇帝既不想镇南王府退,又不想镇南王府手里握着的大军威胁到皇位。
所以镇南王府一直被架在一个危险的位置,退不得进不得。
房间里一时无人说话,大家心里都明白。只需要一个契机,镇南王府和皇室之间的矛盾迟早会被点燃。
沈墨尘有很多话想说,最终还是一句都没说。
傅景朝轻声道,“在这样下去,镇南王府或许支撑不了多久了。”
镇南王府也不铁打的,也是有心的。他们傅家为大启为这片土地赔上那么多命已经够了,他们不欠任何人了。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沈墨尘没忍住问了一句。
真无路可走了,最后无辜的是百姓。
傅景朝轻笑了一声道,“这话,沈兄应该去问皇上,自始至终决定权一直在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