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战国大牛人苏秦,家里人缩衣减食,织布不辍供他读书、周游秦国,结果投资秦王失败,游说不被采纳,回家都没给他好脸色看。
足见对于非富即贵的阶级而言,培养知识分子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买卖,所以才有了宋国这样的世官世族制度——没办法,实在是养不起人才,公族子弟多少是能读书打仗的,菜一点也能勉强使唤。
田伯光虽然没有韩信、乐毅这样变态的临阵才能,但是防守城池来颇有章法。这年头打仗只要不犯错,基本上都可以算是人中龙凤了。公子卬封地草创,能用的人才就荡虺、管理、田单、资章甫。
田单打仗莽一波还行,但是作战指挥、治国理政就没经验了。
管理算是个通才。
荡虺各方面经验不足,不过胜在前期荡氏培养的底子好,学什么都快,潜力股。
资章甫算是理财的好手了,可惜出身商贾,没有经过君子系统的培训,打仗拿不起武器,与诸侯交际不懂诗经、仪礼。
春秋战国的君主都喜欢招揽人才,毕竟自己培养太费钱,周期又长。公子卬表面上做足尊重人才的姿态,心里打着小九九,期望田伯光若是能回心转意最好,若不肯,来个回马荐诸葛也是极好的;再不行,千金买马骨,把求才的名声打出去,日后也好有人投奔。
田伯光又不是公子卬肚子里的蛔虫,只晓得公子卬持礼甚重,不由得掏出心窝子“此行赴鲁国求官。鲁国是个长幼有序、厚重有君子之风的国家,又与老家齐国毗邻,是个理想的国都。承蒙太傅看顾,荐以书函,想来有一官半职不难。
久闻鲁国叔孙氏贤名在外,伯光欲往投之。所谓山水有相逢,太傅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
田伯光要走,资章甫也来辞行。
“太傅,我还有货物需要去鲜虞国贩卖。”资章甫行了个礼。要不是长狄寇边,这些家当早就出手了。
荡虺不满道“你怎么就这么点志气,这么点资财能卖多少?还不如留下来帮衬恩师,长丘的商业交给你,未来可是前途无量啊。”
资章甫笑道“贵人言重了。章甫如今虽然被选为长丘的官商,然则货物积压,终归是赔本的。况且太傅贩卖奴隶之期定在一个月之后,到时我再回来效力不迟。”
公子卬道“长丘现在还没有什么拳头产品可以出口,且先允章甫干点私活也无伤大雅。不过一月之期满,可要见到你人。”
资章甫允诺而去。
……
“且散了国人吧。”公子卬赏赐一通,就让野人归田垄,国人归城池。
战俘营的看守瞬间少了很多。千把来人的长狄被关押在四个营地,长丘就十乘的战车,三十个职业武人,原本步队的披甲回到工坊重新做起了手工业的活计,原本的无甲务农伺候庄稼,看守的力量顿时捉襟见肘。
“拜见太傅。”管理带来四十几个人,齐刷刷跪了一地,还有一人站着行礼。
“这位是隧正索尼,掌管郊、隧的事务,秋后的征税,日常征集力役等事务均由隧正一力负责。”
“余者,均是长丘的舆人,负责各项杂事。”管理三两句就把话说清楚了。
公子卬让大家起身说话。
“按照太傅的设想,每个战俘营配备营长一人,警卫十人,经济经理一人,劳动管理一人,军医一人,翻译一人。翻译的话,可以让舆人中择取四人跟随方者医万学习狄语;军医的话,也是医万培训四人;劳动管理倒是简单,负责劳动分配与监工,本就是舆人的工作范畴;警卫也可以由十乘中的君子担任一半,剩下一半由舆人担任、君子负责教导他们技击。但是这个经济经理是何职位?”
“前期就负责财务和统计,后续的话要单独进行战俘经济的成本核算,提出项目议案。”公子卬设想中,一个战俘营终将发展成为一个小公司,以后劳动密集型的项目都要这些战俘来接,现在长丘城除了农业以外,就只有一点可怜的木工、陶工等,实在是没有城市的样子,后世哪怕是一个小农村,工商业也比长丘要强得多。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呼天抢地的声音开始迭起。
公子卬赶紧出门探看,却是有野人在市井卖儿鬻女。公子卬的府邸距离市集没多远,毕竟长丘城也没多大。
女孩子生得清秀,洗净了脸依旧脸颊凹陷,唇见泛白。男孩子则面有菜色,怯生生地等待福祸未知的命运。
市集上的人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惨呐。长狄把野人的资财掠夺一空,唯有城内的国人还有积粮。虽然我们给民众分发了一些粮食,但是野人家里的田地若是给长狄糟蹋得厉害,这些粮食也不够帮他们挨过这一年的。”管理面有不忍。
荡虺道“咱们就不能给他们多施舍一点吗?不是说还有一年之用的粮米吗?”
管理苦笑道“城外战俘还有几千张嘴巴,城里的工匠、官吏、士子都需要养活,还要防范西面的郑国偷袭,人吃马嚼的,谁管得了外面的野人。
寻常灾年,列国施粥都是做做样子,还是要靠野人自己在山里刨点吃食。”
公子卬喃喃道“若是万把来人的小城邑我都抚养不好,还谈什么宏图远志。”
管理劝慰道“兵灾之年,都是这样,挨过了今年,明年收获后,慢慢就会好起来的。小城邑要发展成为大城市,需要慢慢种田,少则十几年,多则几十年,就会繁衍成为朝歌这样的大城。”
“太慢了!”公子卬嫌弃道。
别的穿越者临死前都能摸到工业革命的脚丫子,他倒好,手下要劝他一辈子种田攒人口,连铁器时代的门槛都摸不到,穿越者的面子往哪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