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宁国府天香楼上,高朋满座,虽然没有丝竹管弦之乐,也没有觥筹交错之声,但晚宴的气氛十分不错。
张三丰与灭绝师太在晚宴之后,特意进行了一番长谈,贾珩也把自己了解的关于金毛狮王谢逊与混元霹雳手成昆之间的恩怨纠葛讲了出来。
灭绝师太不愧是纵横江湖的顶尖高手,稍作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隐秘。
武当与峨眉之间的关系经过这次的长谈,多年以来的误解一去不复返。
贾珩见状,心中终于放下了一块石头。只要峨眉站在武当这一边,张翠山一家与谢逊之事,就少了很多麻烦。
接下来的日子,贾珩一边忙着朝中之事,一边筹备着元春的婚事。
时光飞逝,六月十四这天,领礼部员外郎,钦命出使新罗的贾琏终于回到了京城。
风尘仆仆的贾琏与十几名护卫站在安远门前神情激动。
贾琏归心似箭,如今看到高大的安远门城楼,对旁边的天枢说道“可算回来了,天枢兄弟,你说家里人会不会认不出我了?”
向来稳重的天枢看着面容黝黑皮肤粗糙好多的贾琏,罕见的说了一句玩笑话“别人我不知道,但琏二奶奶定然不会把你这个黑脸汉子认错的,反正上了床,她绝对会认出你来!”
“哈哈哈哈!”
旁边的护卫们纷纷哈哈大笑,就是贾琏自己,也是被天枢的话给逗乐了。
他一扬马鞭,快马向安远门冲去。风中传来贾琏急切的声音“兄弟们,咱们回家!”
……
勤政殿中,奉命监国的太子赵泓乾与内阁首辅尚洪元、辅政大臣李天益、王拓、包龙星五人正在紧张的处理国事。
赵泓乾一边批阅奏章,嘴中还不停的碎碎念。离他比较近的四位大学士隐约能听出父皇、享受、扔给自己之类的字词。
尚洪元与同僚相互对视几眼,不禁有些好笑。太子殿下这是在埋怨皇帝把政事扔给他,借口身体未愈,躲在坤宁宫享清闲呢。
“启禀殿下,启禀诸位相公,礼部员外郎贾琏奉命回京,如今已经在宫门外等候召见!”
夏守中走进殿中,向众人禀告。
赵泓乾抬起头来,趁机扔下批阅的奏章,惊喜得说道“哈,这么快就回来了。快快请进来,对了,快去宁国府传召冠军侯入宫。”
尚洪元看着趁机偷懒的赵泓乾,莞尔一笑“这贾琏回来,新罗那边的事咱们就可以有一个详细的情报了。倭国使臣如今还被拦在山海关一线,等咱们先定下章程,再放他们入关也不迟!”
几人听到尚洪元的意见,纷纷点头。作为内阁首辅,尚洪元老成持重,这段日子以来,赵泓乾跟着他学到不少处理朝政的经验。
在等候贾琏觐见的时候,众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政务,借机休息一会。
不一会,只见殿外传来夏守中的声音“礼部员外郎贾琏到了!”
“宣!”
只见一个皮肤粗糙,面色黝黑,身着从五品官袍的人走了进来。
“臣礼部员外郎贾琏,拜见太子殿下,拜见诸位相公!”
赵泓乾看着眼前的人,压根就跟印象中的勋贵公子哥对不上号。
他惊讶的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是贾琏?怎么黑成这样了?”
尚洪元等人也是极为震惊,随后皆是笑出声来。
贾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殿下,别说是您,刚刚在宫门外碰到臣的姑父,他都没认出来!”
赵泓乾亲自走到贾琏跟前,先是仔细端详了一下,然后拍了拍贾琏的肩膀。
“不错,出去一趟,你算是锻炼出来了。不过风度翩翩的国公子弟,一下子成了这幅模样,我真怕太夫人埋怨我。”
听到赵泓乾说了一句玩笑,贾琏连忙躬身应道“荣宁之后,自当忠心国事,区区容貌,不值一提。比起沙场裹尸的将士们,臣还差得远呢!”
“说的好!”尚洪元摸着胡须大声赞道“往日老夫还觉得京城勋贵子弟中,除了贾君侯,没几个成器的。今日听到你这句话,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能得大相公的这句夸奖,晚辈荣幸之至!”
贾琏从容的应对着众人的夸奖,赵泓乾给贾琏赐座,众人一边说着贾琏出使新罗遇到的趣事,一边等着贾珩到来。
至于荣国府中,天枢派了人回来报信,剩下的人除了就在宫门处等待贾琏,其余几人都已经回了宁国府中。
荣禧堂中,贾母正与贾赦琢磨着六月十八元春出嫁之事,突然鸳鸯跑了进来。
“老祖宗,大老爷,琏二爷回京了!”
母子二人都惊喜的转身看向堂中报信的鸳鸯。
贾母大喜过望,声音颤抖的问道“琏儿回来了?人在哪呢?”
“东府护卫二爷去新罗的亲兵报信,二爷如今去了宫中复旨。宫中刚刚来了内侍,传召珩二爷入宫,估计还得好一会才能回家。”
鸳鸯把亲兵的传信一一说了出来,贾母欣喜的叮嘱鸳鸯“既然如此,你快去趟族学,给宝玉请假,让他去宫门外候着,琏儿远去千里,为府里打拼,作为兄弟,应当早早去迎接才是。”
鸳鸯领命退下,贾母这才看向贾赦。只见贾赦眼睛泛红,抿着嘴巴。
贾母心中一软,心知这些日子贾赦一直担忧贾琏这唯一的嫡子。
虽然平日里贾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她知道,儿子大大咧咧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夜间怕是睡梦中都在惦记千里之外的贾琏。
贾母用手摸了摸贾赦有些花白的头顶“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贾赦有些不习惯的感受着母亲手心的温度,嘴中嘀咕着“儿子都什么不放心的,这小子身负皇差,身边又有珩哥儿的亲兵,能有什么危险。”
谷<spa> 贾母啪的一下轻轻拍了一下贾赦的后脑勺,笑骂一声“刚刚眼睛都红了,你就继续嘴硬吧!”
贾赦闻言嘿嘿一笑,熟练的捂着后脑勺“母亲看错了,刚刚我是被沙子迷了眼……”
就在这时,荣禧堂外传来一阵喧嚣,一下子挤进来一群人。
原来是鸳鸯刚刚派人分别把消息传到了府中各处,王熙凤与四个春都听到了喜讯,这会都来了荣禧堂中。
众人上前给贾母与贾赦道喜,贾赦则是说了几句话,随后借口安排贾琏回府之事出了荣禧堂。
等来到没人的地方,贾赦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他扬起头来,望向天际飘着的白云。
“你看到了吗?咱们的儿子终于有出息了!”
……
勤政殿中,赵泓乾、内阁四位大学士、贾珩与贾琏两兄弟,七人分座殿中。
贾琏汇报着出使新罗之事,他娓娓说道“新罗如今国中基本分为两派,其王室并无实权,议政府的领议政崔正浩是主战派领袖,但其下的左右议政皆是主和派。而且新罗国中,掌控军队的崔、金、李三家各自为政,相互攻讦,完全不受新罗王室的命令,甚至其中不少人与倭国秘密往来。”
殿中众人,除却贾珩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谁都不会想到,新罗国内如今内斗如此激烈,甚至倭国都打到王城了,还在内斗不止。
这也怨不得赵泓乾与内阁四位大学士,新罗已经多年没有朝贡,而且龙禁卫因为回撤,对新罗的情报也是很少。
要不是此次突然发生战乱,大周派去使臣,怕是新罗改朝换代之后,大周才会知晓一二。
尚洪元手抚长须,闭目沉思,贾珩询问道“那对于我朝提出的要求,新罗有什么意见?”
贾琏一想到这个就苦笑道“我们刚刚把朝中的决定说了出来,当即就有人叫嚣着说我大周趁火打劫,毫无宗主国的气度。甚至有人喊着要同倭国直接谈判,哪怕国除族灭,也不会便宜了我朝。”
呵!
贾珩冷笑一声,这新罗还真是死不足惜。若不是为了自己吞并新罗的计划,早就放任倭国一直打下去了。
还没等贾珩说话,尚洪元睁开眼睛,他沉声说道“既然他们不舍得身外之物,那就让他们感受一下没有大周的日子到底好不好过。”
赵泓乾对于新罗国中的态度也是极为气愤,小小藩国,多年不来朝贡不说,如今请宗主国出兵,竟然连军费都不愿意掏。
他看向尚洪元,询问道“大相公有何看法?”
只听尚洪元说道“既然他们不愿意,那就让倭国帮咱们教训一下不听话的猴崽子。倭国使臣不是在山海关吗?让他们进来,咱们可以和倭国谈一谈,新罗北方之地,自古以来就是我汉家江山!”
贾珩心中不由感叹,不愧是大周宰相,高,真是高!
估计等到大周与倭国谈判的消息传单四方馆新罗使臣的耳中,别说几百万,就是几千万银子,他们都会巴巴的送过来。
赵泓乾有些惊奇的盯着尚洪元猛瞧,这还是那位温文尔雅的国朝大儒吗?
这个瞬间,尚洪元在太子赵泓乾的心目中,由老山羊变成了大灰狼,正张牙舞爪的向新罗这只小鸡崽子咧着嘴阴险的笑着。
贾珩说道“大相公好计谋,哪有让咱们的将士白白牺牲,让他新罗人跟着后面占便宜的。说不定咱们帮他们赶走了倭国人,最后还落不下一个好来。”
贾琏应和说道“不错,此去新罗,我朝使臣被困使馆中,若不是亲卫本领高强,我们就只能从新罗朝臣中,得到他们想让我们知道的情况。”
贾琏站起身来,向赵泓乾躬身说道“容臣失礼了!”
说罢,他脱掉外衣,接着解开上身的衣袍。只见贾琏左肩处有一道极为恐怖的伤疤。
众人不禁站起身来,贾珩更是大惊失色“琏二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倭国那两位宗师出手了?天枢呢,难道他挡不住吗?”
赵泓乾几人也是十分惊讶,要知道贾珩为了保护此次出使的贾琏和礼部正使,派出了豪华的亲兵护卫,光是羽林卫就派了两百人。
贾琏右手指着自己的伤口“若是倭国人倒也罢了,这道伤疤,是新罗人留下的。”
贾琏苦笑一下,娓娓说道“我们到新罗第五天,新罗王这才召见我等,可就在去新罗王宫的路上,连接出现近百名刺客。因为是新罗人护卫,咱们的人留守使馆,刺客直接冲散新罗护卫之后,就杀到了我与正使大人面前。正使大人不通武艺,我提剑防守,不小心被刺了一剑,若不是天枢率领咱们的人赶到,那是怕是要以身殉国了!”
虽说贾琏讲述的十分简略,但从这道恐怖的伤疤就能看出来,当时的情况怕是惊险万分。
作为大周使臣,竟然逼的不得不拔剑对战。大周出使藩国,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刺杀。
贾琏继续说道“那日我与正使大人出门,天枢就对新罗护卫不怎么放心,特意安排几人跟随着我们。也幸亏如此,抓住了好几名刺客,审问之后,才发现刺客尽是新罗好几家贵族的死士。当然,新罗朝野皆是矢口否认了。”
赵泓乾啪的猛拍了桌案一下,怒火中烧的骂道“好大的胆子,真是不知死活!挑衅大周,就要有承受大周怒火的准备。”
贾珩帮着贾琏穿好衣服,默默的站在贾琏旁边。
尚洪元虽然也很愤怒,不过作为内阁首辅,他要顾全大局。
看到贾珩现在贾琏身旁不说话,便知道这就是贾珩的态度。与三位辅臣稍稍交换了一下意见,尚洪元拱手对赵泓乾说道。
“臣觉得,还是先把此事放下,如今最主要的,是逼迫新罗签下之前的条约。只有这样,我朝才能名正言顺的出兵新罗。待打赢倭国之后,再好好与新罗算这笔账。”
接着,尚洪元又对贾琏说道“就是委屈了贾员外郎,这笔账,估计要等待好一阵子才能算了!”
贾琏躬身回应“大相公说笑了,下官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当以国事为要。”
赵泓乾听到两人的交谈,暂时放下心中的愤然。
“贾琏,这次你做的很好,没有弱了先荣国公的名声。此事就如大相公所说,利用倭国,逼迫新罗同意我朝之要求,放心,朝廷一定会为你讨回这笔账!”
赵泓乾既然定下调子,殿中众人皆是躬身领命。
众人在勤政殿商议一番,甚至午膳都是在勤政殿匆匆吃过,只要下午,这才定下了详细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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