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胧胧间,她耳边若隐若现地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她感受到柔和的亮光,微微张开眼睛,一张渐渐清晰的倒转的脸映入眼帘。
是陆载。
脑子里一想到是他,不知为何,她茫然的心忽然之间安宁片刻。
她渐渐有了知觉,两侧的太阳穴被轻揉着。
他的指尖极是温暖,眼角余光似乎还可以看到手白皙的肤色。
他放开了手,但舒适感仍在,和她额上的轻压感和一抹清凉一样,悠长而缓慢地消失。
只见他长呼一口气,然后问道,“白华姑娘,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
仿佛经历了漫长的痛苦与煎熬,她浑身除了敏感的酸痛还有无尽的疲惫。
他似乎看出她有点不舒服,扶着她半身起来,靠躺在自己的臂弯上。
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他轻轻地抓起来,被他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虎口合谷穴。
一股暖流拥在心头,让她有点不知所措,而眼里终于有了点神采。
但刹那间她又彷徨起来,这会不会是归还天命之前的回光返照?
“快喝快喝。”
他微曲的手心里,竟然是一掬清水,慢慢地靠近她的唇间。
她轻轻地抿了一口,如斯甘露,她慢慢地喝着,但很快没了。
她环顾着周围,暗淡荒滩,黎明时分,衣间渐透凉风。
“这,这是哪里?天命归处么?”她问道。
“喂喂喂可别给我下死咒,我活得好好的呢。”
他笑了,浅露酒窝,一双明眸荧荧灼灼地看着她。
“刚刚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在这?吉娜姐他们呢?”
“昨晚找了你一个晚上。发现你的时候,你就躺在这,毫无气息,像死了一样。你应该是受到万虫噬骨。”他苦笑道,“我折腾了一晚上,你才醒过来。”
“又是师父的求生咒救了我么?”
“那就不知道了。无论如何,你都算得上命幸。血生万虫,万虫噬骨,一般人可承受不了这种痛苦。”
他捋了捋眉毛,“换着是我早就撑不住了。”
哦,那肯定是师父了——原来又是师父。
师父的咒念何其强大,强大至一次次支撑她垂死的生命。
正垂睫神伤间,他却把自己背了起来。
“我们赶紧走吧,去和吉娜他们会合。他们等了我们一晚上了。”
她回过头,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后。
她发现了两名倒在地上的军兵。
“那些军兵······”
“是我杀的。”他说道,“他们想杀了你,所以我杀了他们。”
“是吗?”此时霞光照耀,那竟然是两具干尸。
在地上摆得整整齐齐,一掬黄沙堆在其上。
她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鼻子酸溜溜的。
人命淡薄,斯已如此。自己身为天命之巫,实在是罪孽深重。
没走多远,一队高大慑人的军兵挡住了陆载的去路。
陆载正眼也没瞧一眼,绕过军兵,继续前行。
“哼,什么东西,竟敢无——视——我?!”
随着这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陆载白华头上飞来横祸,头顶突如其来一对黑铁骨朵,硬生生地砸了下来。一触之间,陆载旋身跃起,竟有如飞起一般,跨过侵犯者的头顶,脚踏铁骨朵,然后稳稳地落在了军兵们的身后。
他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白华却回头了。
他们和塞特城的军兵甚是不同。不但个个极其高大壮硕,且装束盔甲也甚为奇特。头上戴着白森森的,眼孔空洞洞猛兽头骨,身上的甲胄也是凶然的毛皮和坚韧的藤条制成,还有一些壮汉裸露着半边臂上身。他们的武器自然也不是什么刀剑,而是斧头或者狼牙棒。
最引人赫目的,莫过于他们的首领,一个比所有军兵都高大强壮的女将。她一脸凶神恶煞,双手执一对浑黑铁骨朵。若不是她稍稍突起的胸脯和包裹严实的甲胄,以及白华自身是相师,恐怕她也无法判断她是女子。
女生男相,何有无奈及此乎?
女将喝道,“你站住!你也不看看我手上有什么人!”
一个军兵将把手一横,身后一个瘦弱的少年被拽了出来。
白华惊叫一声,陆载也忙回头一看。
那薄薄的眼皮子,那一脸倔强的神情,是马歧之。
“看来这小子真的是你们的人。”女将拽着马歧之到跟前,拍了拍他的脸,“他还跟我说不认识你们,刚才见到你们竟然一声不出,看来这小子也是一块硬骨头。”
陆载无奈地看着马歧之,马歧之扭过一边脸去。
“他们是谁?我是压根儿不认识他们!”
“哼,不认识他们?小子,若不是你引开我们,我们这些猎人,早就猎杀吉娜公主了!”女将扭着马歧之的头,“你还敢说不认识他们!”
这时,陆载眉毛一抖,对马歧之的目光也一下子改变了。
他愧疚地对马歧之说道,“对不起歧之,我刚才以为你······”
“以为我又乱走乱跑,对吗?”马歧之吐了一口水,“我呸!狗眼看人低!你们每个人,每个人都这样子看我!”
女将猛地扣紧马歧之的咽喉,“这下子相认了吧?我也不想伤害你,想救这小子,就把你背上那女的留给我,咱俩交换猎物!”
“哼,谁要他救······”
“闭嘴!”女将掴了马歧之一巴掌。
陆载二话不说,慢慢地放下白华。
“很好,真是一只乖顺的猎物······”女将正说着,脸色突变。
白华盘坐在地上后,陆载拿起一块小石子,在白华的周围划了一圈。
紧接着,荒滩中那一圈燃起了一小辍黄色火焰,灼灼烧了起来。
“火生结界?你到底是防他们还是防我?”白华没好气道。
“我也担心你乱跑。”
“呵,竟然来了一位巫觋。”
“你放心,我不会用山术对付你,”陆载说道,“我只用武功身法。”
“你这是什么意思?”女将瞪眼道,“你竟敢瞧不起我?”
“是你自己让别人瞧不起。”陆载严辞正色喝道,“你竟然说自己是猎人,然而真正的猎人,绝不会捕捉小鹿来威胁母鹿。你我堂堂正正对决一场,若是你输了,你放我们三人走,你和你的军兵都不得阻挡。”
“哼,好大的口气!若是你输了呢?”
“若是我输了,”陆载酒涡浅笑,“我会恼羞成怒地用巫术逃走吧。”
女将眼定定地看着陆载露出笃定淡然的笑容,心里也有了一时兴致。
“我一直都在找,一位可以与我匹敌的男人,”女将也咧嘴笑道,“看来你挺有意思的,好,就跟你好好比一场!你叫什么,报上名来!”
“小巫陆载,也叫陆一善,失礼了。”
“好,你掏干净耳屎听着了!”女将铁骨朵一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吾乃佣兵团兽人部副将兽女贝斯特是也!”
“真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吗?”陆载问道,“你原名应该不叫贝斯特吧?”
“······我与你素未谋面,你又知道我什么?”
“你的样子与我们这些中原人无异,听你的口音好像和西域也不太像······”
“胡说八道,你这是胡说八道!”兽女贝斯特不禁勃然大怒,“我最讨厌男人婆婆妈妈叽叽歪歪的了!”
话语须臾间,贝斯特抡起铁骨朵凶猛地扑了上来。其势逼人,一跃即到眼前,陆载只有连退数步避开。贝斯特怒吼一声,旋身挥舞起铁骨朵,突然一巨影从旋影从飞出,如电光石火般砸了过来。陆载没想到铁骨朵还可以脱手飞出,情急下卧地避过。贝斯特又马上冲了上来,抡起一个铁骨朵就是往陆载身上狠狠一砸。陆载这回处于低势看得仔细,一手飞快地攀住贝斯特的肩膀,借攀力而起,另一手刀正要劈在贝斯特的脖子上。
谁知贝斯特力大无穷,筋骨又活络柔和,半腰之状下强跃起旋空一踢,陆载脱手,被迫后退。却就是这退后一步之际,贝斯特又是一踏而起,一手扼住了陆载的脖子,陆载也是立马双手抓住了贝斯特的手臂。僵持之下,贝斯特咧嘴一笑,手一紧,大吼一声,以掷鲸抛鳌之势将陆载摔了出去。
陆载重重地落到了地上。这荒滩不比沙漠,没有厚厚细细的沙子,只有薄薄杂乱的沙石,因此分外瘆人。他吃力爬起来,只觉背部臀部疼痛不已,应该是血花一片。
眼看陆载处于下风,白华和马歧之都极为揪心。
贝斯特捡起另一个铁骨朵,慢慢地走近陆载。
“我的速度很快,但你的速度与我差不多。”贝斯特说道,“但一看你平时就只会练身法,而不注重拳脚功夫。怎样,弱男子,认输了吗?”
“难怪你要找与你匹敌的男人了。”陆载苦苦笑道,“这天下间的确没几个男人能抵挡住你的力量。”
“哈哈哈哈,所以你要恼羞成怒地用巫术了吗?”
陆载笑着摇摇头,稳稳当当地扎起马步,“再来试一次吧。”
“哼,竟然还笑得出来。”贝斯特就是看不惯此人云淡风轻的样子,于是握紧了铁骨朵,“好,等我把你彻底地打趴下!”
话音未落,她已经冲了上去。
来势汹汹,那一对铁骨朵如舞起黑色旋风,在虚空中凭肉眼根本看不清楚。陆载只凭着对杀气的感觉,左闪又避,连连后退。
“出手啊!只顾着退避,算什么男人!”
可贝斯特正说着,手中的铁骨朵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差点脱手。目看一昧闪避的陆载,身法也是极快,看不到他的手脚,只能感觉到他的身影,和看到他的笑容。
“娘的,你还笑!还笑!”贝斯特势大力沉地左一挥,又一抡,均被陆载避开。她料想到陆载已到正前方,便欲将铁骨朵砸向陆载。只不过还没砸出,铁骨朵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让她一下子脱手。
双方停了下来,陆载正在自己眼前淡淡一笑。
只见他双手执后,又扎起了马步。
贝斯特明白到了什么,“不是什么撞,原来他是用腿踢的。”
她捡起铁骨朵,“你只会防守和破攻,怎么可能打败我?”
“说不定哦,再试一次吧。”
话音刚落,陆载就快步冲向贝斯特。
贝斯特没想到是陆载主动来袭,铁骨朵交于胸前,企图对陆载来当头一劈。
可她也没有料到,陆载竟然不冲着自己命门来,而是伸脚绊腿,猛攻下盘。
这点绣花腿怎么可能打倒自己,贝斯特身形矫敏地跳避着。
可没想到这陆载还跟自己的下盘杠上了,他几乎是紧贴在对面,两条长腿如两条快马长鞭,让人闪避得慌措不及。贝斯特欲跳到陆载身后,往处于低位的陆载一砸,可陆载已有先势,腿功极快,又时而撑起身子,依旧不用手,不袭上身,健步如飞地就是要踩脚或者绊脚。
正是攻防之间,贝斯特意识到两手上的铁骨朵,无疑是让自己身重脚轻,才陷于如此困境。她当机立断,向陆载连番砸下铁骨朵,陆载自然一一闪过,可当他回过神来,贝斯特的大手正是猛如虎势般抓向他。
陆载心里顿觉机会来了。他一晃闪过,一手捋住贝斯特的手臂,一脚勾绊着贝斯特的脚,另一手趁势擒住贝斯特的熊要,屈身前倾,扎扎实实地给贝斯特来了一个过背摔。
“呼——你可真重啊!”陆载膝盖抵住贝斯特的咽喉,口里喘着气。
贝斯特满脸通红,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他军兵纷纷围了过来,向陆载亮武器。
“你们干什么!都让开!”贝斯特吼斥道。
陆载放开贝斯特,站了起来,“你力量的确很大,两把锤也使得利落。说实话,若是和你比硬功,你确实比我更胜一筹。”
“哼!”
“但是,我觉得你太过于依赖你的武器,反而旁落了你的软功。”
“你什么意思?”
陆载望向两把铁骨朵,“看得出来你很认真在练武具,这球面和抓柄上都有不少伤痕,又不是锈迹,肯定是你练出来,砸出来的。也正因为你实在太熟练太习惯了,所以当没有它们的时候,你就有点不太自在,特别是下盘。”
陆载走向一把铁骨朵,“我可以试一下手吗?”
“哼,随便!”
陆载拿起来,还没举到半腰,又放了下去。
“我就知道,肯定是好沉好重,”陆载摇摇头道,“哪怕是你,你肯定也觉得重吧。你的招式路数都简单,往往三招变换,抡,砸,把它抛出去。”
陆载淡淡一笑,捋了捋眉毛,看着贝斯特,“其实看你的样子和我年纪差不多,你不觉得练这个会练坏身体吗?”
“你,你说什么?”贝斯特满脸涨红,“我的身体关你什么事!”
陆载像没听到一样环顾周围,“哎,歧之呢?”
他看到了,马歧之正在一个军兵手上拼命挣扎。
“你应该放开他,你们的老大输了。”
军兵稍稍犹豫了一下,马歧之趁势头一顶,撞倒了军兵,拔腿就跑。
但他不是跑向陆载。
他跑向虚空,向着无人的地方。
“马歧之······”陆载喊道。
“哼,想跑?”
一只大手抓住马歧之,将他拎到一个军兵面前,“给我好生看着!”
“哼,这孩子看来不想跟着你!”贝斯特说道。
“呵呵,贝斯特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呢?”陆载问道。
“我的意思是,我刚才有认输吗?你在那里数落我一番,你好得意吗?”
“我没有数落你,我只是觉得你的身体······”
“娘的,不要再说我的身体了!”贝斯特气急败坏道,“若是掉在地上就算认输,那头一回岂不是你输了?”
“有道理。那怎样才算输呢?”
“当然打到一方认输,或者一方被打死为止!”
“我可不想杀死大人您······”陆载苦笑道。
“你,你,竟然敢一边笑一边说这种话!”贝斯特咬牙切齿道,“你是在瞧不起我!你是狗眼看人低!”
“我······”
陆载正无奈着,身后的白华说道,“你的确是有这样的意思······”
“我有吗?”
“你有,很有。”白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我发现你有时不太懂人的心思,亏你还自命为除咒师。不过有时候也觉得你想得太多,哎不知道呢,可能是你看得太通透,有时反而忽略了一些。”
“被冷若冰霜的白华大人这样子说我,我真的是觉得······”
“别说了,”白华瞥向陆载身后,长呼一口气,“你现在麻烦大了。”
不用白华说,陆载也感觉到身后一股强悍的巫力。
只见贝斯特眼睛通红,目露凶光,身环旋风,全身肌肉瞬时涨大了好几倍。
她仰天怒吼一声,声音如猛虎撕裂。她两掌一放,两把铁骨朵马上飞到她手中。那黑色的锤面上竟呈现一个白色的长牙虎头纹。
“那白虎纹章!”白华惊呼道。
“嗯,她极有可能是西乞家的人。白虎纹章在西域出现,看来西乞家果真逃到西域,而且还没灭亡!”
贝斯特也早就察觉到,眼前这陆载与西乞家有点渊源。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有白虎巫力!
“巫觋,戴上你的面具,使出你全身的巫力,来跟我好好打一场!”贝斯特吼道。
“那你的面具呢?”陆载喊道,“你只是一个巫人,而不是一个巫觋,对吗?”
“是巫人,不是巫觋?”马歧之一时心下好奇。
“哼,只要开了巫穴,有了巫力,管他巫觋还是巫人!纳命来!”
“所以不当巫觋,也可以拥有巫力吗?”马歧之徒然生出点希望。
这边话音一落,贝斯特更猛烈地冲了上来,陆载地上一划,又给白华加了一层结界。
“男人!还管得了女人的死活吗!”
贝斯特说这话时,已是一锤狠狠地砸向陆载的脑袋。陆载用手一挡,身体瞬即被弹出一丈之远。贝斯特又立马冲了过去,重重地往地上一捶,陆载竟被地面震起,铁骨朵又是一抡,正中陆载腹部,一下子将陆载打飞至另一处。不待陆载落地,贝斯特又将铁骨朵一掷,直击向陆载。沙尘滚滚间,一声响亮的撞击,似乎正中陆载。贝斯特马不停蹄,弹跳过去,抓住铁骨朵再攻。陆载爬起来,吐出一口恶血时,贝斯特已至面前,又是一抡,生生将陆载抽打向远处。
贝斯特气喘呼呼,冷笑一声。
这趟儿,白华都担心得站了起来。
马歧之看着在远处落地的陆载,愤然骂道,“死泼妇!你这个死泼妇!他都没用法术,你就攻过来把他给打死了!你,你,你胜之不武!”
“哼,小子,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可正当贝斯特走过去,望向陆载时,她发现陆载不见了。
马歧之和白华都奇怪着,眼睁睁地看着陆载不见了。
“我就知道你没死!”贝斯特喊道,“懦夫你在哪里!你的妻儿都在老娘的手上······”
贝斯特正放着狠话,越说却越没有劲了。
因为她忽然感觉到空气有点沉闷。
沉闷至有点压抑。
压制至有点窒息。
最后这股压力逼迫铁骨朵脱手,她更是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所有人都奇怪地看着她。
白华也感觉到胆颤心惊,这空气中混入了多么强大的巫力。
“你在哪······你在哪······你到底在哪!”
贝斯特抓起铁骨朵,胡乱挥舞间,被陆载在身后轻轻踢了一脚。
贝斯特当然没有摔倒,只是一连退了好几步。
她转过身,吃惊发现陆载身上毫发无损——哪怕一点擦伤。
“这,这怎么可能!”她咽下一口气,“你本应该骨头碎裂,伤重至爬不起来······”
“这下子我用了巫力,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了。”陆载冷冷说道,“现在你服了吗?”
她惊恐地看着陆载,发现他还没有戴上面具。
眼前这个男人,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巫觋,其实力恐怕已是两仪五层级别。
她见过比他更厉害的巫觋,但却没见过受她如此攻击仍无伤无损的巫觋。
此巫觋肯定非同寻常!
“可恶!”她怏怏地摔掉铁骨朵。
“歧之,我们走吧。”
陆载走向马歧之,军兵都吓得跑开了。
马歧之也跑了,边跑还边回头喊道,“你不肯教我山术,我不跟着你了!”
陆载一下子站在他面前,拦住了他。
“这事情好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去找四善他们好吗?”
“不好!”马歧之退了几步,眼圈红红地瞥着陆载,然后又转身跑了。
“我知道,我不是和你们一样的人!我不是!”
“歧之,你是什么意思啊?”白华向着迎面跑来的马歧之喊道。
“你们都是顶好的人,但我不是!”
马歧之并没有跑向白华,而是跑到贝斯特身边。
他指着贝斯特,“我要跟他们走!”
“什么?”陆载和白华都诧异地喊了出来。
贝斯特一手扼住马歧之,“哼,小子,想跟我走?你就不怕我捏死你?”
她的手越扼越紧,马歧之从喉咙到额头瞬间充血。
忽然间,贝斯特脚下一滑,手一松,两人都摔在了地上。
一小股流沙自然是陆载的巫术。
“可恶!”
贝斯特正想爬起来,陆载却立马出现,一手按住了她,让她无法动弹。
而另一手则是抓住马歧之。
“歧之,别玩了,我们去找四善吧。”
马歧之撇过一边脸,泪流满面。
“你走吧,你带着白华姐姐走吧,”马歧之强咬牙关,“我多谢你救了我,但是我再也不能跟你走······我心里有事情,有事情!”
“那我们去到一个城,找到一户人家,叫他们收留······”
“我再也不是小孩子了!你跟吕大哥都是一样的!”马歧之大哭道,“你就由着我吧!就由着我走,就由着我去乱跑,由着我去迷路,由着我去报仇,由着我去自生自灭吧!”
陆载看着马歧之,心如刀绞。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二善留下的那句话。
“鸿鹄一朝破藩篱,燕雀独行逐恩仇。”
“哼,我若是有这样一个兄长,睡觉都会笑出来。”贝斯特没好气道。
“你或许没有好兄长,但你可以做好姐姐。”陆载同时放开两人,转身离开。
“什么?你真的把他交给我?”贝斯特吃惊道。
陆载一声不吭,走向白华。
只有白华才隐隐看到他的眼泪。
“哼,我会杀死他的!”
贝斯特声音刚落,她脚下又是一滑,又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你说什么?”
“我说我会杀死他!”
忽然一阵狂风突起,猛扑向贝斯特,让刚刚站起的她摔向一堵荒废土墙上。
“可恶,你竟然一而再······”
话还没说完,陆载已到跟前。
不仅仅是跟前,而是脸前,眼前,鼻子都快要碰到了。
只听见陆载那石落大海,尘埃落定,毋庸置疑的声音。
“听着,马歧之是我的亲弟弟,我只是让他暂时跟着你一段时间。”陆载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你可要对他好一点。若是以后我见到他没长个子没长肉,那你可得当心点了,我可能一辈子都会缠着你。”
说罢,陆载又慢悠悠地离开了。
“什么一辈子!你又笑!你笑什么笑!”
贝斯特就是看不惯陆载那不时就露出的酒窝。
白华正搂着马歧之。
“你再不来,他又跑了。”白华对陆载说道。
“我的弟弟都这样,比较喜欢姐姐。”
马歧之脸一红,甩开白华的手臂,拔腿又跑。
陆载回头喊道,“兽女大人,他跑了,你可要把他追回来。”
他扶起白华,叹了一声,“唉,我们也走吧。”
“不管歧之了?”
“不管了,无论是鸿鹄还是燕雀,都是注定要飞走的鸟啊,管不了了。”
陆载望着马歧之那毅然决然的身影,眼前仿佛出现了两人的重影。
“鸿鹄一朝破藩篱,燕雀独行逐恩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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