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影一出现,陆载就停了下来。
他知道只要冲进悬瀑,进入燕丘第三境白虎境,他身上的恶灵怨灵就通通散去。
但是他没有急于进入。
他在等待,等待四肢、巫力完全恢复。
两只手的恢复,让他看到了希望。而且,他感觉到体内的血液正在不断活动着,好像正在进行蜕变。两次手臂恢复,体内的气血一次比一次炽热。
怨魂野鬼不断压在他身上,他感觉自己快要被吞噬了。
但绝不能驱散它们,也不能如此爬进白虎境。
他内心隐隐约约觉得面对白虎,必须是以强者的姿态!
他只能默默承受,咬牙坚持,等待着。
如果可以——他竟衷心希望——他要尽可能承担更多西乞家亡灵的怨念!
都冲他来吧,别折磨你们自己,也别折磨其他人了!
一想至此,身上的魂压,顿时轻松多了。
他等了一天一夜,终于站了起来。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的自愈能力虽较常人厉害点,但竟然厉害到这种程度?而且自己的气血运转有点不一样了。
罢。先解决眼前的事吧。
陆载看着幽魂境内,这些飘荡而怨重的幽魂,耳边还不断响起他们生前的哀嚎怒吼。
他心之凄然,扶了扶面具,边唱边跳,吟了一曲安魂咒
“天地清明,本自无心;涵虚尘寂,百朴归一。离合骤散,缘情归盏;我似菩提,纵化归虚。致以大道诵——”
“幽幽明明,静静平平,滚滚纷纷,淡淡嗔嗔。灵合至此,醒今世之滔滔,净往世之安泰,随吾之法令。魂灵易安,人心难安,纵若彼此,殊途同归;吾随天定,魂凝禅定,心合聚一,无根无尽;魂栖归息,淡然止意,明镜之水,无尘之风;心若聚散分合,神则天清明德;惶惶不让,苍苍彷徨,茫茫不慌,冥冥悠康。欲还三千法愿,号黄泉之奈何,诸魂寂静,敕!”
最后一“敕”落下时,陆载的额头绽放出和煦的暖光。所有怨灵都被暖光吸引过来,团团围簇。它们不接触陆载,也没有哀嚎和怒吼,只是静静地看着暖光。
良久,暖光消失后,它们才慢慢散去。
陆载转过身子,信步走进悬瀑。
一走进去,发现别有洞天。娑罗茂密,草木丛生,像极镜花水月上的燕丘。只是这植物过于茂盛,又胡乱生长,挡住了前方的路。拨开草木前去,未至已听到淙淙流水声。顺着水流声音,曲径通幽,终于在一处娑罗之间,看到了一个偌大的庭院,庭中有湖有石桥,一侧坐落着古朴祠庙,正中央坐落着宏伟祭坛。
尽管绿意清新,但这遗迹,处处有破败的旧意。石阶碎裂,杂草丛生。屋檐铺满青苔,雕像损毁严重。石桥上长满蓝铃草。尽管看起来生机盎然,但却证明这里也是死灵聚集。陆载再用一次窥观,果然石桥上、祭坛前、祠庙前都站着死灵。它们如同守卫一般,恭恭敬敬地伫立着。
这时,祭坛里发出一声威猛的兽吼,一下子震慑住陆载的心神。紧接着,一只大白虎毛雄雄地踏步出来。它满身银盔银甲,脊背上还背着一把锋芒毕露的戒刀。
它,就是西乞家的守护神兽,上古神兽之十二神将之一,白虎。
当然,这里的白虎,只是白虎完全体的一部分灵体。还有一部分,早已随西乞家流浪了。
剩下的它不离开,还变成实体,只为守着这祭坛,守着这把西乞家代代相传的白虎劫刀。
陆载观察到它的眼睛,深红如残血。巫籍中有记述,白虎的血是深邃的湛蓝色。若书中所言没错,那这个白虎就是中咒了。也难怪,西乞家遭此厄运,怨灵遍布祭坛,白虎执念顿生,遂成念咒。
陆载想,它也很渴望西乞家能重拾辉煌,或与西乞家人重聚吧!
一想至此,悲悯之情再涌上心头。
但此刻,必有一战!白虎可是被归为大凶之兽,生性暴虐残忍,只会与强者对话!
白虎紧紧盯着陆载,眼里噙满杀气,发出低沉喉声,毛发随风耸动,一步步走下石阶。
四周的怨灵守卫,也气汹汹持着武器走了过来。
陆载则寻空旷之处走了过去,一步,两步,三步——就在此时,白虎扑了过来!
它速度之快,一跃一扑,陆载竟无法闪避,被它一口咬住了肩膀!它又马上一爪袭击陆载的面门!
“噗”的一声,它这一爪,只抓到一堆飞散尽的寒鸦。陆载顷刻间出现在白虎身后,白虎也立马转身,对着陆载喷出蓝色的火焰!寒鸦飞袭而上,染上蓝焰,一时绚烂夺目!趁着白虎被转移注意力的瞬间,陆载从寒鸦群中抽出一把浑黑细剑——寒鸦剑!陆载咬紧牙关,连续几下快速突刺,袭击向白虎一侧,白虎旋转身体,白虎劫刀飞转过来,碰撞上寒鸦剑,顿时火光四射!可也就这几下,寒鸦剑马上断裂,旋即烟消云散!
白华再次飞扑过来,那速度真是快如闪电,再次咬中陆载同一边肩膀!陆载痛叫一声,倒在了地上。这时,怨灵卫兵使出枪戟,一下子架住陆载,再也无法动弹!
陆载一摸这发着蓝光的枪戟,摸不着,证明是灵体。但偏偏能架住自己,这恐怕也是白虎的能力。白虎轻蔑地瞥了一眼陆载,转身而去。而那些卫兵将陆载押到悬瀑前,一下子将陆载掼了出去。
第一回合,败!这白虎不愧为十二神将中体术武功最强者!
陆载看着自己受伤的肩膀,已经是血肉模糊,白骨可见!
不过如果是这几天的自愈能力,应该今晚就能愈合!
果然,到了晚上,肩膀完好如初。
陆载想了想招式和战术,抖擞精神,戴上面具,重新走进悬瀑。
入夜的白虎境,蓝铃花更显得神秘眩目,也让庭院笼罩在一片幽幽蓝光中。微风吹动的铃声,更增添诡异之感。
刚踏进庭院,陆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白虎在祭坛前怒吼一声,突然武器架上的武器,以及祭坛祠庙里的金石之器,全都袭向陆载!
陆载马上一路疾跑闪避,边跑边结印,蓦地回头,双掌印地,大喊道,“四象·烈焰界!”
一堵火焰墙平地而起,挡住了金石武器。可白虎趁机扑上来,狂吐一顿蓝焰,一下子破了火焰墙,而且直逼陆载。陆载连退几步,白虎急攻上来,陆载再使出“四象·火拳”击向白虎。可陆载的动作,在白虎眼前犹如慢动作,拳势再凌厉,也无法近白虎毫发!但接近白虎的一刹那间,陆载再使出“四象·火烧连营”,双火拳同时合掌,放出一条火绳,直逼白虎!距离太近,白虎避无可避,也喷出蓝焰!蓝焰一下子将火绳灭了!
“原来蓝焰可以灭火焰!那它五行无敌了!”
白虎属金,陆载本来打算,以火克金。但白虎的蓝焰又能克火焰,那岂不是五行无敌?
这时,白虎突然仰天虎啸,整个庭院瞬间刮起一阵不详之风。先不管什么招数,陆载又建起一道结界,这回是“四象·坚冰界”。可建起来,结界马上被破,来自一股诡异的力量。只见地上的武器和金器全都颤颤发抖,所有的怨灵都聚集起来。
看着白虎脚下有阵法在发光,陆载突然预感到什么!突然间,白虎对着陆载怒吼一声,所有怨灵和武器迅猛地袭向陆载!但陆载看的不仅仅是这些,而是天崩地裂之力,雷霆万钧之势,他眼前仿佛有千军万马疾风杀来!
这莫非是幻象?!
不,不是!陆载感觉到攻势和力量来自四面八方,招招无形,却招招致命,就像被无数马蹄踏过,无数枪戟刺中!陆载毫无还手之力!
不知被惨虐了多久,陆载全身倒在血泊,早已昏了过去。
第二回合,再败!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陆载摸了摸全身,伤口都愈合了,但身体上每一处,仍然有疼痛感。
好厉害的招数,那一招是什么?
陆载努力回想,回想孩童时期,在方相寺学习时,教习们是如何介绍白虎的。
“庚为白虎,居庚申金位。白虎主道路、信息、兵牒兵戎、动众、威权、财帛、犬马、金银宝物,其戾主孝服、哭泣、疾病、怪异、凶恶、杀伐、灾害不明、血光之忧,是为凶残刚猛之神煞。”
“白虎主兵牒兵戎、动众······听说过白虎的阵法可以指挥天下任何军队,这么厉害吗?那刚才就是类似于阴兵过境?”
陆载摸了摸肋骨处,好痛。应该不是什么阴兵,而是白虎的巫力,宛如百万兵势!
看来凭自己的巫力打败白虎,是一个非常天真幼稚的想法。
心里再次想定了主意。唯有以此相搏了。
陆载再次戴上面具,信步走入庭院。
白虎仿佛在等着他,当他一出现,马上脚踩阵法,“兵势”再次袭来!
陆载不闪不躲!只见他飞速结印,直面“兵势”,猛然轰出一掌“火雷掌!”
两股力量相撞,整个燕丘为之一震!
白虎看陆载的眼神变了。不再是蔑视,而是杀意飙升!
只见它怒吼一声,前脚跳起来,马上变成第二状态——白虎天师!
陆载都看愣住了。只见白虎像人一样站起来,蓝色火焰遍布全身,拿着那把白虎劫刀!
还没等陆载惊叹,白虎马上冲杀过来。两者展开激烈的攻防大战!
陆载再次祭出寒鸦剑,并利用寒鸦诀的防御和瞬移、五雷掌的力量,苦苦抵挡白虎的攻击。但白虎实在是太快了!几十个回合后,陆载已经跟不上白虎的速度和节奏。
就在一次对招时,陆载非常近距离看到白虎那发红的血瞳,突然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
“我是在做什么!难道我还奢望打得过白虎吗?!我的目的是除咒!”
于是,趁力竭之前,陆载盯着白虎的眼睛,立刻使出“窥观”,进入白虎的念境!
至于肉身?不管了,先除咒再说!反正,自己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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