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少阳提笔炼字的第一时间,在赵宣礼的注视下,写下苍劲有力“道”之一字。
小呆瓜坐在他肩膀上,低着头看着桌面上那个蕴含着玄妙的气息的“道”字。
它啧啧笑道:“好字。”
洛少阳答非所问:“师弟,师父又去了北冥,这段时间书院就交由子明打理,而你就好好的待在藏书阁中,什么时候抄录完所有的书,你就什么时候可以下楼。”
“我要去一个地方,找一个人。”
赵宣礼愣了一下,“你想要去青山找林青涯?”
洛少阳摇了摇头,“不是。林青涯如今也不在青山了,他已入世成为青山行走人间。我要找的那个人,只不过有着一面之缘。”
小呆瓜落在书桌上,盯着那个字有些入神。
洛少阳收起毛笔小狼毫和孤零零的一方水印,放入方寸物之中,轻轻抬头望着赵宣礼。
赵宣礼微微一笑,他看了一眼小呆瓜正踩在墨还未干的“道”上面,脚底一滑惹得全身染上墨色。
他笑道:“洛师兄,这次离开书院是不是要好久才回来?”
洛少阳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小呆瓜,微微用小手指轻弹它小身体,说道:“曾经跟大师父说过,没有走出自己的道,便不会回书院,如今我的道仍未走出来,所以我会继续游走人间,我的道就在人间,就在这山河之中。”
赵宣礼眉头微皱,反问道:“师兄你是认真的么?师父已为你安排一条路,你真的还非要自己选一条未知的路?”
洛少阳转头道:“我想试一试,老师为我安排的那条路不合适我。”
赵宣礼遥遥头,沉思道:“罢了,师兄决定的事,谁都无法动摇。你的性格老师也知道,所以老师为你安排的路也只不过是给你多一个选择,决定要不要走在于你。”
不知是否错觉,赵宣礼总觉得师兄,好像身上有着一股神韵,不断缭绕。
洛少阳笑了笑,“师弟,我心里有数。”
洛少阳微微一笑,抬起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尽早回来,到时候你若是没有将藏书阁抄录完,我再罚你抄录一千遍道德经。”
赵宣礼拱手作礼,点了点头,“祝师兄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大道。”
说完,他便返回藏书阁二楼继续抄录。
在赵宣礼上楼后,洛少阳一拍小呆瓜的脑袋,随后将它提了起来,吹了一口气,它身上变得一尘不染,墨色消失了。
洛少阳笑道:“怎么,要跟我拼命?”
小呆瓜双手叉胸,撇嘴,“跟某些家伙讲话,拳头不硬,说什么都没用。”
洛少阳一笑,不耐烦,说道:“陪我再走一趟浮世间。”
他轻轻一跺脚,便化为一道白光,冲向云霄。
……………………………
………………………………
不知何时,天上有一位剑仙,缓缓御剑飞行,速度不快。
小呆瓜很好奇地望下方看,一座巍峨高耸的山峰,欲言又止。
但是下一刻,洛少阳眉头微皱,手中出现一道剑意化形,空中白芒剑气浮现,不是一两道而是一道道,一缕缕,如同悬浮云海的一纤纤细水,摇曳生姿。
一座五岳之首,泰山入眼帘。
有位身穿紫色道袍的高大男子,正站在崖畔举目眺望,视线所及,不是东岳紫气,而是云海之中,一位如书生的剑仙。
此人已经远离人间太多年,原因很有趣,一身剑气太浓,浓郁到他如何压制,都无法阻止剑气的倾泻四方,所有近身之物,皆化为灰烬。
所以此人只会游历世间种种人烟罕至的地方,云霄之中,五湖四海,深山峻岭,甚至是极远北境荒芜,还有南海无垠。
高大道士眼神炽热,此人值得一战。
只是他很快就收敛神情,那名书生模样的剑仙,身上充满了浩然之气,剑意充沛。
高大道士轻声喝道:“道友留步。”
那名气度儒雅,容貌俊美的书生剑仙,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只是俯瞰远方,只说了一句,“若想问剑,那便来上天一战。”
那名道士倒是也不恼,还是那股好似天生沉闷和语气,“不打架,只论道。”
书生剑仙所过之处,若有云海相拦,便会被自行周天剑气斩开,片刻之后,他大笑,“我的道便是我手中的剑。”
道士略微沉思,没有说话,而后笑道:“那就切磋一二。”
书生剑仙挑了长眉,低头随意瞥了眼,拇指抵住剑柄,轻轻一推,长剑坠入向海面,距离海面只有数丈高度后,刹那间拔地而起,一剑如长虹而去,直接将一片长海劈成两半,掀起百万丈波涛,瞬间炸裂,异象骇人。
长剑一闪而逝,跟上书生剑仙,悄然无息消失。
书生剑仙仰头长笑,继续前行。
他的剑如此浩然,却从不喜欢与谁论过道,除了他。
书生剑修猛然举目望去,“没想到东海还孕育出如此妖孽,还敢露头来。”
云上剑修,手腕一翻,然后轻轻弹一指。
东海上方,如开一道天门。
不断有雪白剑气爆射,一道道倾泻而下。
东海上那一头青蛇龟虎,脸色大惊,想要极速逃遁,却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等它回神时,已变成一具尸骸。
一条条剑气形成的长河,不断流入东海。
东海之上,剑气压顶,血染一片。
那名道士尚未拔剑,看到这一剑,呆呆站在原地,身子一颤,面如死灰。
书生剑仙踏着海面,缓缓前行,海水被剑气侵袭,化作白雾。
他瞥了眼后面那名道士,轻笑道:“不是想与我问剑么?为何不拔剑?”
道士有些无奈神色,可眼中却有着笑意,“见过这一剑的风采,我实在无法直面这一剑。”
道士倒是很洒脱的说了出来。
洛少阳望了一眼苍穹,轻叹一声,而后说道:“我的剑道虽不如林青涯,但是蕴的剑意比他高一点。”
那名道士点了点头,他虽未见过那位名传天下的林青涯,但今日见到了诗剑无双的洛少阳,还领略到了他的风采,他心中便不再有问剑的渴望了。
道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在下,郭靖远。”
洛少阳也还礼道:“长安书院,洛少阳。”
郭靖远轻笑道:“长安距离东海遥远,不知洛先生所为何来?”
“天下美景,一半归东海,我来此即是寻一人,也是来游玩。”洛少阳笑道。
郭靖远呆呆抬起头。
洛少阳说道:“东海与妖界相隔一海,听闻这里最近闹得很凶。”
郭靖远摇摇头说道:“我在泰山静修多年,今日也是追洛先生来此东海,虽曾在东海待过一段时间,但那也是陈年旧事,如今时局变幻无常,唉,不知是好还是坏。”
就在此时,云海骤然低垂,一尊高达百丈的法身浮现而出,一头手持三叉戟的妖兽夜叉,“凡人,竟敢在东海杀我子民,可知死罪?”
洛少阳抬头望去,“妖界浚敖一族什么时候也敢来染指人间东海了?”
妖兽夜叉爽朗大笑,“远古时期,四海皆由龙族执掌,怎么就是你人间的了,想当初那时,你们人族只不过是万族口中的食物。”
洛少阳微笑道“你这头妖兽,倒是有些狂妄自大,神魔一战,人族五皇奠定天下格局,人界便是人族领土。”
“人族,你在挑衅我族威严,找死!”夜叉满脸狰狞怒道。
洛少阳伸出一根手指,高高举起,轻轻摇晃,说道,“你不行。”
他犹未罢休,仰起头,“比如你搬出这么大一尊法相,又如何?在我面前还不够看。”
不等洛少阳言语落定。
从大海中,掀起千丈巨浪,一道此泰山还要高大粗壮的磅礴剑气,以白芒惊鸿冲天而起,硬生生将那尊法相轰碎。
郭靖远大喝道:“你这畜牲,算你倒霉,老子心中一股闷气正无处可发,你倒是撞过来了。”
一尊法相破碎不堪,可仍有一道怒声传来如洪钟之音从半空炸响,“尔等,本王记住了,毁我法相,来日我必斩你二人。”
郭靖远对此根本无动于衷。
他只是随手一挥,就将那尊破碎法相打成粉末,侵到海底。
郭靖远说道:“大道之行,何为峰?长生不朽,可逍遥?洛先生,先行告辞,等我何时剑心无缺,再来向先生问剑。”
洛少阳默默踏在海面,微微看着他远离之后,环顾四周,逐渐风平浪静,抬头望去,风和日丽,轻轻一笑,便一跃上苍穹行云而行。
那位道士御剑而行,一生无所束缚的剑修,突然停下了身形,在一个洛少阳看不到的地方,回头望去。
道士眼中所见,不是青山,大河,而是一位儒雅书生剑仙。
他低头看着手中仍微颤的右手,一想起那一剑的风采,让他竟失去了拔剑的勇气,就一肚子憋屈,盘腿而下,坐在剑上。
一身凌厉剑气愈发倾泻,脚下海水剧烈翻动沸腾,掀起一层层波涛汹涌。
世间修士,唯有剑仙心中最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