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水渠工地上竟然全是男子,&nbp;&nbp;没有一位女子!
之前骆时行在预估进度的时候就是按照女子的劳动力来预估的,毕竟交州如今男少女多,必然会有许多女子参与进来,&nbp;&nbp;但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都是男子就算了,甚至连残疾人都有,&nbp;&nbp;这些残疾人做事情十分缓慢不说还非常费劲,&nbp;&nbp;而且这样的重活对于他们的身体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骆时行当即沉了脸色,转头对录事说道:“去,把负责这次招工和工程的人都给我喊来。”
他没让人喊崔神基,崔神基最近已经忙的焦头烂额,&nbp;&nbp;这种事情肯定是要交给手下去做的。
崔神基应该不至于做出这么离谱的事情,&nbp;&nbp;那么必然是下面的人搞出来的。
不一会就有十来个人被带到了骆时行面前,最前面的是司土参军。
在大唐州一级的官员之中也如同朝廷六部一样有负责各部门的官员,比如说负责工程建设的就是司土,如今司土这个职位明面上空缺,&nbp;&nbp;实际上却是崔神基在担任,&nbp;&nbp;司土参军就是他的助手,&nbp;&nbp;负责将各项事务落实。
这一次水渠修建就是司土参军来盯着的。
这些州城中级官吏存活了不少,&nbp;&nbp;这一位就是原本的交州司土参军,骆时行没有听过他有什么劣迹,之前也没人来告过他,&nbp;&nbp;再加上如今缺人,&nbp;&nbp;他索性也就没换。
而司土参军这是第二次见这位刺史,一方面有些紧张,一方面又有些愤愤不平,&nbp;&nbp;对于给这样小的孩子行礼十分别扭。
如对方出身高贵也就算了,&nbp;&nbp;可明明对方出身一般,&nbp;&nbp;之前甚至还是流放犯,这就让人心里很不平衡了。
骆时行目光转到他身上看了一眼,刚行完礼的司土参军忍不住抖了抖。
奇怪了,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位小刺史看上去挺温和的,温和到了让人觉得很好糊弄。
怎么这一次就感觉对方那双眼睛仿佛能照进人心底,让心中的那些鬼蜮伎俩全部无所遁形一般?
骆时行沉声问道:“为何拖延工期?”
司土参军立刻说道:“启禀使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今交州所剩之男丁实在太少,如今更是连残缺之人都已用上,实在是……快不起来啊。”
骆时行低头看他冷声问道:“男人少女人也少吗?我当初下令的时候说过不许招女人吗?”
司土参军立刻说道:“这女人哪里能做这些事情?她们也就是洗洗衣服做做饭,同样的工钱男人能做更多,更何况男女有别……”
骆时行听着火气就上来了,直接一鞭子抽了过去,然后转头对身旁的录事说道:“把他给我带下去查!我倒要看看一个小小的招工你们能给我闹出多少幺蛾子。”
司土参军本身就已经被抽懵了,万万没想到这位看上去特别和气的新任刺史说动手就动手,并且还要让人彻查,一时之间颇有些心慌,连忙喊冤:“使君,使君,我都是按照上面的吩咐行事啊!”
骆时行理都没理他,看向旁边的司土书佐,指了指他说道:“让所有人都停工,已经录用的名单送上了复核,我真是给你们脸了!”
司土书佐脸色顿时一变,有些惶恐问道:“这……这……使君若是不开心,我们便按照您说的做就是,您何故如此生气?”
骆时行冷笑了一声没说话,司土参军说的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如今挖水渠是按天结算工钱,在同等的钱财下面,那自然是力气大干活多的人更合适。
男女的差异谁都不能否认,可问题是身有残疾甚至影响到行动的男人和健全的女人哪个效率更高难道不是一目了然吗?
正常人怎么可能因为对方是男人就无视身体条件直接录用?要说这里面没有问题他都不信。
骆时行出门的时候面色就不太好,等回来的时候更是不开心,本来这两天程敬微出门剿匪他就已经觉得有些不高兴,结果这些人还给他火上浇油。
他回来的时候,崔神基似乎已经听说了什么,火烧火燎地跑过来拱手说道:“是我不察,没想到下面的人竟然如此偷奸耍滑。”
骆时行缓和了神色说道:“这又不怪你,你之前不认识他们也不了解他们,谁能想到交州连小小官吏都敢阳奉阴违呢?”
崔神基暗中松了口气,他也知道骆时行不是会随意迁怒的人,只是他听人说骆时行的面色十分难看,要知道自从他认识骆时行之后,还很少见到对方情绪差到连遮掩都不遮掩。
比起骆时行的责怪,他更担心对方被气出个好歹。
更何况程敬微还不在,若等程敬微回来知道他不在的时候小猞猁就被气的够呛,说不定就又要出人命。
现在看起来还行,虽然是在生气,但好像没那么夸张。
骆时行扬了扬下巴:“我让人去查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正好等一等吧。”
因为王安同之前简单粗暴的手段效果十分不错,所以现在基本上只要骆时行掌握一定的证据觉得有问题,那么就直接让人带下去审问,都不带浪费口舌的。
果然,过不多时就有人上报,这些人的确是有问题,不过他们最大的问题就是受贿和抱团。
骆时行听后简直有一瞬间的不理解:“受贿?这还怎么受贿啊?”
花钱买通司土参军他们就为了去挖水渠?开什么玩笑呢?
实际上还真是这样,骆时行在结合了一下州府之前的经济情况之后,工钱定在了中等水平,没有定太高怕形成通货膨胀,也不想定太低。
回头人家辛辛苦苦干了许久,结果连饭都吃不饱那不是开玩笑呢吗?
然而他觉得比较公平的工钱在如今却是肥差,许多人一听立刻就来报名。
只不过骆时行不想耽误垦荒,所以招的人不多,同时给了一定的临时工名额,这些临时工就是有时间过来报名做工,做一天结算一天的钱。
当然临时工的工钱肯定要低一些,可哪怕是这样临时工的名额也是满的,许多人想报名都报不上。
他们已经放弃了耕地,毕竟最近天灾太多,辛辛苦苦种半天可能一场意外就什么都没了,而如今至少给的工钱是实实在在的。
于是就有人开始贿赂主管这些的人,只为了能够去挖水渠。
骆时行看到这里的时候只觉得十分魔幻,谁能想到在后世基本上没什么人愿意干的苦力活在这年头居然是香饽饽呢?
然而更魔幻的在下面,按照道理来说,既然能够用钱买名额,那么就肯定不止是男人会这么做,女人为了生计也会咬牙想办法的。
只是就算女人买名额的钱给的再多这些人都没录用,就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州府要出台的最新政策有要帮孤女立女户的意思。
无论什么时候越是落后的地区对女人的压迫就越狠,文明程度高,经济好的地区不是不压迫,只是哪怕再压迫也有个底线在,而贫穷地区这个底线都会很低。
司土参军他们都觉得这是个很不好的风气,虽然听说汉人那边有这样的风俗,但他们这里没有。
女人怎么能当户主呢?必须不行啊。
女人想要立女户,想独立那必须能够生存下去,若是她手上没钱,想做工做不了,也没有其他来钱的手段,那不就只能依靠男人了吗?
嫁了人的女人是不能立女户的,至于现在女多男少,也没什么问题,大不了每个男人都多娶两个嘛。
什么?残疾人没人嫁?残疾怎么了?残疾也是男人啊。
司土参军他们虽然不是平民,但却有了一种资源被分走的危机感,所以这是他们想出对抗州府这个女户政策的办法。
他们没办法反对还没办法做点别的吗?到时候压根就没有孤女主动申请立女户,这一条不就不了了之?
骆时行看到这个的时候,简直是气血上涌,太阳穴突突直跳,比之前这些人受贿还让他生气。
他坐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不停的深呼吸用来平复自己的心情,努力克制住自己别破口大骂。
崔神基看他这样差点没吓死,连忙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不气不气,只是一群愚民而已,大不了换了他们。”
骆时行转头问道:“咱们的人什么时候到?”
崔神基算了算说道:“也就这两日了。”
骆时行点点头:“行,这两天让魏翁带着人把所有部门留下来的人都给我查一遍,明察暗访我不管用什么手段,必须查清楚,我可以不在乎他们读没读过书,但必须给我听话!”
他对州府的小官吏已经要求放松很多了,要知道庄园里就算看大门的都识字呢!
咳,看大门的一般都是士兵,入伍会扫盲,想不识字都难。
只要他们听话让干什么干什么就行,结果哪怕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
既然做不到那就别做了!他是缺人,但也没缺到这个地步。
喊冤?喊啊,有本事去广府喊,有本事去洛阳喊,看有没有人搭理?
骆时行生气地回了自己的书房,等这股气过去之后,咂咂嘴深深觉得自己好像也有土皇帝那范儿了。
山高皇帝远可不就是现在交州城的写照吗?
实际上骆时行也不是没事儿找事,司土参军他们那一群人基本上是代表了一类人群,尤其是在他们做这件事情的时候都没人劝阻一声,说明其他负责配合的基层可能也是这样的想法。
更甚至说不定沆瀣一气一同受贿,之前他还觉得没人举报告发这些人说明这些人当官还行。
现在想想,都说县官不如现管,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不敢告。
因为开始彻查这些官吏的缘故,交州城的气氛又变得紧张了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程敬微带着一群俘虏跟北带县的大批人马一起到了交州。&nbp;&nbp;w&nbp;&nbp;,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