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敬微怎么都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bsp&bsp他诧异了一下小心问道“骆先生……还活着?”
骆时行摇头“我不知道,只是我被带去长安的时候听他们说我阿爹是下落不明,如果他真的被抓到的话,&bsp&bsp应该会被处以极刑吧?李敬业好像就是直接处斩,&bsp&bsp而且我阿兄都已经被处死了,阿爹更无法逃脱,没有消息……应该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程敬微顿了顿,&bsp&bsp他也是全家最小的那个,&bsp&bsp如今只剩下了他一个,&bsp&bsp其他人也全部被处死。
至于亲戚,在他父亲出事的时候都撇清了关系,&bsp&bsp而太后似乎也只是想处理掉他的父亲,其他亲属都没被牵连。
这么看他现在基本上也算是孤家寡人,&bsp&bsp那些人见到他都避之唯恐不及呢。
更甚至在他起事之后还有很多打着亲人的招牌过来想要劝降,&bsp&bsp这还算好的。
还有一些所谓的亲戚说是来投靠他,&bsp&bsp实际上却是来他这里当卧底,&bsp&bsp在争取他的信任之后又背叛他,&bsp&bsp在他发现之后还怒骂他不顾亲朋手足。
呵,&bsp&bsp若是这些亲朋手足关心过他,&bsp&bsp他又何至于走上那么一条路?
程敬微如今对于亲属已经没有了什么想法,&bsp&bsp甚至还有些恨。
至于骆时行的选择他倒也不意外,只是他有些奇怪,&bsp&bsp骆时行除了他哥哥也没提到其他亲属,&bsp&bsp不知道是都被连罪,还是跟他一样。
如果骆时行知道他在想什么肯定会心虚,&bsp&bsp主要是骆时行也不知道他家还有什么亲戚啊,&bsp&bsp至少在柳州的时候他没见过,&bsp&bsp后来……就更没机会见到了,他连亲哥都没见上一面!
程敬微虽然疑惑却也没多问,怕让这孩子更伤心,想了想便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你阿爹在哪里?”
骆时行认真说道“应该在江南一带,当初李敬业就是在扬州谋反的,阿爹……跑也跑不太远吧?”
说起这个他就生气,好好的提前动手干什么啊,你准备好了吗,就敢提前大半年动手,但凡按照历史上那个时间线动手,他都不至于被扔到这地方了!
不过,不到这里可能也遇不到程敬微。
骆时行还是挺喜欢这个小伙伴的,但李敬业该挨的骂还是要挨的!
程敬微并不是容易心软的人,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在对上骆时行的时候就会柔软很多,他摸了摸骆时行的头说道“这里距离江南千里之遥,你总要自己先过好才能去找你阿爹。”
骆时行顿了顿,有些失落地说道“我也知道,就是……有这么个想法而已。”
他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怎么跋涉这一千多公里?
更何况如果以他的身份想要过去的话只能一路走荒山野岭,是个城镇都不能进去,因为他没有路引,会被当成黑户。
他不太清楚这个时代对待黑户是什么状态,如果跟后世一样查到了会给上个户口还好,万一还要论罪怎么办?
到时候一论罪查了他的身份,好家伙,本身就是个流放的罪犯偷偷跑出来的,到时候岂不是罪上加罪?
所以也真的只能是想一想,当成一个目标,万一将来有机会实现了呢?
程敬微见他情绪低落便安慰说道“你年纪还小,以后会有机会的,更何况这里也大有可为,虽说有安南都护府,但都护府能管的也就那么几座城池,偏远一些的都无力控制,如今我们所在的北带县又跟六诏相邻,不闹出大事情,安南都护府那边都不会轻易插手。”
他说的这些骆时行倒是知道,古代对疆域的管辖跟后世没办法比,基本上就是处在一种只要没被邻国侵略,甚至就算起了冲突只是小打小闹都不会管的样子。
不过他总觉得程敬微的话有些不对味,他抬起头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发现这人看上去十分平静,似乎是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一点也没有暗示他们可以在这里搞事情的意思。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你是觉得……”
程敬微说道“没什么,就是告诉你也不必过的那么小心翼翼,虽然被流放到了这里,但也能像是正常人一样生活。”
嗯,程敬微的正常人标准大概就是如今北带县县令那种生活。
实际上县令那样的生活他现在都嫌弃,不过暂时也没办法更好,就算是先定一个小目标吧。
骆时行长长出了口气,他刚刚都以为程敬微想要占山为王了!
程敬微也没再多说别的,就算他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不提骆时行能不能接受,他能不能听懂都是个问题!
是以他直接转移话题说道“篱笆都已经弄完了,接下来我打算做一点竹瓦。”
骆时行听后微微一愣,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屋顶的茅草,这才发现之前的大风将屋顶的茅草给吹走了一些,不过最下面的那些茅草应该是跟黄泥混合过,是以他们的屋顶还在。
程敬微看到他的动作便说道“之前我们都没注意,屋顶有一处角落有点渗水,不管的话容易出问题。”
骆时行顿了顿惆怅说道“可是我们怎么上去啊。”
这屋子不算矮,他们又没有梯子,他想爬都爬不上去,从屋子旁边的树上过去倒是一个曲线救国的办法,但问题是一个不小心,他也把腿摔了,那他们两个这日子真的就没办法过了。
程敬微说道“实在不行让魏翁来帮个忙。”
嗯,魏思温应该会很愿意,毕竟他过来还能吃点好吃的。
好像也只能这么办,但骆时行有些过意不去,魏思温年纪也不算小了,万一出个什么事儿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就是做个梯子,他上去把瓦片铺好。
程敬微见他一脸严肃,仿佛遇到了难以抉择的人生大事一样不由得笑道“不过也不用担心,铺瓦也没那么容易,屋顶上面的那些黄泥都要清理一下,然后再加一层细梁,这些都需要时间,瓦片做完估计也要一两个月,到时候我的腿或许就已经好了。”
骆时行认真点了点头,不过却也没打算将这件事情全交给程敬微,他人小也更灵活,上房顶应该没啥问题。
他一边想着一边将鱼骨剔除,然后小心的将那些细小的鱼刺也给挑拣出来,当然要说很细致肯定是做不到的,只能吃的时候小心一些。
等挑完鱼刺再将鱼肉小心翼翼地片成鱼片。
他刀工不是很好,再加上竹刀锋利程度有限,所以切出来的都比较厚,甚至还带下了许多碎肉。
还好他跟程敬微两个人从来不在意食物的外观,要不然怕是吃不下这狗啃一样的鱼片。
将鱼肉片好之后,骆时行将鱼骨头和鱼头都扔到陶罐里去煮汤,照例是少不了花椒跟生姜以及一点点的盐。
剩下的那些鱼片他先是放到一边风干,然后又把盐和花椒放到一起捣,捣出来的椒盐均匀的抹在每一片鱼片之上放到旁边去腌制一夜。
骆时行将放置鱼片的竹席给搬到了屋内,反正他们的屋子漏风的地方很多,不存在不通风的情况,放在屋子里是避免万一晚上下雨把鱼片给浇了。
忙活完这些之后,他才开始准备晚饭。
照旧将糜子放到陶罐里煮上之后,骆时行转头看着程敬微问道“阿微,田螺汤你有没有吃腻啊?”
程敬微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这孩子可能已经吃烦了,换成别人他大概的心理状态大概会是爱吃不吃。
毕竟这时候有吃的就不错了。
但看看骆时行蹲坐在那里可怜巴巴的样子,他难得好脾气的哄道“你先忍一忍,等我腿好了去给你找好吃的。”
骆时行蹭到程敬微身边问道“你说,有没有陷阱可以抓动物的?”
其实他们不仅是缺肉,最缺的是碳水化合物,也就是粮食。
但粮食一时半会又种不出来,那就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
程敬微摇头“有是有,但现在不能用。”
骆时行奇怪“为什么不能用?”
程敬微解释说道“山中的动物个个本领非凡,哪怕是兔子,就算进入了陷阱,除非当时就被陷阱杀死,否则你可能难以处理它们。”
骆时行一脸不相信“怎么会?”
程敬微见他不信,也不多劝说,直接说道“你也别不信,回头我做一个你安置好就知道了。”
男孩子受点挫折也不是什么坏事,骆时行想做就让他去做,哪怕不成功也是难得的经历。
骆时行听了之后眼睛都亮了“真的可以做啊?”
程敬微轻笑“别的不说,山鸡兔子还是有可能的。”
骆时行听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辣子鸡、爆炒兔丁、麻辣兔头……虽然没有辣椒,但是用食茱萸替代一下也不是不行。
唯一不一样的大概就是食茱萸只有辣味而没有辣椒的那种香味。
但是没关系,有的吃就行了!
骆时行开心了,转头哼着歌继续去做饭。
程敬微无声地笑了笑,真好哄。
不过他也不是真的在哄骆时行,他在做竹瓦的时候就顺便用一些边角料开始制作陷阱。
骆时行蹲在一旁眼睛都不眨的看着他,就看到那些篾片在程敬微手里跟变魔术似的,烤一烤编一编,没一会就做成了一个开口的长方形竹笼。
竹笼一端是开着口的,骆时行估摸着那里应该要做一个可以开合的门。
只是到了这里的时候他还没搞明白程敬微到底要做个什么样的陷阱。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程敬微把一个简简单单的竹笼变成了一个半自动关门地竹笼。
那扇门是活动的,打开的时候可以隐藏在最上方,跟顶端那一面平行,两端有小圆棍一样的卡头搭在滑轨之上,门可以被往外推,一旦推到顶点门自身的重量就会让它掉下来封住竹笼。
而控制这扇门的则是里面的一根竹棍,竹棍伫立在中央,若是有小动物跑进去必然会撞到,那根竹棍被撞起来的一瞬间就会利用这股力将门推出去,然后一瞬间小动物会被困在里面。
至于怎么让小动物进来,那自然是在里面放上诱饵啦。
程敬微给骆时行试验了一番,骆时行摆弄了一下之后忍不住说道“您就是鲁班传人吗?”
这陷阱算不上精致,但在目前的条件下已经做到最好了,至少骆时行自认他做不出来。
让他设计的话,努力设计个三五天或许能弄出比这个更好的,但动手做就不行了,更何况是这么短的时间内。
距离程敬微承诺给他做竹笼这才过去多久啊,鱼汤都没熬好呢!
骆时行摆弄了一下然后问道“这个门是不是不太结实,我是说关上之后很容易被撞开吧?”
程敬微说道“这里有一个卡头,如果是小型动物,它们撞不开,如果是大一点的,那么它们在里面转不过来,除非后退,实际上后退的空间也不是很大,不必担心。”
当然主要是程敬微也不觉得这个简单粗暴的陷阱能够真的抓到猎物,只是做出来哄骆时行玩的而已。
骆时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认真看了看发现这个东西跟后世的捕鼠笼很像,只是现在他们手上没有弹簧,所以这个笼子更加原始一些。
程敬微做完之后说道“你可以挖个坑把笼子放进去,这样就算掉进去也大概率上不来。”
骆时行一想也是,就算是弹跳能力再厉害的野兔,跳跃能力也是往前更厉害,往后……他还真没见过,不过可以试试。
于是第二天他就拿着程敬微给的笼子找了一个上次看到野兔的地方&bsp&bsp,然后用竹铲开始挖坑。
笼子并不小,所以他挖坑的动静自然也不小,期间惊动了很多小动物。
骆时行一开始听到动静还会抬头看一看,在看到好几条菜花蛇之后,他干脆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再多看几眼他怕自己会产生丢了铲子就跑的冲动。
坑挖好之后他就将笼子小心翼翼的放了上去,然后在上面放置了一些嫩草,又在里面放置了一些。
野兔一般两天才会进食一次,吃的东西也很杂,但并不是所有草都吃。
骆时行用的是在挖坑的时候发现的甜草。
甜草这个名字一般人都不太熟悉,以为只是带甜味的草,虽然实际上也差不多,但它其实还有个很广为人知的名字——甘草。
甘草本身具有药用价值,不过有药用价值的是它的根茎,地上的部位没什么太大用,嚼一嚼甜甜口还行,只是骆时行不太喜欢甘草的味道。
当然再不喜欢,在如今他们两个缺医少药的情况下,发现甘草他也是很开心的。
骆时行将甘草的根茎留下,草叶部分就扔过去充当吸引野兔的诱饵,然后他就跑去找大叶锦葵,打算用大叶锦葵的树皮编织个渔网。
若是能够一次捕捞上许多条鱼,别的不说,至少能够给他们两个补充一定量的蛋白质。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在房子附近挖个水池用来养鱼。
大叶锦葵长得并不少,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茂密,然而茂密的结果就是骆时行扒树皮的时候身上又蹭的都是红印子。
最让他心疼的是衣服还给刮破了一块。
他跟程敬微现在只能勉强填饱肚子,衣服坏一件少一件啊,本来他这个人清洗身体和衣服的频率在时下来说就比较快,衣服越洗越容易坏,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的话,只怕他们两个真的要用树叶来做衣服了。
骆时行脑子里闪现出他跟程敬微两个人头上带着草环,重点部位用树叶做的裙子围起来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虽然他们生存在荒山野岭,但不能真的充当野人啊。
这样看来,除了需要吃的粮食之外,他们也要种一些亚麻才行。
咦?亚麻?骆时行忽然想到曾经在书上看到过,亚麻这种植物其实比较普遍,野生的也有不少,是后来人类发现亚麻能够制作衣物才开始种植。
而这种植物适宜生存的环境十分广泛,除了青藏高原之外,任何地方都可能出现野生,只是有那么几个地方更适宜种植而已。
骆时行拎着一堆树皮仔细观察着周围的草木,认真观察了一会之后他才想起来,他似乎已经不记得亚麻长什么样子了。
主要是这种植物在生活之中出现的频率很低,就算是城里人想要追求自给自足的乡间生活也就是种种粮食和蔬菜,不可能连衣服的原材料都自己种植。
不知道程敬微认不认识亚麻,他连木匠和陶艺都会,这个说不准也知道呢?
实在不行那就用鱼去换衣服嘛。
或者用鱼皮做衣服也不是不行。
还好他们都是男孩子,要是女孩子恐怕还真的很不方便。
骆时行将树皮放在路边,转头又过去看看河边的情况。
他刚刚在去剥树皮之前就将不要的田螺尾和鱼内脏都扔在了河边,用钓鱼佬的话说就是打窝。
不得不说这窝打的还挺成功的,至少的确有很多鱼过来,除了之前见到的很凶猛的那种鱼之外,还有一些没怎么见过的鱼。
有一种一指长的小鱼,一边吃那些大鱼吃剩下的边角料一边被大鱼吃。
骆时行蹲在岸边看着那些鱼上下翻滚,被迫上了一堂生动的物竞天择主题课。
他一边看一边用树皮绞成绳索,其实这些树皮绞成绳索应该晒干之后再用比较好,只是骆时行心急,想要试一试。
还带着水分的树皮也很柔韧,他没敢做太大的渔网,差不多能网到一两条那种大鱼就行,渔网最主要的就是收网的绳索。
这一部分骆时行是下了大力气去做的,为的就是结实。
这若是网到了鱼结果因为收网的绳索不够结实导致渔网被破坏,结果鱼都跑了,他怕是能被气死。
做好了之后,骆时行看着手上松松垮垮的渔网一时之间有点犹豫。
这跟他想象中的渔网有点不太一样啊。
他想象中的渔网网格大小相等,紧凑结实。
实际上的渔网网格大小不一形状各异,至于结不结实还是未知数。
骆时行挠了挠头,深深觉得自己的实践能力似乎需要增强。
不过就算网格再大也比最大的鱼小,真的网到的话也不会跑掉。
骆时行学着之前看过的撒网方法将渔网抛了出去。
不得不说,看别人抛渔网的时候感觉特别简单,但等到自己抛的时候就知道多难了。
因为用的是树皮做绳索,而且树皮还没晒干,所以渔网本身的重量就不轻。
于是骆时行用力把渔网扔出去的时候差点把自己也给扔出去!
好不容易等他站稳了,渔网落入了水里,他就看到刚刚在这里吃食的大鱼小鱼瞬间四散开来。
骆时行赶忙收网,只是渔网本来就沉,再加上入了水有阻力,水底还有石头之类的东西阻挡收网,网还没收上来他就差点被拽进了水里。
等好不容易把网收上来只看到里面挂着一堆水草,然后眼睁睁看着仅有的被网到的小鱼从渔网中钻了出去。
骆时行……
什么都没网到,他还得清理渔网。
自从流放之后就一直顺风顺水的骆时行百思不得其解,这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不信这个邪,将渔网上的水草清理下来之后就继续开始等待。
之前他并有将所有的螺尾和鱼内脏都扔进去继续打窝。
然后他就蹲在岸上等这些鱼过来。
这里的鱼大概是没有被人类捕捉过,所以哪怕经过最初的惊吓也没有长记性,过不多时又聚集了一群。
骆时行握紧渔网,丹田下沉,扎了个马步,脚趾努力抓地,尽量让自己的下盘稳定一些,然后将渔网抛了出去。
嗯,这一次他倒是没被渔网带走,收渔网的动作也十分迅速,然而……除了水草他还是什么都没有收获。
两次都空网的骆时行想了想,觉得事不过三,所以他把渔网往旁边一扔,拎起竹竿冲着水中的鱼戳了过去。
那么多条鱼,总能戳中一条!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看他努力了那么半天一无所获有点心疼他,这次他也算是运气爆发,一杆子戳中了大中小三条鱼!
这三条鱼挣扎的时候也就最大的那个力气大一点,剩下两个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等骆时行把它们提上来的时候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钓鱼佬永不空军!
虽然他并不是钓鱼佬,但他也不能忍受空军!
把鱼扔在鱼篓里之后,骆时行顺便还用铲子在地上挖坑。
其实他挖的也不是坑,而是开始给水渠定位。
之前程敬微一直不太看好他挖水渠这件事情,骆时行觉得这个工程的确很大,但是完全可以趁着现在还不是很忙的时候一点点挖,不需要太深,只要把水引过去就能给他们省很多事情。
尤其是引水过去之后说不定鱼也会往那边游,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在门口抓鱼吃。
想到这里,骆时行挖的更卖力了一些。
不过只有在做的时候他才知道程敬微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他动作已经不算慢了,可就算他挖到满头大汗其实也没挖多少。
而引水并不是挖一条沟渠就行,因为他选择的地方土质松软,最好就是在河底再铺上一层石头,未必需要严丝合缝,但至少能够减少水分过多渗入土地。
骆时行挖的腰都要直不起来了,起来一看也不过就那么五六米。
他换算了一下,按照这个速度,再加上整理水渠,那没个一年半载还真是不行。
可问题是他也就现在空闲一些,等到明年春天,不,不用到明年春天,到冬天的时候他们就要开始整理田地。
明年就要开始种田了到时候不一定有那么多时间来折腾这些。
骆时行皱着眉,背上鱼篓拿着他的竹竿和渔网一路往回走。
只是一路上他也没想到什么办法,最后干脆先放到一边,跑到了之前放置陷阱的地方看看,他出来时间也不算短了,万一有猎物呢?
可惜之前他放置在陷阱上的草什么样,现在依旧什么样。
他也只好安慰自己,林间的小动物都很谨慎,没那么容易被抓到。
等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程敬微又不在。
骆时行在房子周围绕了一圈,附近都找遍了也没发现程敬微的身影。
他心中有些着急,程敬微的腿还没有完全好,身上的伤倒是好得差不多了,可之前不是过敏了嘛,这人不好好在家里休息又跑哪儿去了?
如果是他自己出门的还好,若是有人过来发现了他,把他带走……骆时行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认真观察了一下家里的情况,发现屋子和院子都很整齐,应该是收拾清理过。
显然是程敬微自己有事情要出门的。
骆时行微微放下了心,但还是想要去找程敬微,可又不知道对方往哪个方向走,他先去了他们两个平日里经常砍竹子的地方,那里是他们之前商定好要种植水稻的地点,现在砍竹子除草等同于提前清理。
可是现在那里也没有人,骆时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正气沉丹田打算开启咆哮喊人的时候,就隐隐看到北边的林子里走出来一个人。
那拄着拐杖走路的姿态一看就知道是程敬微。
骆时行连忙跑过去,从程敬微手里接过放着竹笋的竹篓问道“咱们家的竹笋也算够吃了,你怎么又跑去挖竹笋了啊。”
程敬微显得有些疲惫,笑了笑说道“那也不能等吃完了再去挖,更何况快冬天了,多储备一点比较好。”
骆时行一边跟着他往回走一边眉飞色舞说道“那也用不着你,有我呢嘛,我跟你说哦,我今天抓到了三条鱼!三条!”
程敬微看着他,觉得这小少年要真是猞猁的话,此时此刻尾巴恐怕都翘上天了。
他含笑问道“这么厉害?猞猁狲果然眼疾手快,身手灵敏。”
“那是!”
至于那失败的渔网,嗯,先放一边。
只不过他忽略了一件事情,就是他把渔网给带回来了。
虽然上面的水草被他清理得差不多,但隐隐还是挂着一点的。
程敬微坐下来之后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渔网。
他对渔网不是很熟悉,他虽然经历不少但也不是全能,更何况鱼肉太腥,清理起来也很麻烦,上一世他自己没有骆时行那个手艺,后来有了更多的吃的也不需要跟鱼死磕。
此时见到这个网再看上面的水草便不由地问道“这是什么?你新做的?”
骆时行看到之后有些尴尬“嗯,想要用来网鱼的。”
程敬微看了看那三条鱼身上的孔洞,一看就知道这是用竹竿戳死的,想来这网大概也没用到。
至于没用到的原因他也没有追问,打算给这个小少年留点面子,便只是拿着渔网研究。
骆时行看他研究渔网都脚趾扣地尴尬的不行。
刚刚他还在炫耀他捕鱼技术提高了,结果转头就漏了馅!
程敬微将渔网摊开,稍微摆弄了一下多少清楚了这玩意大致的用法,再掂量一下重量都不用多想就知道骆时行为啥最后还是用竹竿抓鱼。
他看了看骆时行的小身板,这些日子以来这孩子比初见的时候瘦了不少,身高也没怎么长,估计力气也就那样,就算他会用这个网也拖不上来。
程敬微没有直说,想了想动手开始给这个渔网进行改装。
彼时骆时行正在处理那些鱼,那条大一点的他依旧打算弄成鱼片,剩下的两条鱼不是很大,按照他跟程敬微的饭量干掉这两条鱼是没问题的。
不过在处理鱼之前,他先去把之前阴干的那些鱼片搬了出来,认真查看没有坏掉的之后就把火塘里的柴给点上,把竹板放到略高一点的地方用热气将鱼片慢慢烘干。
然后他才去处理其他的鱼,一边处理他还说道“等有空闲了一定要弄个烤炉。”
至于灶台……倒是不着急,反正他们现在连油都没有,吃东西不是烤就是煮,炒菜只有极其偶尔才会用鱼油炒一次。
但鱼油腥啊,实在馋了用一次还行,次数多了真是闻到那个味道都想吐了。
程敬微在旁边应了一声“回头去找些石头弄一个就行。”
那个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只是需要的原材料多。
骆时行将大鱼弄成一片片的鱼片之后,把它们放到另外一个竹板上,一边给上面抹椒盐一边问道“要多少啊?回头我出去的时候顺便带回来好了。”
程敬微说道“也不急,你多少带回来一点,等差不多了我就动手。”
骆时行应了一声,把刚腌制好的鱼片放到屋子里之后一出来就看到程敬微手里拿着一个抄网在左右挥动。
他好奇地走过去问道“你这是在弄什么?”
程敬微将手里的抄网递给他说道“这个你用着应该会顺手一些。”
骆时行伸手接过来看了看发现就是用他刚刚那个渔网改装的。
渔网收网用的绳索被拆了下来,整个渔网应该都是被拆开重组了一下,最上层的绳索编织在烤成圆圈的竹管上。
程敬微甚至还给竹管安装了一根竹手柄!
骆时行拿着这个抄网沉默了半晌,所以……程敬微是发现他用不好渔网让他用抄网去抄鱼吗?
虽然有些不服气,但不得不说抄网应该的确比渔网好用。
因为他是真的用过抄网的,虽然还是年幼的时候在公园抄金鱼,但至少这东西不需要学习怎么用。
唯一的缺点大概也就是鱼要是力气大的话,挣脱抄网比挣脱渔网更加容易,而且这东西对腰腹力量应该要求更高一些。
但不管怎么说,程敬微的确是帮他做了一个好用的器具。
骆时行刚想感谢他,结果转头看过去当时就惊了“我的天,你身上的红疹怎么又重了?”
程敬微面色微微潮红,一双明亮锐利的眼睛此时也朦胧了一些,看上去比之前状态还要差一些。
骆时行慌忙把他扶进屋子里,然后立刻去找之前采回来的笔头菜,一边抱着竹筒捣药一边皱眉问道“这个药是不是不管用啊?”
程敬微显然不太舒服,双手紧紧攥着拳头竭力忍着自己想要抓挠的冲动,通过跟骆时行说话转移注意力“没有,之前用完不是好了许多?”
骆时行疑惑“那怎么又严重了?难道过敏源在附近?”
程敬微有些不解问道“什么是过敏源?”
骆时行只好解释说道“就是导致你出癣的罪魁祸首。”
程敬微目光微闪应道“应该是在那片林子里。”
骆时行有些纠结,按照正常操作应该是找到过敏源,然后让程敬微远离过敏源。
这年头又没有脱敏治疗,过敏是真的能死人的!
只是这树林里的植物种类那么多,哪里知道是哪种让人过敏呢?总不能采回来一个一个试吧?
骆时行捣好药一边帮程敬微敷药一边说道“以后你还是尽量别去林子里了,至少在家里你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家里也有很多你要忙的,需要出去弄东西就让我去嘛。”
他好险没说出一句我主外你主内,咳,他怕说了被程敬微揍。
毕竟这时代的规则是男主外女主内,他要这么说了就相当于把程敬微当女孩子,不挨揍才怪。
程敬微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转头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不必担心,过两天就好了。”
骆时行有些着急“你别不在意,这个严重了会死人的!”
程敬微应了一声“嗯,我知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骆时行侧弯身体歪头认真看着趴在床上的程敬微,在看到对方眼神十分坚定之后就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好吧,你自己要小心啊,别回头流放没打倒你,遇到坏人没打倒你,结果栽在这上面,冤不冤啊。”
程敬微垂眸轻声说道“别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骆时行手一顿,总觉得对方话里有话,但又觉得自己似乎过于敏感了。
程敬微再一次发生了过敏反应,鱼汤是不敢给他吃了,鱼肉自然也不敢,于是骆时行干脆将笋和糜子煮在一起,放了一点干菜,权当笋菜粥。
虽然偷懒了一些,但程敬微倒是没表示出抗议。
不过骆时行很快就知道程敬微为什么没表示抗议了——他食欲看上去很不好,只是匆匆吃了一点就睡了。
骆时行有些担心地盯了他一段时间,没发现其他问题这才也洗洗睡觉。
只不过这天晚上换成骆时行半夜被程敬微弄醒了。
骆时行晚上睡着已经习惯性的会把程敬微当成抱枕,虽然他提醒过自己不能再把对方当小鱼干啃了,但问题是谁还能控制自己睡梦中的行为啊。
于是晚上的时候,骆时行梦中觉得自己似乎抱着一块热碳,他觉得有点不舒服了就想把热碳给扔了。
然而热碳却追着他跑,他躲来躲去都躲不掉,刚想对热碳拳打脚踢结果发现热碳长出了手脚困住了他。
骆时行挣扎了半天没挣扎出来,一生气就把自己给气醒了。
醒来之后他就感觉背后的确有热源,努力抽出自己的胳膊反手一摸就知道梦里追着自己的那块热碳是谁了。
骆时行当时就被吓了一跳,想要起身看看程敬微到底这么回事。
然而今天换成程敬微把他当抱枕,死死抱着不肯放手。
骆时行都快把自己累死了都没出来,顿时恶向胆边生,伸手捏住程敬微胳膊上的肉,并且是只捏了一点点,然后……拧!
程敬微吃痛之后手就松了松,骆时行立刻抓住机会挣脱出去,不过挣脱到一半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的衣服又被程敬微拽住了。
骆时行淡定的将外衣一脱,他喜欢就让他抱着!
等出来之后,骆时行才借着月光仔细观察了一下程敬微,发现对方眉头紧皱,看上去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骆时行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立刻被触手的热度给吓了一跳。
程敬微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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