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侯府虽说一直在采取措施,只是亏空的银子不能这么快补上,又不是几两几十两,而是成百上千。
“竹姨,竹姨。”臻竹还在面对着那些账簿发呆,就听见颜姣的声音。
臻竹问“姣姣,你怎么来了?去哪儿了,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颜姣衣服上沾的都是泥土,手指也是,像是从田里打了滚来,她从怀里弹出几张有着灰尘的银票“这里有六百两银票,拿着吧。侯府运转可是要钱的。”
臻竹问“姣姣是从哪里来的?”
颜姣笑了“在孙府找到的,这就是孙千金欠侯府的,如今物归原主。”
六百两还是不能补全那些缺口,但很不错了。解决当下的燃眉之急足够了。
“姣姣真厉害。”臻竹一点都不介意颜姣身上的泥,还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脸。
“竹姨,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啊?”
颜姣问她,这么脏还是在上次桃术闹饥荒自己上山找山薯的时候。不用想也知道如今是有多么难看。
臻竹笑了“怎么会呢,姣姣没必要这么急的,快回去沐浴换身衣服。”
颜姣点头,回去了,臻竹叹了口气,这丫头,心里头比谁都想得多,连这笔银票都想到了。
这可是姣姣找到的,吃了多少苦她也不知道,到底还是为了这个,她喜欢的,想要守护的地方。
端侯爷玩着自己的手指,心头却大为震惊,为了侯府,姣姣愿意这样做,他以前都做了些什么啊。
晚上,颜姣把自己在孙府的发现告诉了江秦,江秦只是捏了捏她的脸。
“这都能被姣姣找到?还有那些证据,以为孙尧以后就再不存在了,没想到被他埋在地下。”
颜姣说“他当时想来也是知道会有被发现的这一日吧。只是我不确定还有没有其他地方有。光是这两处,就把我弄得灰土土脸的,多难看啊。”
江秦失笑“姣姣就算身上有了泥巴,也是小猫踩水,留下梅花印,哪里难看了,不过这侯府对姣姣来说这么重要?”
“重要的。”颜姣失神喃喃,她小时候娘亲还在,阿爹也还是她的阿爹,他们一家多么幸福,只是后来娘亲去世,一切都变了。
她要留住这里,因为这侯府是他们一家人生活过的地方,还有清月院,她喜欢这个小院子,还有她手下的那些婢女,不管说什么,她都要护着这里,人就不强求了。
人心易变。
“我知道。我知道的。”江秦抱着她,她想的他都知道,
颜姣问他“江秦,你说要是娘亲还在,她会不会怪我让竹姨用那张与她相似的脸去对抗孙千金?会不会觉得她的女儿是个恶人?”
她一边憎恶自己说自己阴险狡诈,一边又告诉自己她这么做是不得已。
她这种手段是见不得光。可她不后悔,再来一次,她也会这样选,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孙千金从那个位置上撵下来。
江秦摇头“怎么会,姣姣永远都是最单纯美好的,我想,一定是娘亲太想念姣姣,才会让竹姨与你相遇的。”
她在天上看见自己的女儿太苦,就让竹姨与姣姣相遇,这是命定的,谁也不能否认的缘分。
“真的吗?”
江秦揉了揉她的头“我什么时候骗过姣姣,就是这样。姣姣不要多想了,今日去孙府找了那么久,累不累?”
他对这件事不抱希望,只是想让姣姣打发打发时间。不愧是他的姣姣。
颜姣摇头“不累。就是脏兮兮的,像小时候的小猪崽滚泥坑。你还记得吗?那时邻居菜婶家中的小猪崽。”
说完,自己都笑起来。她这话不就把自己说成是小猪崽了吗?只是泥坑可比她去孙府脏多了。
今日去孙府取回了一部分银票,是孙千金失踪以后没有再回去用那些银票,她要是知道地方为什么不去取回来,孙府也没有派人看守啊。
也有一种可能,孙千金不知道这些银票的藏身之地,那就说明,当时孙尧事发突然才把这些东西收起来,他早知道会有这一日吗?
江秦大笑“姣姣这可是自己说自己是小猪崽的,可不是我说的。”
颜姣哼了一声。她就是一时想起了。
“姣姣在想什么?”
颜姣脸色严肃“我在想带走孙千金的到底是怎样一波人,而且我有种感觉,孙千金没死。”
“他们要是刺杀,还会把人带走再杀?哪有这样的,一点不可能,是孙千金身上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还是她知道什么,都是关于侯府的。”
江秦食指戳在下巴上,他也是这样想的,很有可能是那股势力做的。
从孙千金那里了解他们的情况,然后制定对付他们的手段。
“你怎么不说话?”颜姣问他。
江秦心里涌上一阵不安,把她拥入怀里“姣姣,若是以后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好好的。在这世上,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颜姣看了看江秦“怎么了?你今晚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又不说?”
怎么说的话让人感觉这么奇怪。像是明日他们就要生离死别了,呸呸呸,瞧她,说些什么不好的。
江秦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摆弄,她刚刚用玫瑰汁子泡过,手又香又嫩,指甲被修成珍珠似的半圆。指甲盖里粉粉的。没有染指甲也这么好看。
不像自己的手这么粗糙,不好看。
他说“我怎么会有什么事不告诉姣姣呢?姣姣想太多了。”
“没有最好。”颜姣看了他一眼。他一个人承受的有时太多了。
江秦看着颜姣睡了,亲吻她的额头,拥着她入睡。
他没有什么事不告诉她,只是心里头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他们真的能深陷洪流全身而退么?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让她被那些肮脏的,见不得人的东西所污染。
他不知道的是,颜姣没有睡着,她的眼睛很累了,眼皮睁不开,但是她脑子还清醒着,江秦不会没有缘由的说这句话。她要多关注朝廷的局势了。
江秦的怀抱太过舒服,颜姣大脑也没了意识。
第二日,颜姣去了隐逸茶坊,她是女子,即使进宫去文渊阁陪江秦,那些折子也让她头大,还不如来茶坊,人多口杂,说不定能听见她想知道的事。
萧盖一见她来,却没有过来和她说话,但是秋昭一见到她来了,却跟她说了戏班子这几日的排练状况。在他心里,一开始教他们排练的萧小姐是一个厉害的人。
颜姣也听着,时不时问一些问题。眼睛却是看着萧盖的方向。
颜姣说“咱们戏班子,是一个集体,在排练的时候更是,努力下去,学个本领傍身,到哪里都不会吃亏。”
秋昭“萧小姐,那我们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你吗?”
秋昭说话时又有几个戏班子的小娃娃凑过来。
“当然,找萧掌柜或者找我,都是可以的。”
她找那个排练方法都找了好几本,排练太难了。
颜姣说完顿觉奇怪,萧盖怎么不过来了。他以前不是对自己过来都是挺高兴的,是不是不欢迎自己。
萧盖内心也纠结着,他要不要过去,他有话想跟她说,只是两个人靠这么近,是不是不好?
他忍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还是过去了。就说几句话,她也不常来,就说几句没什么的。
颜姣两手抱着手臂,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我以为你不想看见我?以前给我端茶递水的那个人呢?”
萧盖无奈去给她沏茶,又端了果盘上来,“萧小姐,这下满意了?”
颜姣笑了“你怎么和他们叫得一样?”
她什么改姓萧了?她可是一直姓颜的。
萧盖同她开玩笑“跟我姓还不好?”
颜姣很认真的说“我的名可是我娘亲取的,不能改的。不错,小萧子,我很满意啊。”
“怎么觉得你叫我像是在叫太监?”萧盖瞪了她一眼。这是叫的什么啊。
“我说着玩的,萧掌柜大人有大量,不会计较吧。”颜姣喝了杯茶,“我今起来不是来看杂剧的。是想问问又没有什么关于朝廷的消息?”
萧盖笑着“这个问题,你去问首辅大人不是来得更快么?”
“我知道问他来得更快,只是他有时也未必对我百呼百应,有些事还要自己去查一查。”
萧盖看她没有什么玩笑的神色,又知她向来说一不二,就说了说最近有人在茶坊说到的。
“他们这几日说到了边境形势,边境不太安定,除了契丹冒犯,还有流火的一支队伍,如今一些商队都不去边境贩卖马匹丝绸茶叶什么的。”
边境不安,难怪,江秦会说那样的话。
颜姣听得专注“还有别的吗?”
萧盖叹气“有人说马上就要打仗了,但是我觉得这种言论有些太过厉害了,没这么严重,但是也不太乐观。”
颜姣摇头“国家政权更迭,弱肉强食,只是无论在什么地方,苦的不过是下层人民而已。”
目前□□的国力尚在,只是实力没有李盛刚登基时那样强盛,要说对付契丹是够的,就怕契丹联合别的小国,有什么阴谋诡计。
国外不定,国内不宁。朝廷里的那些人还没找出来到底是谁。还有那几场案件想要掩盖的内容。
颜姣对着他躬身“麻烦你了,这几日要是听到别的内容,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会常来。”
“你干什么?”萧盖扶起她,她从没用过这样的口气对他说话,她怎么可以对自己卑躬屈膝,她不该对任何人这样。
萧盖再也不管之前内心的忧虑“我知道了,知道你很重视,我会多注意这边的,你有事都会告诉你。”
她看重的,自己都会去做,不管是什么。
自己的一切算什么,呢都是她当年救的自己,才能有如今的他。温柔,有礼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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