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牢在县衙背光的一处,常年不见光,各个牢中铺着几层茅草,发出有些难闻的腐味,几个男人关在其中一间,徒生几分阴暗之感。
胡强想过他若不承认,这位县令大人对他肯定也没办法,总不可能屈打成招吧。
见胡强装得跟个良民别无二致,剩下三个人也跟着跪倒在地,脸上皆是冤枉委屈的表情,倒是弄得抓他们是江秦抓错了。
江秦把他们的表现看在眼里,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小人胡强,这三位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兄弟,叫王迅,张灿,刘武,我四人是外地而来的流民,来管州投奔亲友。不曾想上任官府对我们几人驱赶,我们无奈之下逃到了大榆树村。”
胡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想要占得先机。把江秦接下来想问的问题答案都说了。
颜姣木门的门缝看里面的几人,装得还挺像的,要是不鼓动村民造反没准她就信了。
江秦冷冷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四人。
那道目光让胡强感到芒刺在背,他稳了稳心神,“不知大人今日把我们关起来是要做什么?我四人绝不是坏人。”
第一次听见坏人说自己不是坏人的。颜姣偏头憋笑。
“是不是坏人不是你我说了算,而是律法说了算,既然四位没有要说实话的意思,便多在牢里待几天吧,本官有的是时间同你们慢慢耗。”江秦转身出去了。
胡强呆愣愣的看着江秦的背影,怎么……怎么就走了?为什么不放了他们?
他们的说辞没有问题啊,看样子县令也没怀疑啊,这是怎么回事?
几日下来,胡强几人在监考中有饭吃,狱卒也没有为难他们。
可是四个大老爷们挤在一处,从床变成了茅草堆换作是谁也不习惯。
还有饮食。每顿饭都有饭菜,但没有一点油水,还就那么一小碗。对他们来说完全不够。
胡强几人从没有过过这么惨的日子,再这样下去,他就该疯了。
这日吃完胡强对前来收碗的狱卒说“大哥,请您告诉太爷,我们哥几个今天又想到了一点别的,麻烦您请太爷过来。”
狱卒端着托盘走了,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说让太爷过来太爷就来吗?等着太爷处理完了事再说。”
胡强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过的如此憋屈,他们以前不说锦衣玉食,也是天天能见着点油水的,这样素汤素菜对他来说实在是够了。
另外三人跟大胡子想的差不多,他们决定还是先交代一点,就一点点东西不会影响到大的局势,等到交代了应该就可以出去了。
如果不是这样的情况他们也不会这么打算,想了许多办法都出不去,没有钥匙,这块铁板又挡在这。
江秦这次来时颜姣仍跟着一起,络腮胡子看着她,这个女人是谁?和县令有什么关系?怎么每次都在。
江秦不急不忙的为颜姣倒了杯茶,说道“你们只有一次机会,说吧。”
“太爷……太爷,我们近些日子想了想,想到了几件我们做的不好的事,我们怨恨官府,所以在这一次我们告诉大榆树村的村民,让他们……让他们来县衙闹事。”络腮胡子说道。
这真是如实交代了。他也明白了,江秦有的是时间,没有对他们用刑,根本抓不到任何错处,只有他们自己主动交代,才有可能被放出去。
“太爷……是我们鬼迷心窍,做错了事,请太爷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四个人又一起在牢房中痛哭流涕。
“就这些吗?”江秦说道,他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内容,可还不够。
“太……太爷,您什么意思?我们进入大榆树错以来就只做了这一件坏事,在没有别的了,我们说的句句属实啊。”络腮胡子心中纳闷,这个县令到底要知道什么?还是……他发现了什么?
江秦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太爷,您去哪儿啊?我等都已经招供了。”
颜姣看着四人,说道“几位都是聪明人,不知可听过识时务者为俊杰?做人,还是不要太高看自己。”
络腮胡子脸色一变,“姑娘……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我等不明白。”
“明不明白是你们的事,你们只要清楚一点,你们一日不能给出让太爷满意的答案,一日就不能出去。”颜姣笑得愈发温柔。
说出的话却是令人不寒而栗,“也许后面他不耐烦了你们还有机会尝尝这些刑具。反正你们自己说了也是流民。”
大胡子脸色发青,听这口气,他们是等不了太久,可是那个令人满意的答案……到底指的是什么呢?
难道说他们知道……不,不可能,这么隐秘的事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
颜姣晚上睡前和江秦商量,“我们去他们以前住的地方看看,或许能发现什么。”
吊着他们的手段还是挺管用的,只是这样就说了。说自己鼓动村民的事。
但是一定还有东西没有说清楚,既然不愿意说,他们就自己去查。
“我有种感觉……他们不是简单的鼓动村民,而是想要借此做什么,这件事似乎才是他们真实的目的。”江秦脱下外衫。
“明日去看看,看看这些人会给我们怎样的惊喜。”颜姣上床便盖着被子睡了。
——
大榆树村村长不知何事让胡兄弟一行人走的如此匆忙,只是留了封信便走了。
这会儿见到县令大人,县令大人说要去看看以前他们住过的房间做好记档,把他们带去了胡强得家门前。
“你去忙吧,我随意看看。”江秦推开门。
村长走了以后江秦与颜姣细细的观察了屋内的摆设,四张床,一个大木桌,还有窗户,可以说是住着男子的房屋。
几日不住人,一些东西上染了些灰,颜姣的目光在正室墙中一副壁画上停住,画是水墨画,画上画的是山水。
这么一副画放在房间中也说得过去,可那四个粗鲁的大男人怎么可能会挂这样闲情雅致的画上墙?
江秦见颜姣盯着画,出声问道“这画……有什么不对吗?”
颜姣只说“不清楚,把它取下来看看。”
江秦搭了个木凳踩上去把画拿了下来给颜姣。
颜姣拍拍画上的灰,赫然发现画的最下方署名是刘金,刘金可是知名的书画家,虽然说不上是绝世真迹。这副画也应当要几十两银子。
她不信是个大男人会花几十两买一幅画。这幅图他们是怎么得到的?不是他们买的又是谁给他们的?
颜姣把画放在木桌上,自己站上木凳伸手敲了敲上面,是实心的,她再左右敲了敲,不知摸到什么地方竟感觉墙面有一处陷了下去。
颜姣再试着按了一下,墙上多出了一个木盒子。
“有诶。”她把那木盒子拿着从凳子上轻轻落下。
盒子很轻易就打开了,里面是几封信,信上写了一些任务,包括煽动村民造反,摸黑官府等等,而且时间是在一年前。
颜姣看后说道“他们背后还有人。”
“信里面他们称呼的这位大人应该就是他们的头。”颜姣说道。
江秦“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
“不清楚,还没想到人,不过应该在管州城内地位应该不低。”颜姣说道。
地位不低……就只有当官的了,可是上一任县令在时不是发生了村民暴动……除了上一任县令还能是谁呢?
是上上一任吗?
两人再次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放过,但是也没再找到别的东西。
想这四个人也是谨慎的。要不是这次抓住他们也不会发现。
他们在村民之中完全就是渣滓,随时可能挑起官府同村民之间的矛盾,增大官府对村社管理的难度。
以前还想不明白他们的动机,流民应当时刻操心担心自己的处境,就算是不喜官府在得知有地种不再以流民身份时也不会还要报复,不合乎情理。
原来有人指使。
这下这件事能说的过去了,不过到底是谁还需要时间。
江秦和颜姣把木盒子带回去,把房间恢复原样,别人就算到过这里也很难找到机关。
“你怎么知道那处有机关?”江秦问。
“你觉着我知道吗?我只是去试试。”颜姣笑笑,看话本不是没有用处的,看多了能舒缓心情,还能让脑子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
这段日子,没有颜露和孙千金巴巴的往上凑,也见不着蠢爹,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出门在外还是有好处的。
江秦眼神深邃的看着她“我以后都得带上你了。”只要带上这丫头运气便不会太差。
“这可比在县衙坐着好玩。”到处走到处看,挺有意思。
江秦知道她少女心性,还是有些爱玩,把药粉交给李三他们不就是吗?
——
这边江秦他们有了收获,监牢里的四个人心中却越来越不安,其中一人说道“大哥,她们不会发现什么吧?”
“闭嘴!怎么可能,那个县令又不是捕快,怎么会发现呢。”与刚进来悠哉悠哉不同,大胡子也有些摸不准了,不会真的被发现吧?
他不信他们运气这么背。
他们在管州这几年,没有任何一位当官的怀疑到他们头上,这位新任县令到底是什么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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