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日空滤一直在房间内待到将近午时,这才幻化回自己的原本模样,磨磨蹭蹭收拾好东西——那件自己平日穿的僧衣,最后看了房间一眼,才向着净空法师的院落走去。
即便现在并无香客登门,平日里总还是会遇见几个人的,但今日竟没有半个人影,然而在推开净空法师的院门时,空滤这才发现大家竟是都聚在了这里,难道净空师傅是想让大家来送送我?可是……净空法师不像是会在意这些事的人啊……
空滤带着疑惑走进院落,那日的小尼姑最先带着泪光回过头,看到空滤只是疑惑了一瞬间,便询问道,“空滤?”
空滤看到她脸上的泪痕,心里不由得有种不安蔓延开来,平日主事的那位尼姑似乎也注意到了空滤,神色平静的走过来,念了声佛号后,对空滤说道,“净空师姐,今日圆寂了。”
这句话像个炸雷一般在空滤耳边响起,震得空滤身形跟着一晃,脸上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支支吾吾地说道,“可是……可是净空师傅,让我今日午时来……”说到这空滤突然想到,净空师傅只是让自己来,并未说让自己来见她。
那尼姑像空滤递来东西,空滤恍恍惚惚地接过,只听那尼姑继续说道,“这是净空师姐的舍利子,她圆寂前托我将此物交予你。”
空滤这时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刚接过的东西,那是一枚入手有些温热的石头,乳白色,空滤第一眼看上去上面似乎有五色光晕晃过,但定睛再看又分明只是纯粹的白色。
“净空师傅,还有说什么吗?”空滤下意识攥紧石头,垂下头问道。
那尼姑只是轻轻摇摇头,空滤垂着头,很是不明白,只是短短的一天之间,为何一切便都不同了,那尼姑像往日空滤问东问西时一样,平和的笑着,用手轻轻在空滤头顶摩挲几下,即便空滤已经比她还要高些,但似乎一切都没有变,轻声道,“不必难过,缘起缘灭本是世间常事,只是时候到了罢了。”
空滤咬着嘴唇吗,忍住心里铺天盖地袭来的复杂感受,而那小尼姑则是泪眼婆娑地轻轻握住空滤的手,轻声道,“若是缘分未尽,即便是过了忘川水饮了孟婆汤也终会再见的。”
然而当空滤的目光望过来时,那小尼姑眼里的泪珠还是忍不住“啪嗒啪嗒”地往下落,于是便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擦,扁着嘴争辩道,“是我修行不够,这本不是件伤心事的。”
空滤鼻头也泛起酸涩的感觉,一一道别后便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了,空滤害怕自己一停下脚步便会忍不住想要再多待几天,可是,留下来又能如何呢?
谢桥远远便感知到了空滤在向着山上走来,但气息却极为不稳,谢桥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些担心,便向着空滤过来的方向迎过去。
看到空滤无恙时谢桥心里松了口气,而空滤竟丝毫未感受到谢桥的接近,直到走到了谢桥近前,空滤这才猛地抬起头,两人目光交汇的一瞬间,谢桥分明从空滤眼中看到了悲伤、不舍等情绪。
还不待谢桥细细分辨,空滤便一头扎进了谢桥怀里,双手紧紧环住谢桥的腰,把脸埋在了谢桥的肩膀处,谢桥怔了一下,还是把一只手搭在了背上,另一只手轻轻抚着空滤的长发。
过了好一会,谢桥才听见空滤闷闷的声音,“做人好容易难过。”
谢桥抚摸空滤长发的手在空中顿了下,又自然地继续安抚着,轻轻的“嗯”了一声,过了一会,空滤听到谢=谢桥在自己的头顶轻声问道,“还想做人吗?”
空滤则是抱得更用力,答道,“想。”
我感受过亲情、友情,见识过善意、恶意,希望有一天,由你告诉我,糅杂了人类情感的、最寻常的爱情,该是什么样子。
谢桥没再说话,只是也把空滤紧紧抱在怀里。
这一次空滤回来并没有一个人去平日修炼的地方,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还不忘别别扭扭地提醒谢桥不要懈怠灵识之力的修炼。
谢桥点头应好后,索性把自己的药鼎搬到了院落中,在空滤一出门便能看到的地方,回到屋里的空滤自然也是对谢桥的行动一清二楚,随着心里莫名的踏实感,耳垂也不由得染上了红色。
那之后的一月,空滤再未出门,谢桥则是在院落中修行炼药,足足守了一月,再出来时空滤脖子上多了个项链,朴素的绳结系着一枚同样毫不起眼的白色石头。
这一月,空滤曾探查过这枚舍利子,但当灵识之力进入到其中后,空滤只感觉到了一片虚无,就好像净空法师身上那种感觉,虚无缥缈。
后来空滤索性不去探查,直接找了根绳子将它带在身边——一切自有定数,它自然也会有它存在的意义,便是净空法师不言明,我也终会有知道的一天。
在空滤推开门的瞬间,谢桥也睁开了眼,空滤看着谢桥药鼎中冒出的黑烟,不由得笑意更深,谢桥站起身来,空滤确实要更像个寻常姑娘了,“看来收获颇多。”
即便这一次空滤并未向谢桥发动试探性地攻击,但短暂地对视,也足以让谢桥感受到,空滤眼中除去战意野性外,多出的平和理性。
“你也没有落下吧?”空滤点点头,笑着问道。
此时谢桥也不由得骄傲起来,竟是从手边的玉瓶中倒出了一枚滚圆的丹药,惊得空滤瞪大了眼睛,一时玩心又起,调动起自己的灵识之力,像海浪般冲着谢桥拍了过去,谢桥心里不由得笑着摇摇头,果然还是个小孩子,不过动作也是丝毫未慢,灵识之力在自己身前拔地而起,成了道坚不可摧的城墙,任由海浪冲刷。
几番试探下来,谢桥面前的城墙竟是纹丝未动,还是空滤先收了灵识之力,面露惊讶之色,谢桥见状也是撤掉了面前的城墙,挂着温柔地笑意,对空滤说道,“我当然也不会偷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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