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你,你咋就这么冲动啊!就算你真想那啥,也提前跟舅说一声,舅帮你想想办法啊。现在这闹的,这,这……”
距离消息传开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迎香居周围,百姓虽是聚的越来越多,却都是被赶过来的军兵、衙役驱赶出很远,卢家庄大集都是不能正常进行了。
取而代之的,是迎香居门外十几辆马车以及数匹散马。
这些交通工具的主人,显然是非富即贵!
李春来本来正在二楼的凭栏上,惬意的看着外面热闹的风景,却是被急急赶过来的杨德山给怼住了。
看着杨德山担忧、却又说不出气急败坏的模样,李春来笑了笑,却是并不接他的话茬,转而又是看向了远处。
“你,你……”
杨德山一时肺都要被气炸了,老脸一片涨红。
怎想到,怎想到啊,这才短短几天工夫,这个‘八棍子都打不出来一个屁’的小崽子,竟然……
杨德山今天其实没想来的,毕竟,李春来办的这事儿,着实太过出跳,也太过嚣张肆意了,稍不留神,哪里搞不好,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可没多久,他便是得到了消息。
不仅刘县丞和王主簿要亲自过来压阵,大老爷的那位心腹幕僚极有可能也要过来。
这让杨德山坐不住了。
毕竟,李春来是他的亲外甥,又是他花力气弄到衙门里的,若真出了啥事儿,他受到牵连,怕是不可避免。
谁曾想,他都亲自过来找李春来了,这小崽子,居然连他的面子都不给……
可,看着李春来写意自若的从容,杨德山忽的又有些止不住的心虚,乃至是害怕。
也不知道到底是咋了,自从陈家庄那一役之后,这小崽子,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忙是强自压抑下心神,平复着语气道:“三儿,你,你到底咋想的?你看看外面的车马啊,咱沂源有头有脸的爷们,这都快来活了啊。你不为自己想,也总得为你娘想想吧?她……”
“舅!”
杨德山还要说些什么,却是被李春来充满冷厉的打断。
旋即直勾勾的看着他的眼睛道:“舅,我李三儿,自是知道我在做什么。现在临阵当头,你这样,涨他人志气,灭我李三儿的威风,不好吧?”
“这……”
杨德山登时被噎了一下,甚至都有些不敢面对李春来的锋锐了。
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杨德山自以为他对李春来很了解,能稳稳的拿捏住这小崽子,却不曾想,李春来此时的变化,这话都不能形容了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杨德山不聒噪了,李春来一笑:“舅,今天这事儿若成了,你依然是我舅。若不成,我欠你的那银子,也会按照约定如数奉上,咱们这一世的情谊,便也到此为止了。”
“这……”
看李春来说完便是大步走回到了包厢里,杨德山嘴巴里都要塞进鸡蛋去,却是一个字也再说不出来。
这小崽子,这话到底是啥意思?
……
偌大的包间内,此时已经摆满了数盆子的各种肉食,每个盆子都得有后世脸盆大小,各种肉食加起来怕至少得有大几十斤。
有几盆子还在散发着热气,明显是刚煮出来。
山子、小金子、虎头,包括陈六子、刘黑子和洪斌,都有些止不住的流着口水。
可李春来没过来,他们都有点不敢动筷子。
进门看到一帮人拘谨的模样,李春来不由一笑:“既然菜上齐了,咱爷们也甭客气了,那就开始吧!”
说着,李春来又看向刚刚被刘黑子派人叫过来没多久,在门口守卫、却是可怜巴巴、一直看着这边流口水的刘辉道:“辉子兄弟,你也过来坐下吃点。别客气。咱们都抓紧时间。”
“这……”
刘辉一愣,片刻不由大喜,都来不及顾忌他叔刘黑子了,忙是跪下来给李春来拼命磕了几个头,这才是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桌子最下首。
刘黑子此时也来不及顾及这点小细节,他也确实饿了,忙道:“来来,咱们吃起来,吃饱了才有力气干大事!”
却是眼巴巴的看向了李春来,等着李春来先动第一筷子。
李春来一笑,也不再墨迹,率先夹了第一筷子的牛肉。
众人这才是敢动,登时筷子翻飞,风卷残云一般大吃起来。
不过,若此时有人仔细看,会发现,李春来此时吃的这些肉,都是很讲究的。
除了炖牛肉、酱牛肉、炖羊肉,什么猪肉、鸡肉、兔肉之类的,他一筷子也没动。
包括洪斌那边也是一样。
因为李春来前面便是跟洪斌知会过,必须要保持最佳状态。
至于陈六子这边,那就完是野猪一般了,啥都吃,简直就是个饭桶。
但陈六子本身便是冲锋陷阵的‘炮灰’,而且此时刘县丞、王主簿、包括那位大老爷的心腹幕僚,都还没过来,李春来这边还有很多时间来‘消食’。
而哪怕这帮大佬们都过来了,到底要何时动手,时间上的很多主动权,也是掌控在李春来这边的。
不要以为这只是不起眼的细节。
事实是!
如果这个饭点的节奏开的好,把握的足够精准,效用力将是超乎想象的。
这自是李春来从那个灵魂身上得来的宝贵经验。
而之所以敢这么放开了,让众人吃肉,不担心副作用,李春来俨然也是精心筹谋。
这些人中,除了刘辉营养不太好,其他人,这几天都吃过肉,而且都是身体素质极好之人,问题显然不大。
而也只有肉食,特别是牛肉这种有分量的肉食,才能为人提供更多更强的能量。
为了在这这么短时间内搞到这些牛肉,他李春来可是出了不少的血!
……
就在李春来一行人风卷残云、很快把几十斤肉食都消灭干净的时候,王主簿率先过来了。
迎香居门口,一众豪绅公子,马上便是陪着笑迎了出去。
杨德山也在其列。
本来杨德山还想再跟李春来好好说道说道,争取把这事情的影响力减弱一些,留点后路。
可刚要进门的时候,他忽然想明白开来,李春来跟他说的最后那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破釜沉舟!
这小崽子是要拼了命的破釜沉舟啊!
他已经这种决断,他杨德山还能说些什么呢?
自然是先把大局维护好,把他或许要遭受的损失,降低到最小了。
王主簿是个五十出头的胖子,纵然常年位于上位者,可不知道他年轻时到底是什么遭遇,皮肤不太好,脸有点黑,而且满是坑洼。
饶是他这三把手也不是入流的职位,不是官,但在沂源这一县之地,他还是相当有威严的,便是几个衣着花哨的公子哥,也对他不敢有丝毫怠慢,都是毕恭毕敬的行礼。
不过,今天这事儿,很大程度上,李春来有点打他的脸了,导致王主簿脸一直有点黑,没有什么表情。
简单寒暄一番后,便是竟自上了楼,并未跟谁单独交流,连他的心腹,早就赶过来的黄大捕头都是没有说话。
恭送王主簿上了楼,各人都是归位。
与黄大捕头坐在一起的符爷,忍不住低声啐道:“老黄,这,这到底是个啥情况?王主簿这边是个啥态度?”
黄大捕头看了符爷一眼,却是没有着急说话,本来精致的八字胡却是止不住一阵抽动。
他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是去请示王主簿了,谁知,王主簿根本就没理会他,别说指示、表态了。
这让黄大捕头一下子明白过来,他这些时日做的事情,并不讨喜啊……
甚至,因为与符爷这边过近,已经让王主簿很不满了。
如此,他怎可能给符爷什么好脸色?
就算符爷牛逼,却究竟不是他牛逼,而是他的背后牛逼,这天高皇帝远的,又能如何呢?
好在他以前便留了个心眼儿,一直在套路大强子,没让他上位,到时候,把责任都推给大强子这憨货就是了。
只是,看看楼上李春来那包间的方向,黄大捕头还是止不住的闷了一口气,有些不可言说的意难平!
若不是这个出跳的小子,事情哪会搞到这般?
……
众人这边刚刚坐定没多会儿,外面忽然有人唱声道:“刘县丞到!”
这让众人登时又一阵忙活,急急出去迎接。
刘县丞比王主簿年纪略小,差不多四十七八,人也生的白净富态,只看他此时的模样,便是能知道,他年轻时,俨然是个小白脸般的俊俏人物。
刘县丞与王主簿的态度然不同,见着谁都是带着笑意,并且会主动说上几句话。
这让场内的气氛很快便轻松了些许。
可没人看到的是——
刘县丞后面上楼后,脸色也不自禁便是沉了下来,眼神中一片阴沉的凝重。
本以为,这事情还要再拖几天才会爆发呢,谁曾想,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李三儿,马上就要喷薄了啊。
这让他一时都是没了方寸,不知道如何把握这次机会,从而效益最大化。
……
各种纷杂的议论之间,时间已经来到了申时中,差不多下午四点钟左右。
这距离李春来他们吃过饭,已经小半个时辰。
外面,终于是又有车马过来,守门的门子衙役也急急便传出来唱声:“赵师爷到——”
众人登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包括刘县丞和王主簿都是下了楼,热闹的过来去接。
李春来这会儿虽是一直没露面,却是一直在楼上偷偷关注着整个大局。
这会儿,有着刘黑子这地头蛇的介绍,他已经将沂源这帮豪强士绅认了个七七八八。
此时,眼见最大的正主儿终于来了,李春来的嘴角边,不由的便是露出了一抹笑意。
转而看向沉稳的坐在椅子上下神的洪斌、和躁动的野猪般坐立不宁的陈六子道:“姐夫,六子,你们准备好了没?好戏,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