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阳镇贫。
贫到啥地步呢,在北阳镇上,一到冬天,每家每户要出门都得换着人出去,因为几乎是家家都只一套棉衣,只能谁必须出门就谁穿。
至于眼前的掌柜的,也不知该说他是幸运还是惨。
客栈瞅着是新的似乎挺风光的样儿,但这是乱起之后县丞拆了以前的‘客栈’给重新翻盖的。
掌柜的就是以前客栈的老板,而以前的客栈是他自个家的祖屋,说是客栈那都是好听,就是和县丞有点关系,能拿祖屋出来给偶尔来北阳镇的外地人歇歇脚,挣个十文八文。
现在虽然每天的收入比以前要多,可问题是,那些钱他见得碰不得。
整个客栈里的工作人员几乎都是他家人,小二是他侄子,厨房里的俩厨娘是他老子娘和媳妇,负责做卫生的是他俩闺女,一家子都有了收入。
问题是,收来的房费,得记得清清明明的与县丞汇报。客栈给客人们的吃喝用,也都是县丞的人给送来。
掌柜的早已从一个老板降成了打工仔,拿的是一个月一两银子的月钱。
正因为这样,掌柜的对住进来的人是个啥情况兴趣没小二那么浓,好奇有之,可若要他有啥想法,还真没有。
老祈家这会子全挤在祈宝儿所在的屋里。
逗的是,飘仔那货,他因为同类,把自个已经吓得缩回了佛珠里,是打死也愿再出来。
没办法,人有人界的规矩,魂也有魂界的规矩,就跟他们来到北阳镇是外地人一样,飘仔到了北阳镇也是外地魂。
且魂界对地界的规矩更为严苛,实力为尊,你要是弱的外地魂,分分钟会被当地魂撕巴了当补品。
除非飘仔这种疑似是有主人的,魂都不蠢,不会为了一个弱魂去得罪一个能御魂的人,甚至还有可能是玄界中人。
谁会想到,这新建起来还不到半月的客栈,里面竟然住着好几个飘,个个比飘仔都强。
把飘仔那孬魂给吓的,打着晃的魂体都没了人形。
别误会,和后头建客栈的人没啥关系,那些都是那掌柜的祖先。
喏,这会子老祈家自个聚会,窗户台上就坐着位不速之客,还在那叨叨咻咻的。
祈老头说“很明显,这儿的县丞是在挣咱们这些过路难民的财。”
老太太飘回‘可不,那县丞就不是个东西,我家范子那么信任他,他竟然狠的连房子都给征收了,一文钱没赔。’
祈老头又说“咱现在基本已经做实了咱家和老太爷家是富户,他们如果只是图点财,不至于对咱怎样,毕竟咱人多。”
祈老头指了指祈康安腰上的刀,狠着脸,“也都不是好欺负的。
不过,你们也别太过,平时该咋样就咋样,咱甭怕他们就成。
还有银票这事,当时路上说到到北阳镇如果能换就给换了,明天安子出去探探,我估摸着这不会有钱庄,就算是有,咱也不能在钱庄换,能在这时钱庄还开着,一准和县丞有关系,咱一兑保准给盯上,整不好会出大事。”
老太太飘再回‘对头,财可不能露白。你们去杨老头那换,他有钱还仗义,又不冒头。’
祈康安为难,“爹,这银票可能不太好能换,咱们是生面孔,进镇就会被盯上,走哪一准都有人注意着。”
祈康福也说“爹,咱要不别兑了,你口袋是越有越麻烦。”
祈老头没好气的瞪了眼俩兄弟。
“咱现在一点散银子可都没有,要不要备些其它东西?马车厢最好是重新再弄一辆,就算这些都不用,咱还要住宿呢,难不成全老太爷家帮着垫?”
直接拿出五百两银子来交房费,还不如在外头寻个地方兑。
祈宝儿举爪爪“爹,兑银子的事明天我和大哥来,您和大有叔他们还是得找找粮。”
祈老头问“飘仔打听到的?”
祈宝儿一脸淡定的回“嗯哪。”
顿时两人都听到好几道重重吸气声,再看家人,汉子们都还好,田老太和叶三妮几个脸色是在骤变成惨白色。
伤不伤人另说,飘这东东他只要存在,就让人本能的感觉恐惧。
祈康安眸光微次,很自然的接过闺女刚才的话“成,那爹明天就让人在镇上和附近的村子都找找,但凡有粮咱都要。”
天已经不早,事也不是一时能解决的,祈老头摆手让大家伙都去休息。
吓人归吓人,可有飘仔在,老祈家也终于能真正放心下来的好好睡一觉。
说是能在这镇上的十天时间,但老祈家默契的没一个准备在这真待个十天。
北阳镇又能安全多久?
上房就两间,一间老太爷一家住,他家口袋相对富余又老的老残的残伤的伤,另一间老祈家的女人们住在一起,男人和孩子们住二楼的标间,也只是一间挤了一家人。
没办法,这和钱不钱已经没关系了,祈家村人多,像是田大嘴这种口袋空的或是省的,一楼的大通铺挤得进去踩脚都没地儿。
就楼上的一个个房间也差不多。
标间的床也就只能躺一个人,祈康安他们把两张床给并到角落让给了三老人挤着睡,他们自个就直接倒地上。
四个康六个良再加四外姓娃,本来就不大的房间再除去俩床的位置,整整十四个人都倒地上,个高的连个脚都没法伸直,只能你腿压他身上,他脚压你腿上。
好在是客栈还算是厚道,热水无限供应,大家伙都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尤其是汉子们,把脚丫子搓得只差没去掉一层皮。
否则就那味儿,大家也甭睡了。
祈宝儿这边屋子要大不少,是二楼每个房间的两倍大小,只是床只有一张,叶三妮让田老太和祈宝儿睡床上,其它人在地上铺床薄被睡。
田老太瞅了眼足有宽足有两米的大床喊人,“这床不小,亲家母和小妹也床上睡吧。咱可以橫着睡,其实挤挤大家伙都挤得下。”
叶三妮不赞同,她说“娘,那得老挤了,翻身都费劲,我们地上铺一层睡更舒服。”
李琴也认同这点“我也觉得嫂子说的对,我个头大,我要挤床上,翻个身能把你们压扁。”
钱兰花抿唇笑着抱着被子往地上铺,用行动告诉田老太她也情愿睡地上。
三两银子一晚的上房,和六百文一晚的标间,这差别还是很大的。
只是这钱也差得让人心脏直抽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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