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郗莹都没敢睡觉,她连夜练习灵力化火,并钻研多样的攻击方式。
挡住卓然的火墙给她指了一条明路只要她灵力充足,她能用各种形式的火对其他对手围追堵截。
倘若她能将这项技能练到炉火纯青,未尝不能闯进第四轮。
她又连着练习了一日一夜,修炼者大比便正式拉开了帷幕。
清晨,祭酒召集所有参赛的修炼者,一同随邵家的侍从前往比赛的场地——月牙绿洲城外新建的比武台。
第一轮比赛不用动手,大多数参赛者的心态还是非常平和的。
郗莹在路上看见的,多的是小声谈论、嬉笑打闹的修炼者。
他们一个个都朝气蓬勃,与普通人没有很明显的差异。
只是他们周身偶尔会散发一丁点灵力波动,又将他们与普通人区分开。
这些就是她未来的对手,一群天之骄子。
郗莹能从他们的身上,看到意气风发、雄心壮志,她的斗志也被点燃。
天之骄子又如何?她既然也能参加,说明她也有一战之力。
只要努力,没什么实现不了。
转瞬间,她又被比武台给吸引住目光。
此处共有十个比武台,分别以十天干命名。
让人惊奇的是,那些比武台非常完整,就好像是用一整块的石料雕刻出来。
祭酒同他们介绍着规则,第一轮验身,将会由坐在比武台上的十位评审为修炼者们摸骨。
为了保证公平,每一名参赛者会经由抽签决定去哪一个比武台。
祭酒带着他们走到邵家分给久攸仙宫的纳凉地,便让他们排队去抽签。
“第一轮于大家而言,是最轻松的。你们都没有问题。”
说完,他给仙宫所有参赛的学子发了一块木牌。
“这块木牌注入了你们的灵力,当评审长老向你们索要时,再拿出来给他确认身份。”
郗莹被郗苒拉着,转瞬间便扎进人海。
她们俩顺利地找到抽签的队伍,排在最后。
在摸骨之前,郗莹与郗苒近乎一致的容貌,掀起不小的波澜。
片刻之后,甚至无人敢排在她们身后。
原本排在她们身后的修炼者也跑去了其他队伍。
“快看!那有一对姐妹长得一模一样!”
“她们两个还都是久攸仙宫的弟子,天赋竟然强悍如斯!”
“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相像的人?该不会是那位道友的灵力强大到能够幻化出一个分身吧?”
郗莹听着那些讨论只觉得好笑,她微微向前倾身,与郗苒讨论。
“阿姐,他们怎么会有如此离谱的猜测?我听着谣言似乎越传越离奇……”
“我也不知。快轮到我们抽签了,待会我们抽签去不同的比武台后,应该不会被议论。”
郗苒四下扫视,发现确实有不少人的目光隐晦地钉在她跟郗莹身上,她也分外头疼。她没打算引人注目。
“世妹?”
郁蒙今日起得稍晚,来到比武场后本以为要排很久的队。
谁能想到,他居然看到五支队伍里,有一支的人数特别少。
他好奇地走过去排队,却察觉到排在他前头的是郗莹。
他的好奇心再也掩盖不住,询问道“其他人为何不排在你身后?唯独你们这列人少,甚是奇怪。”
早在听到他声音的时候,郗莹便认出他来。
她听完问题,无奈地同郁蒙解释“他们似乎是对我和阿姐的容貌感到惊奇……”
前面的郗苒也听到他们谈及自己,回头与郁蒙互相认了个脸。
郁蒙笑着同她们两个说“闻名不如见面,两位世妹长得果然相像。难怪家父在去过医水州后,经常同我念叨。”
“跟你念叨什么?”郗苒问道。
“他说,如果他还有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儿子,就不会被我气到。他总觉得,若有两个,总有一个能成材。”
郗莹怔愣了下,回想起自己上一世的混账行为,不敢揣测之后郁伯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替父母给在邙灵渊的自己带话的。
谈话间,他们前面的人在减少。
顷刻后,便轮到郗苒抽签,她一把抽中了‘丙’比武台。
而后是郗莹。
郗莹接着郗苒抽签时,看见守着抽签的某位不知名长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眼花了。
“这位前辈,无需惊讶,方才抽签的是我阿姐。”
郗莹解释过后,才随意地抽了根签。
拿到手里翻开,“甲”字刻在她手里的竹简上。
她心里一跳,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甲,意为头等……
也许她能进入第五轮呢?
待排在她后面的郁蒙抽到“癸”,郗莹又觉得或许这个算不得什么。
这一次大比,全凭个人本事,还是不能心存侥幸。
抽完签,便要去各自的比武台附近。
等评审的长老叫到名字,才能上台。
郗莹到时,“甲”比武台周围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她站在外围,看得不是很明确,但她能确定,比武台上除了评审长老之外,没有其他人。
这些人围着比武台在看什么?
其他的比武台也没这么热闹啊。
很快,郗莹便知道了答案——观者云集的比武台前分开一条道路,那条道路两旁的修炼者都用分外仰慕的目光凝望着道路中央的人。
那人从容镇定地自人群中出来,停在郗莹面前。
是邙空禅。
两人都身着久攸仙宫的弟子服,为了维护仙宫的名声,郗莹打算跟他打声招呼。
“你摸完骨了?”
“嗯。”
邙空禅忽然转身平淡地扫视一圈,等周围人不敢再打量他们,他才对郗莹说“待会你上比武台,评审长老会报出你的修为等级。摸骨之后,他会说出你的年龄。”
郗莹明白为何这里的人会如此之多了,他们都是被邙空禅吸引过来的。
十七岁的清和中期强者极其罕见,在天才如云的这场大比上,邙空禅依旧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天才之中的天才,强者之中的强者。
她做好准备迎接待会的目光——她的修为只比邙空禅低上一点,年龄却比邙空禅小上两岁,应当会更加惹人注目。
“好,我知道了。”郗莹想想,还是说,“多谢。”
邙空禅嘴唇翕动,却又勉强自己闭嘴,他闷着头说“祭酒寻我有事,我先过去了。”
“嗯。”
等邙空禅走后,郗莹被周围一双双带着探究的眼睛吓了一跳。
她都没想到这群人的好奇心这么重,邙空禅都走了,他们还要观察同门的她。
郗莹有些发愁,前面的人如此之多,又几乎都将目光放在她身上,让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很是为难。
还好,她遇到了一位郗苒的旧相识。
“苒苒?你也被分到‘甲’比武台摸骨吗?真巧!”
说话之人一巴掌拍在郗莹背上,丝毫不知自己力道之重。
郗莹回头一看,见是一张陌生人的脸,不由地开口解释“这位姑娘,你误会——”
她还没说完,就被来人手挽着手带进人群里。
“苒苒,你说什么?人太多了,我没有听清。”
眼前的姑娘热情似火,却身着一袭华贵的月白长裙,莫名地有些违和。
郗莹有同她解释一遍“我想你可能把我认成我阿姐了。”
那姑娘脑筋一转,说道“奥,原来你是郗莹。前几日我父亲跟我提过,但我忘了。”
“敢问令尊是哪位叔伯?”
虽说是问句,但郗莹心底早已有答案——眼前之人,乃邵家家主的掌上明珠,邵凝霜无疑。
“我是邵家人,名唤邵凝霜,凝霜便是‘凝霜殄异类’的那个凝霜!你跟苒苒一般,叫我凝霜姐便好。”
郗莹眉心一跳。
这句诗是她见卓然的第一面说的,但无人知晓,这句诗是她从郗父书房挂着的一副字画上得知的。
据她所知,那副字画便是邵家家主送的。
暂且抛下疑问,郗莹对邵凝霜笑了下,喊道“凝霜姐。”
“你果然不是郗苒。”邵凝霜感慨道,“她啊,就是个皮猴,哪像你这么乖巧?”
邵凝霜本欲同她聊上更多,可评审长老叫到了她的名字。
“邵凝霜何在?”
“凝霜姐快上去吧。”郗莹知道她不好随意扔下自己,便开口催促道。
邵凝霜对她一点头,抬起左脚往地面一点,轻盈地翻上比武台。
“修为清和中期。”评审长老报完她的等级,又说,“过来摸骨。”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评审长老的声音传到台下,“年龄十九。”
郗莹不由在内心赞了句好。
不愧是世家大族里出来的继任者,身为女子的邵凝霜并不比邙空禅、郁蒙差。
台下的其他人也自发地鼓掌。
“那是邵凝霜吧?真给我们灿金域长脸!她是目前为止唯二的清和中期吧?”
“也不错了,十九岁的清和中期。”
“这是相当厉害!怎么不是我有这个天赋呢?”
待邵凝霜下台后,下一个便轮到郗莹。
她跟邵凝霜对视一眼,抬脚走上比武台。
邵凝霜没走,她想看看郗莹的实力。
谁知,竟听到了如此惊天动地的消息。
“清和初期。”
她没记错的话,郗莹和郗苒,今年才及笄吧?
邵凝霜刚想起郗莹的年龄,耳边又传来评审长老确凿无疑的定论。
“十五岁。”
这又掀起了轩然大波!
十五岁的清和初期,这是什么概念?
近百年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以说是百年来的头一位!
其他人天资再聪颖,也是又相差不大的前例在。
郗莹这可不一样,别人是天才,她这是妖孽!
“又是久攸仙宫的!”
“这一位方才跟那位十七的清和中期说了话,似乎是师兄妹。”
“这可怎么打?每回都是久攸仙宫的胜出,难道我们这些小门小派就没机会了吗?”
“久攸仙宫今年可真是有备而来,看来我只能争取争取前十的名次。”
郗莹这次又被各种各样的目光包围着,她淡定了许多。
她平静地下台,扫了眼仍在喧闹的人群。
如果他们知道她是医修,应当就不是这个反应了吧?
他们或许会庆幸失去了一个强大的对手。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要不是不大方便从灿金域前往久攸仙宫求学,我都要跟我父亲说,让我也去一遭。”
邵凝霜带着好奇注视她,但嘴角挂着微笑,不会让郗莹不适。
“凝霜姐谬赞。”郗莹叹了口气,“修为高也没多大用,如若我此刻遇上凝霜姐,必输无疑。”
邵凝霜不知道她的情况,只以为她是在谦虚,“你小小年纪就有此等修为,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只可惜你还是太小了,若是像我这般大,你应当能摘下魁首。”
排队之时不觉得久,但郗莹乍然之间看见日晷,忽然惊觉竟然已过去两个时辰。
她对邵凝霜说道“凝霜姐,我是与师父他们一道来的。我这会得过去找他们了。”
“你有事便去忙。大后日的百人擂台期待与你再会。”
第一回合的摸骨,上、下午各给五十人摸,满打满算也得需要两日的时间。
加之每一回合比完,都会给参赛者休息时间,因而第二回合便是在第一回合结束后的第二日。
郗莹回到久攸仙宫的地盘,却发现众位仙长都不在此,只有邙空禅留在这。
“你回来了,情况如何?”
“尚可。”郗莹说,“他们估计要打听我们仙宫的人。”
邙空禅动了动手指,说道“常有的事。仙长他们注意到有一整个门派想要浑水摸鱼参赛的,过去看热闹了。你去吗?”
一整个门派都伪装的怪事郗莹从未听说过,她自然也是好奇的。
“在哪里?是哪一个比武台?”郗莹转过身,大有等邙空禅说完,她便撒腿就跑的架势。
“我跟你一块去,是在‘癸’。”
邙空禅早已看穿她的意图,不可能轻易地叫她摆脱他。
他们一起走到比武台前。
那里围着的人,比方才郗莹下台后看见的还多。
他们站在外围,并不急着挤进去,但还是能听见其他人的讨论。
“这应当是今日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消息。怎么会有门派想不开,全都妄图钻空子?”
“这个门派居然还有一个独苗苗,那人是在二十岁以内的!”
郗莹本来是随意听的,但当她瞥到比武台上站着的那一串人的衣服时,有些骇然。
“邙空禅,你还记得打伤赵师兄的贼人吗?那个贼人穿的与他们一样。”
她竭力按捺住心里的惊涛骇浪,不敢让其他人听见自己的话。
邙空禅沉默一瞬,说道“抱歉,那日我醉酒,着实不记得。”
“要你有什么用。”郗莹嘟囔了一句。
随后,她在人群里看见了一抹招摇的红衣,她拨开人群,急急忙忙地跑过去找郁蒙求证。
邙空禅见状,也默默跟了上去。
“郁蒙兄!”郗莹拍上郁蒙的肩膀,等他回头后,问道,“台上之人的衣物你可熟悉?是不是与那日打伤我同门赵师兄的贼人穿的格外相似?”
“嘘。”郁蒙将手抵在唇上,低声同她耳语,“我也觉得像。正打算见到你后跟你说。”
邙空禅跟过来后,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异常生气,但那些气不是对着郗莹的,而是对着郁蒙的。
上一世,郁蒙常常仗着他们两家交好,无缘无故地在他面前耍横,要求让郗莹接待他。
他不同意,郁蒙便自己偷溜着去见郗莹。
他跟郗莹提过许多次,但都不奏效。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郁蒙狼子野心!
但他不可能让郁蒙得逞。
邙空禅状似随意地走过去,但行动间传递出他要分开郗莹跟郁蒙的意思。
他分外强势地挤进两人中间的微小间隙,问道“是他们吗?是的话我禀报仙长,让他们去查查仙宫与他们门派是否有仇。”
郗莹皱着眉看他,斥道“你既然不记得那一晚,还来掺和干什么?”
郁蒙也说“空禅,这可是你们久攸仙宫的大事,你别搞破坏。”
说完,郁蒙还要对他挤眉弄眼。
邙空禅压着火气,对郗莹说道“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力量,我不记得没关系,我能审讯就行。”
也是,郗莹想起他的手段,也觉得没有一个人能从他手里活过去后,还保留秘密的。
邙空禅审讯人的手段可是一绝。
郗莹扫了眼台上,好几个穿着类似衣服的参赛者被评审仙长们押着跪下。
他们满脸倔强,有的甚至还在狂笑,似乎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她压抑住愤怒,极快地扫视人群。
而后,她看到了祭酒大人。
这是能为赵小五报仇的大事,郗莹不敢耽搁。
匆匆与郁蒙道别后,她拽上邙空禅,在人海里钻来钻去,终于来到祭酒面前。
郗莹将原委说得一清二楚,并在关键时刻指着邙空禅说“祭酒大人,你要来人后,把他们交给邙空禅审讯。不到三日,他就能审出个大概。”
然而,郗莹没想到,最难的是祭酒要不到人。
“违反修炼者大比的修炼者,历年来都要被压往邙灵渊受酷刑。我无权与邙灵渊的执法官抢人。”
“我明白了。”郗莹低下头思考良久后,对祭酒说道,“祭酒大人,您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给赵师兄一个说法!”
既然那些人要压往邙灵渊,为何不让邙空禅出面要人?
一位邙灵渊的执法官而已,没理由拒绝少主。
郗莹又风风火火地拽着邙空禅走出人群,她要带着邙空禅去找执法官。
她急速地前进,但直到走出人群她才想起一件事——她不认识执法官,也不知道在哪找人。
“郗莹,执法官没来。”
邙空禅分外享受她拽着自己走的感觉,但见她如同无头苍蝇一般,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哦。”郗莹旋即反问,“你从哪里得知的?”
“比武台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执法官怎么也要现身。但既然他没有去处理,不就恰恰说明了他没来吗?”
郗莹心里还是觉得有一丝不对劲,但她说不上来。
那种诡异的感觉让她分外不爽,她盯着邙空禅看了大半天。
“怎么?”邙空禅怕她起疑心,抬起右手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郗莹摇摇头,“既然他不在,那我们在这等他过来吧。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执法官总要来瞧一眼吧?”
“他不会过来的。”
“嗯?你怎么这么笃定?”
邙空禅指着评审长老们,说道“你看,长老们打算把那群人送走。”
郗莹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三位长老押着那一群人,不知要往何处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