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非和王海都知道想把这事捅出去有多么困难,必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那你接下来还有藏身的地方吗?”吴非问道。
藏身的地方
刚才那个出租屋就是他最隐蔽的去处了,那里都被发现,别的地方肯定也不安全。
是以王海摇了摇头。
吴非舔了舔嘴唇。
院长被开除他就是最大的受益者,所以不只是王海,他自己也需要小心免得目的暴露,替王海住房子现在看来是暂时的不可行的。
“那要不这段时间你就住我车里?”吴非问道。
吃饭睡觉都能在车里解决,至于洗漱和别的问题,他住的地方的公共停车场里就有洗手间,也能将就。
“行啊。”王海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条件会很艰苦啊。”吴非笑着提醒道。
“这算啥艰苦啊。”王海咧嘴一笑,半是自嘲半是显摆的说道,“当年我为了查一个工厂,在他们的废水沟边爬了三天取样找证据,你看,这,就是被毒虫咬的。”
王海说着拉起袖子,露出自己的左臂——一条和蜈蚣一样的疤痕趴在手臂上,似乎随时会活过来再咬王海一口。
“你这”吴非有些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有些不太理解王海为什么这么拼命,“你一个月工资多少啊?这么拼命?”
要是工资不高,谁会干这一行啊?
“三四千吧,死工资,毕竟大报社不敢要我,小报社又没那么多钱。”
王海随口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吴非下意识地想要开口问他这么多钱什么时候能攒够房子钱,为什么不考虑转行,但他又突然闭上了嘴。
直接告诉他,这么问是对自己接下来的这个合作伙伴的侮辱。
夜幕渐深。
铃声拉响,最后一场考试结束,范金跟着人潮从考场里走了出来。
他的表情有些麻木,随着人流一直走到学校的出口,这时一只大手落在了他的肩上,打断了他的沉思。
范金抬起头,看见了坐在摩托车上的西门启。
“兜风去?”西门启看着无精打采的范金,隐约已经猜到了他这次考试可能不太理想。
他没有直接去询问,而是将手里的头盔丢给范金。
范金拿着头盔愣了片刻,然后戴上头盔坐到摩托车上。
要说兜风,那自然是要沿着江走的,顺着江流的方向追着江水和江风,直到把烦恼和两者一起甩到车后。
最后要是再配上两声放飞自我的猿啼,那效果自然是极好的。
“草特么的!”最后范金果然从摩托上站了起来,他双手撑在西门启的肩上冲着江面大喊道,不少在江边闲逛的人都纷纷朝他投来诧异的目光。
哥俩接着都是‘嘎嘎’怪笑起来,像是摩托撵着鸭子跑,飞了一地的鸭毛和鸭叫。
鸭毛是范金撕碎的课本和复习资料,那些用各色钢笔写满字迹的微黄纸张在空中飞舞着,真的和鸭毛一样,被江风吹散。
“书撕了?”西门启很是诧异,这可不像是范金那个书呆子乖小孩会做出来的事情,刚才那声叫骂在他看来也是范金的稀有行为。
“撕了!”
“下面还有统考啊,不复习?”
“复习没个屁用。”范金大笑道,“我特么针对单科的校招都过去,统招?得了吧!”
选修的俄语是他语言课中唯一一门不算太差的科目,但和其他学科相比,他的俄语还是严重拖了后腿。
统招这种只看重整体成绩的考试,范金根本不可能以此为路考上他梦想的星海大学。
“没事,一个人能参加两次校考,明面我还有机会!”范金的心态要比西门启想的还好,“等明年,我一定能考上。”
“那必须考上。”
肩膀上的压迫感消失了,车后微微一沉,西门启降低了车速,等范金坐好后双手抱着脑袋靠在后备箱上。
“要是我不用在天穹区参加考试就好了。”沉默了片刻,范金幽幽开口道。
最好也别是在千湖区。
他又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启哥,我们回去吧。”范金说道。
考了一天的试,脑力也是个不小的消耗,肚子早就饿了。
“了解。”西门启前后看了眼,确定没车后直接调转车头,向孤儿院的方向驶去。
三天后就是结果出来的日子。
虽然对自己考上星海大学物理学院的物理原理系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但结果出来那一天范金还是早早的就坐到了孤儿院唯一的那台电脑前,在结果出来的前一个小时就不断刷新着页面。
‘五’
‘四’
‘三’
最后一次刷新页面,星海大学的主页卡顿了几秒,接着录取榜单跟着出现在范金的面前。
一瞬间,仿佛自己被吊在了十字架上,数不尽的长枪顶在了自己的心口,好像只要自己呼吸一下那些长枪就会洞穿自己的心脏。
可心脏还是不争气的狂跳起来。
“第一名,李唯思。”
范金是从上往下看的,虽然他明白就算有自己的名字也不可能靠在前面。
“第六名,付丽。”
“第十一名,刘善学。”
“第十六名范金?”
范金?
范金难以置信的看着最后一个名字,他的身体跟着颤抖了起来,好像霎时间所有指着他的长枪全部收了起来,他的身体也跟着不受控制的从十字架上滑到。
“我考上了?”
“范金对是我的名字学号!对了看学号!”
范金又从地上爬起来,他点开第十六名的学员姓名,随之出现的就是他个人的照片和学号。
虽然已经从照片看出那就是自己,但范金还是掏出学号一个一个数字对起来,只怕有一个数字漏掉。
“”
接连核对两遍之后,范金深吸了口气捂着自己的心口。
随后,一声大喊响彻了整个孤儿院。
“我中了!”
“我中了啊啊啊!”他在电脑前跳着欢呼着,将地板跺的咚咚直响。
“混蛋,你中了甚么?”刚刚被吵醒的钱友道站在房间门口骂道。
但还不待他又说些什么,范金就冲了过来一把抱起他,力道之大差点把他眼珠子勒出来。
“钱哥,谢谢!”范金喊道。
他不是个笨人,明白钱友道这次没有参加校考自然是为了把名额留给自己。
否则他就不会是最后一个被星海大学录取的了。
钱友道表情略有扭曲的伸手推开了范金“离我远点,谢谢。”
“鼻涕都擦我身上了,今天的衣服你洗。”他擦了一把自己并没有脏的衣服说道。
“好,我洗!”还处于亢奋状态的范金应道。
又逃了一次值日的钱友道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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