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听寒没看出他们是在逗自己,他不想让月白因为自己和风婳吵起来,端起茶盏温顺道“师父,没关系,我顺便一起换了,不麻烦的。”
“没事,我同他开玩笑。”见孤听寒这么乖巧听话,月白也不捉弄了,点头道“你去换吧。”
“是,师父。”
本来所有上仙都在讨论仙侠大会的事,孤听寒一来他们都心照不宣的安静了下来,众人望着孤听寒的身影,好久都没有说话。
月白有些得意,扬起嘴角,轻轻笑了笑,“这是我小弟子,听话吧?”
“玲珑上仙的弟子果然不一样,气质精神都很有大家风范。”
有些人开始拍月白的马屁,赞道“比我家弟子懂事多了。”
“我那些弟子都不听话,也不踏实练剑,整天不思进取。”
“我家的也是。”
“玲珑上仙这个小弟子,模样倒是生的好看,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这么貌美的人。”
虽然他们是在夸奖孤听寒,但月白听来却是有些刺耳。
闻言瞥了一眼陈非上仙,月白换了个姿势,靠着栏杆,微皱着眉头,不悦道“大家已经争论这么久了,事情也该有个结果了,我有一些拙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从一开始,月白就没说话,任他们谈论,现在他发表意见,无人敢不服。
仙寓山一山独大,他们也不好得罪月白,忙道“上仙请讲。”
忙碌了一整天,月白深夜的时候才回房间,他看见孤听寒坐在自己的房门口,头靠着雕花木门,抱着膝盖睡着了。
月白不知道他在这里等了多久,但孤听寒额前有几缕头发被露水微微沾湿,想必是等很久了吧。
忽然月白就有些心软,他深夜未归,有人在此听寒等候,想到这里一股夏至暑气般的热流涌上心头。
他虽为天下第一上仙,但从始至终,他都是孤身一人面对万难。
斩妖除魔很难,守护苍生很难,但他不会对任何人讲。
因为他是玲珑上仙月白,这是他的责任,亦是他的宿命。
若是连他都害怕了,那这天下可要如何是好?
人人都敬畏他,谁也不敢真的和他亲近,千年万年,久而久之,他也逐渐习惯了极乐亭寒冷的风景。
在孤听寒出现以前,他一直是一个人。
那次受伤他心中种了一株姬凰花,当荆溪白帝告诉他姬凰花会凝成人形的时候,他就一直在等。
等姬凰花降生。
他在想如果在这空荡的微生宫,能有一个人和他血脉相连,心心相系,这该是一件多么奇妙的事。
算起来孤听寒陪在他身边三四百年了,这几百年的时光,于他长长的一生而言是很短暂。
可是数万年的时间长河里,大多事都被搁浅在了回忆的沙滩,许多事他都记不得了。
唯有这几百年里发生的事,他记得很清楚。
生活似乎是从遇见孤听寒以后开始,他不再是像以前一样对待什么事情都面无表情。
他高兴的时候会大笑,生气的时候会骂人,心情好的时候会捏孤听寒的脸,愤怒的时候会往孤听寒身上踹。
他感觉自己变了好多。
月白摇头,气道“从前的黯淡时光都被岁月拿来喂狗了。”
听见月白的声音,孤听寒迷迷糊糊的醒来,他抬眼看见了打量自己的月白,立即从地上起来。
双手抱着他的大腿,孤听寒委屈道“师父,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冻死了。”
“我看你活得好好的。”
话虽是这样说,但月白还是将孤听寒被冻得痛红的双手握在手心里轻轻摩擦。
孤听寒的手很凉,月白责怪道“外面这么冷你怎么不进去等我?我今天晚上要是不回来你打算就这样在门外睡一夜吗?”
“师父……”孤听寒道“没您的允许,我不敢进您的房间。”
月白拉着他进去,“以后你敲门我要是不在的话你就直接进去,别在门外傻站着。”
就算外面是很冷,但孤听寒觉得自己冻这么一会儿就换得师父的心疼,很值得,“是,师父。”
月白领着他进来,问道“你这么晚还在这里等我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孤听寒小声道“我就是几天没见师父,有点想您了。”
明知道孤听寒是想自己了,月白偏偏想逗他,故意说道“今天上午不是才见过?”
“师父……”
月白坐在木椅上,孤听寒又去学白泽在他面前蹲下来,将头埋到他腿上,撒娇道“前几天一直不见您,弟子很想您。”
抬手摸了摸孤听寒的头发,月白道“师父知道。”
哪一天孤听寒不见月白就觉得少了点什么,他很喜欢月白,真的很喜欢。
这种喜欢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他想让月白的眼里时时刻刻都只有自己,他想将他据为己有,让他成为自己的私有物,让谁也不能见他笑,见他哭。
这种想法太恐怖,孤听寒觉得自己一定是走火入魔了才会这样想。
月白要是知道他每天想的是什么,肯定要打死他这个孽徒。
“师父,弟子真的很想您。”
孤听寒趴在月白腿上不起来,月白觉得自己的这个弟子是真黏自己,他走到哪他都跟着,像他的小影子一样。
心里莫名有些柔软,月白手从他头顶拂过,从侧面而下,停在他脸侧,最后捏了捏他的耳朵,轻轻道“师父也想你。”
“真的吗师父?”孤听寒抬起头看着月白,满意都是夺目的月光,闪耀着爱意的光芒,“您也想我?”
“嗯。”
孤听寒抬起头呆呆的看着月白,因为他的这一句话,让他冰凉的身子都热了起来,他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孤听寒攥紧了月白的手,月白的手修长有力,骨节明显,握在手里给了他很大的安全感。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仰望着月白,像一个痴汉一样,胸腔里的爱意泛滥成灾。
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发出只有在晨练结束之后才有的跳动声音,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下一刻就会从身体里跳出来。
他盯着月白看,他觉得月白似乎是知道的,月白那么聪明,他应该看的出来自己对他的感情。
月白应该是知道的,不然不会对他说也想他了,想念这种事不是只有互相爱恋的人才有的吗?
平日里喜欢仰头的月白此刻正低头看着孤听寒,烛火映在月白脸上。
孤听寒看到有一簇横生的火苗在月白的瞳仁里跳动,他看不清那究竟是烛火的倒影,还是他自己的倒影。
看着那有些单薄的微抿的红唇,孤听寒有些口干舌燥,他想尝一尝那是什么味道,就尝一下,他想。
慢慢的,慢慢的靠近月白,月白并没有推开自己,这让孤听寒有些窃喜,他大了些胆子继续靠近他。
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近,孤听寒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也越来越大。
盯着孤听寒的眼睛,月白微微蹙起眉头,问道“孤听寒,你想干什么?”
孤听寒惊讶的发现,他的额头与月白鼻子的距离只有一点了,只要再近一点他就可以吻到月白了。
离得很近,孤听寒看清了月白因为经常熬夜而出现在眼下的淡青色,他心跳很快,嗫嚅道“我想……”
“想睡觉就去睡。”
孤听寒摇头“我不困。”
“我今晚有许多事要忙,没时间陪你了。”月白忙了一天了,身心都有些疲惫,他道“你回去吧,我还要对一下名单。”
“师父,我不困,你忙你的,我就坐在你旁边,我保证安静,我不打扰你。”
“随你。”
月白起身去书桌前,他还有一大堆公务要处理,今晚估计要通宵了。
月白在认真的处理仙侠大会的事,孤听寒坐在他旁边,手肘支起撑着脑袋,歪着头盯着他出神。
月白察觉到孤听寒的灼灼目光,他也没说话,这个小弟子不知道是从哪里养来的坏习惯,总是喜欢盯着人看不说话。
见月白这样忙,自己却不能为他分忧,孤听寒心里不舒服,更多的是自责。
凌微说的对,他必须要为月白做点什么,要不然,月白眼里就只有凌微师兄的好而没有他的好了。
残月如勾,灯火似豆,不知不觉中很快就到了深夜,月白太累了,他撑着手肘竟然睡着了。
孤听寒盯着月白紧闭的双眼,轻唤道“师父?”
“师父,你睡着了吗?”
孤听寒走过去,他弯下腰看着月白,“师父你很累吗,我给你锤一下背好不好?”
月白睡得沉,没听见孤听寒的话,看着月白红润的嘴唇,孤听寒紧张的手心里出了一层汗。
他不自觉的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师父,师父……”
极快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敲击在孤听寒耳朵里的鼓膜上。
想的越多,烦恼越多,孤听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弯腰凑过去,碰了一下月白的嘴唇。
生怕月白突然醒来,孤听寒一直盯着他紧闭的眼睛看,他的睫毛很长,很密,像夏日里的森林,像神秘的城堡。
两片唇瓣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孤听寒还没有尝出什么味道。
他张开嘴,探出舌尖将月白的唇卷起来含在嘴里,轻轻吮吸着。
孤听寒脸烧的通红,窗外起了风声,他汗毛炸起来,立即转过身来落荒而逃。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孤听寒说什么也睡不着觉,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烫得厉害。
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月白刚才的样子,以及那柔软嘴唇凉凉的触感。
他心里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他想得到他,他想将月白囚禁起来,与自己永世沉沦欲海,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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