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琰越听着莳泱的话,就愈发觉得自己头上的青筋不安地蹦动的厉害。
在小姑娘说着说着,大抵是觉得自己说话太累了,干脆直接把白泽揪出来说了。
白泽被拎着尾巴,一出来看到凤琰,小小的身子一震,对着男人就张牙舞爪了起来。
哪想这手才刚向前扑不过半寸呢,就被莳泱一记冷眼给瞪了回去。白泽爪子一僵,在要了自己的小命和凤琰的命之间来回踌躇。
最后,到底还是选择对凤琰龇了龇牙,缩回了自己的爪子。
看着自己小主人这么维护凤琰,白泽神情恹恹,连莳泱抓他的尾巴也不管了,就那么倒立着,把头撇过去,一语不发。
见状,凤琰抿了抿唇,半蹲下来,手伸到了白泽面前晃了两下,等着白泽眼假意不经意地瞥到他时,勾唇淡笑,“手给你咬,我跟你道歉好不好?我以后不会欺负泱泱了。”
白泽眼角瞥着,想说“从前你也不是这么好说话的”,还想说“男人的话都是骗人的”,可这话到嘴边,对上凤琰过分真诚的眼神,还有一直放在自己嘴边的手,白泽犹豫了。
鼻子动了动,小白泽极为傲娇地扭过了头,一直倒立地被拎着,手还很自觉地环起了胸来,“下……”
“下不为例。”
好半晌,白泽才憋出了这么一句别扭的话儿来。
·
又过了一日,窗外小雪飞扬着,景王府的一处苑阁里,莳泱等人却齐齐围在一暖炕上,好不暖和。
小姑娘大大咧咧地倚在凤琰的怀里,身旁伸手给白泽顺着毛,嘴里,还在小口地嘬着羊奶。
嗯,不说没有膻味的羊奶。
但小姑娘,好歹还是妥协了。
那旁,还有一脸郁闷的闻人玉竹跟眼巴巴地看着她的凤锡相对坐着;而同样眼巴巴的,还有看着离殇的凤南珹。
除了每人脸上表情的不自在和围绕在他们之间诡异的尴尬外,倒是难得的再一次这么齐聚了。
离殇卧在变小了些的鲲鹏身上,感受着立在自己身上过分灼热的视线,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扭头看向了莳泱。
“有话就快点说吧!到底什么事要把人都给圈在个小屋子里!”
小屋子……
闻言,凤琰不由得扫视了一圈周围,能容纳下百人的厅堂,还……
小吗?
更不用说就他们几人坐在这中间,周围还只是按照莳泱的吩咐搬来一批连夜赶工出来的白瓷瓶了。
只是……
凤琰抬眸看了下坐在他们两旁的人,两位恨不得逃之夭夭,其余两位又是没察觉的穷追不舍。
嗯——
他也不知道小姑娘为什么要连夜奔忙,把人都聚在了一起。
但不得不说,是他两个哥哥的追妻好机会,前提是得他们自个把握住了。
想着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况,凤琰眉毛往上跳了跳,默默地把还在安静喝奶的莳泱,往后给拉开了些距离。
“砸吧!”
在几人觉得这份诡异的沉默过分久后,莳泱总算把特制小瓶子的羊奶给喝完,砸吧了下嘴,把奶瓶递给了身后的凤琰。
手抬起来往上的方向,还差点戳到了男人的鼻孔。
凤琰头朝后仰,无奈地抓握住莳泱的手,把奶瓶放到一旁后,讪讪地对着众人笑道:“那个,这不太久没聚了……”
可话说到一半,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太久没聚,这没聚在一起的原因,大家可都心知肚明了,感情的二三事,谁说得清楚,谁真的又能说得明白?
叹了口气,眼见这压抑的气氛要稳不住了,凤琰赶忙凑近莳泱,提醒道:“泱泱,你有什么事儿要说的呀?”
说着,手还去扯了扯莳泱的衣袖。
莳泱垂眸看了一眼,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把身旁的白泽给抱了起来,右手朝白泽的额头点了一下星光,在映入众人眼前的,便只有比莳泱还有矮上半个头的小娃娃了。
“他来说,他有事情瞒着我。”
莳泱把白泽往前推搡了一把,说话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满,经由她的软糯,只让人觉得有些娇嗔。
莳泱看着踉跄了一下的白泽,顿了顿,还是赌气般地侧过头去。
昨日明明说好只让她把夜风夜雨选出来,他便告诉自己四国会会发生什么,自己又要去找什么的,可等她睡醒一觉,就突然变卦了。
支支吾吾地瞒着她不说,还让她费力地把离殇和玉竹都给喊来,还要做那么多的瓷瓶!说是要等人齐了,他才能说。
虽然人她只需要拿鹤稹给的兜兜一抓就出来了,但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给揪出,那也是让人很苦恼的。
而且,还是她要睡觉的时候。
想着,莳泱就更加气闷了,脚丫子往前一踹,直把白泽给踢摔在地上,咕噜噜地翻转了一周,好在离殇眼疾手快地用鲲尾巴拦了一把,才没让白泽撞上供暖的大炉子上。
白泽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爬起,脚下分不清楚方向地转了两圈,晃了晃自己有些发昏的脑袋,心知自己小主人所想,他亦无奈地撇起了嘴。
要这样子,那也不是他想的嘛……
知道着完整事情的白泽“唉”了一声,用手理了理自己的袍子,缓道:“是这样的,我——”
可正要诉说出该要说的,白泽整个人都抖擞了一下,眼瞳涣散了一刻,重新聚焦时,娃娃还是那个娃娃,可周身的气势,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彼时,六界无入之口,其又同六界之混沌,应龙摇曳着自己长长的尾巴,盘旋在混沌浓雾的上方,金色倒立的兽瞳肃然地看着下方由雾气衍漫起的画面,正是景王府的苑阁之景。
应龙闭了闭眸,龙鳞泛着金光,再度在浓雾中延旋了一周后,直往下方冲了过去。
嘭!
一阵闷哼声响起,激起的浓雾如同波澜一般起伏不平,又层层涟漪。
渐渐扩散开时,那方画面的旁边,已经站立了一位长相妖孽的男人,亦或者说是,妖孽本身。
应龙运转着那厢在画面中放大了的白泽的脸,脸上虽仍是那副云淡风轻之样,可是额上冒起的薄汗却透露着,他做的事一点都不轻松。
“呼……”
不知道过了多久,应龙总算是轻呼了一口气,垂下的手微微颤抖,他不由得摇起了头,“没想到啊,这事可还真不简单啊!”
魂魄寻回渡劫之事,自他把小龙儿重新变回娃娃样把她所受的痛楚都分担在自己身上后,表面上是一切不插手,不让她察觉,可这实际……
啧,还是冥冥中,让自己亲手把这变数给改了。
想着,应龙眸色一冷,席地盘膝而坐后,指尖化笔在浓雾中写写画画了起来。
“魔界之变动为次,妖界相辅更加不足挂齿,尤其要小心的,是天界说与你们同仇敌忾的人。”
“当下最重要的,是小…莳泱的魂魄归位,凤琰真身的恢复,离殇作为神女,必须在莳泱身边相助!”
应龙的话说于此,恍如一道不可拒绝的命令一般,延至画面,通过白泽,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可惊奇的,众人更是半点反抗之意都没有,亦并不觉得哪里不妥。
尤其是离殇,在听到提及自己的话后,直接应声从鲲鹏身上下来,恭敬地朝莳泱行了一礼。
“万年新的人皇未出,此为次重,令从凤南珹和凤锡二人中,最终由天意选为一人担任!”
“四国会之前,莳泱和离殇要做的事,就是要让凤南珹和凤锡,以及那夜风夜雨,修为不但要及筑基期,还要给我一脚踏入金丹!”
应龙肃声说着,手里还不停忙活地自自己脑中输出一缕缕金色符印传到了众人的脑海里。
锻体,筑基,金丹,元婴,化神……修道的一道道等级的划分都经过应龙的知识储备成为凤琰他们的认知,就连没有经过洗经伐髓之痛的凤锡,都由应龙直接用自己的灵力给跳过了那个过程。
“四国会……四国人选会很混杂,这其中,还关乎到莳泱的……凤琰的……”
应龙的话却突然变得断断续续了起来,众人听着,身子抖动了一下,恍惚似从那压力回过神来,懵然的神情,又似乎没有。
唯有莳泱从始至终,都是保持着最开始注意着白泽的神情,眼见面前的白泽似乎又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小姑娘突然开口了。
“我会见到你的,对吗?”
闻声,身在混沌的应龙不由得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设下的结界竟然没有影响到莳泱分毫。
望着画面中莳泱眸中带上的几分期盼,应龙勾唇,露出了一抹令天地失色的笑容来。
“自然。”
二字话落,眼前的画面,也随之消散了。
“噗!”
下一瞬,那厢还露着笑容的男人却霎时跪地,手按在了胸口处,吐露出来的灼热使得混沌都恒温不定了起来。
应龙苍白着脸色,伸起袖袍擦拭了下自己嘴角的血迹,嗤然一笑。
“倒是,越来越好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