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娘声音落下,破破烂烂的堂屋里跑出一个拿着草鞋,满面笑容的女人。
一见到许呦呦几人,立马把没编完的草鞋放下,擦擦手。
热情的打招呼“妮儿,真是你回来啦!前两天我还和你大哥,可劲念叨你呢,这不,真就把你给念回来了。”
“几年没见,意儿都长这么大了。”说着,又弯下腰,笑眯眯的摸了摸许呦呦的两个小揪揪。
“这长得像个小仙童的女娃,就是五年前走失的小侄女吧?真是上天保佑啊,可算回到你身边了,大嫂打心眼里替你高兴。”
刘小妮点头笑笑,礼貌的应了两句,没有过多交流,她出嫁时,大嫂刚嫁过来几天。
也不知道这性子好不好相与。
还是少说少错的好。
“大舅妈好!”
许呦呦和唐意也跟着自家娘亲乖乖叫人。
王氏连连应声,嘴里夸着好孩子,眼里却闪过一抹失落。
她要是身子骨好些,给刘家生下个胖乎乎的娃,该多好。
这时,堂屋旁,唯一一间安了个小木门的屋子,传出“乒乒乓乓”的响动。
没一会儿,破木门“嘎吱”一声开了。
走出来的女人,二十来岁,柳眉丹凤眼,穿着半新旧的红色粗布衣,拉着张脸,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
跟穿着灰扑扑满是补丁的粗布衣,满面笑容的王氏,形成强烈对比。
一踏出屋,女人就斜眼睨着刘小妮,冷嘲热讽。“哟呵,打秋风的回来了啊!咋的,这是男人跑了还是死了,拖家带口来娘家混饭吃。”
“连只鸡都不提,空手就回来了,真当娘家是接济逃难的地儿?”
刘小妮羞红了脸,没回话,唐意捏紧拳头,眸色微沉。
许呦呦也拧着小眉头,觉得这三舅妈和菜场骂街的尖酸泼妇,有得一拼。
“胡氏,你嘴能不能积点德,好歹是自家妹妹,有你这么说的吗?”
一旁的刘大娘忍了又忍,终归是听不下去了。
胡氏撇了撇嘴,大喇喇的背靠墙,坐在瘸腿椅子上,悄声嘀咕“碍事的死老虔婆!”
“好啦,好啦,胡氏,你少说两句。妹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这样闹,让村里人瞧见了,指定得拉扯些闲话出来。”
见场面尴尬的紧,向来左右逢源又深知自家妯娌性格的王氏,忙站出来圆场。
不知是卖王氏一个面子,还是想到了别的什么。
胡氏骂咧咧两句,气冲冲的回了屋,把门砸得“砰”一声响。
彻底隔绝了院中众人。
气氛瞬间变得难堪。
“真是造孽啊!”
刘大娘埋头低声叹口气,眼神无奈又懊悔。
“娘!”刘小妮轻抚刘大娘后背,给她顺气,想说什么到底没有说出来。
三嫂嫁过来的缘由,她还是知道些的。
四年前,三嫂还是邻村一枝花,跟镇上的黄秀才定了亲,一时风光无两。
哪想临成亲前夕,来了个游方道士,说三嫂命硬克夫。
黄秀才知道后,说啥也不娶了。
这不,好的人家不要她,差的她看不上,一来二去就把年纪拖大了。
后来经过媒人介绍,和三哥对上眼了。
当时,刘家以为这是个会好好过日子的女人,便到处凑钱,给了三嫂足足五百文的聘礼。
谁知,嫁过来后,会是这样呢?
刘大娘吁了口气,反握过刘小妮的手拍了拍。
而后悠悠转头,看向王氏“老大家的,去地里把你爹他们叫回来,就说你妹子回来啦。”
“哎,好嘞!”
王氏爽快利落的应了声,转身出了门。
刘大娘这才迈着蹒跚步伐,领着刘小妮几人进了堂屋。
堂屋里,除了几个缺了些边角的木凳子和一张黑不溜秋的八仙桌,再无其他。
四面的土墙,时不时掉下一些泥土,整个屋显得寒酸破败。
“妮儿,这次回来多住几天可好?”
刘大娘还不知道刘小妮所经历的事,只以为是好不容易找到丢失的小闺女,带回来认认亲。
邃满眼期待的望着她,就盼着她多待几天。
“娘,我”
刘小妮面色一滞,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目前处境尴尬,不想说出来让母亲左右为难。
思考再三,还是认为等父亲和哥哥弟弟们回来再作打算。
到底是母女俩,刘大娘一眼就看出了刘小妮的犹豫。
马上把话题一转,拿起破旧的梳子替刘小妮梳理头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家常。
许呦呦埋着小脑瓜,乖乖听大人们讲话。
从外祖母和自家娘亲的对话里,许呦呦了解到了这个家的基本情况。
刘家有六儿一女,是村里孩子最多的人家,娘亲排行老六。
剩下的六个舅舅,除了大舅舅、二舅舅和三舅舅外,其余的都未成亲,因此也就没分家。
二舅舅娶了镇上油坊老板的女儿,靠着老丈人的关系,在镇上找了份清闲的活,除了逢年过节,基本不回家。
其他的都在地里刨食,一年到头不见几个钱。
再加上这几年连年干旱,家里还有外祖母和四舅舅、五舅舅三个病人,常年要吃药。
为此欠下不少外债不说,家里的口粮更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现在村里人看见他们,都绕路走,就怕刘家人开口借钱。
在这个所有人都缺衣少食的年头,谁又有余粮去接济别人呢?
许呦呦悄悄叹了叹气,抬头望向佝偻着腰,拿个破瓜瓢往外走的外祖母。
暗暗思量起扶持刘家的计划。
没过多久,院外传来“哐啷”“哐啷”的巨大响动。
像是锄头镰刀丢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许呦呦眼睛一亮,忙站起身,好奇的垫着小脚丫,偏着脑袋,往外瞧。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在堂屋外响起。
“盼星星盼月亮的盼了那么久,总算把小妹给盼回来了!”
“是啊!一晃这都五年没见了。”
“听说小妹还带了乖乖小侄女回来,是不是真的?”
“肯定是真的,大嫂刚刚才见过。”
“要我说,小侄女定然像六姐小时候,可爱又伶俐。”
人还没踏进堂屋,一道接一道嘹亮欣喜的嗓音就先传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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