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克可以对帝皇或是他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发誓当那阵风从荒原的彼端狂吼着吹拂而来的时候,他开始不可避免地颤抖了起来。
他不想隐瞒此事,不想对任何人隐瞒。他所受到的教育里不包括对自己说谎,一个人若是说谎成性就已经够可悲了,若是对自己说谎
总之,他相信诚实不是一件应该被责备的事。
连长闭上眼,深呼吸着缩回了战壕内。他耳边传来不停歇的喘息,他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士兵正在不断地抚摸自己头盔上的型印章,同时不断地默念着奥特拉玛之名。
巴尔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
通讯频道里传来通讯员的声音,他看不见战场的局势,因此声音倒还算得上镇定:“轨道轰炸将立刻进行。”
听见这句话,他的心情总算是稍微平复了一点。
与此同时,直接来自于他上级的命令紧随其后的于通讯频道内响起了:“撤回城内,依照英勇大道建立起的阵线进行防御准备!阿斯塔特们即将接管城外的战场!”
“那东西也的确不是我们能应付的”
巴尔克滴咕了一句,要让他的自尊心承认这件事很难,但他必须承认——一个百米高的腐烂怪物,他们要怎么对付?手里的光枪恐怕只能给那东西挠个痒痒。
命令下达,他们开始快速且有序地撤回了城内。透过运兵车的窗户,他看见了数十辆一早就被布置好的兰德突袭者与他们擦肩而过。
没来由的,巴尔克感到一阵不属于他的镇定从心中升起。他不知道这因勇气而生的泰然自若到底从何而来,但他却情难自禁地露出了一抹微笑。
“愿帝皇保佑你们。”他轻声说道。
“我觉得四联装激光炮肯定没办法对那东西造成杀伤。”
钢铁之蛇,普利亚德小队的重火力手特卡利奥在轰隆作响的兰德突袭者内部说了这句话。
他的声音被陆行泰坦精准地捕捉了,随后立即被送至了他的兄弟们耳边。若是以往,恐怕他们得扯着嗓子互相交谈。
在这个新成立没多久的小队内,特卡利奥是个活跃的、年轻的兄弟。他的话引来了连长巴赫的注视,后者摇了摇头,在颠簸与摇晃中,他开了口。
“不要如此悲观。”
他郑重其事地告戒道,不赞同的语气非常明显。
“就算四联装激光炮不行,那么,一轮齐射也可以。如果一轮齐射不行,那么,双联装的重爆弹的一轮齐射是否可以呢?如果它们都不行,我们还有轨道轰炸可以呼叫。”
“别对他太严苛了,连长。”
药剂师切斯特顿嘶哑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内响起。
“年轻人们总是如此,他们喜欢说话、谈论,来表露出他们的性格并活跃气氛你应当给他一点鼓励,我可不想看见特卡利奥变成一个和你一样沉默寡言的阴沉之人。”
巴赫没有说话,但谁都知道他面甲下的眼睛恐怕正在瞪着药剂师。有两个战斗兄弟笑了起来,负责驾驶兰德突袭者的兄弟也是其中之一。
他一边笑,一边操纵他钟爱的坦克碾过了行尸们腐朽的尸骨。爆碎的声音被履带运作的声音沉重的覆盖了,引擎声轰隆作响,在后舱内不停地回荡。
驾驶员笑着,没有停。各项读数精确地在他的目镜上显露出来,这让他可以不再需要时刻观察那些复杂的显示器了,也正因如此,他也可以开始取笑他们的连长了。
“这倒也是,连长。你连续半个月每天在第一舰桥上闲逛,试图偶遇船长如果你有特卡利奥的语言天赋,你就不必在船长问你今天天气如何的时候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复仇号上没有天气了。”
巴赫沉默了很久,才在他兄弟们压抑的笑声中说了一句话:“杀敌最少的人一个自然月内不准接入模拟舱或接触预备役训练他们。”
笑声立刻被安静替代了。
五分钟后,他们抵达目的地。后舱门打开,普利亚德小队的十二名钢铁之蛇开始一个接一个地跳下,全副武装,心怀警惕。巴赫是最后走出舱门的那个,在离开以前,他按照惯例敲了敲驾驶员的座椅后背。
“我知道的,连长。”负责驾驶的兄弟告诉他。“勿忘普利亚德。”
“勿忘普利亚德。”
巴赫对他点了点头,跳下兰德突袭者。坦克随即离开,奔赴战场的第一线。它会与其他的坦克与重火力们轰炸那怪物,而他们则有别的任务。
那阵风中可不只有一个怪物。
“前进。”
巴赫下达了他到达康诺后的第一个战场命令:“依照智库们的指示,我们需要步行四千三百米,都做好准备。它们必定正在等待。”
前进,陆行泰坦的钢铁之靴沉重地碾过由奥特拉玛辅助军们所制造出的残缺尸体。有些生命力顽强的行尸居然还没有死去,它们哀嚎着想要将病菌透过钢铁注入他们的身体,但所得到的只是一次沉重的碾压。
巴赫敏锐地注意到,它们身上冒出的臭气正在缓慢地形成一阵深绿色的迷雾,这代表着黑塔的立场正在丢失它的稳定性。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六分钟后,依靠强健的体魄与陆行泰坦的动力辅助,他们抵达了目的地。这里是一片高坡,自然的风光被彻底破坏了,厚重的菌毯包裹了泥土,蛆虫在那些腐烂的植物中蠕动,这里的一切都邪恶而亵渎。
“果然如此。”切斯特顿严肃地说。“智库们的努力没有白费,那可憎瘟疫的力量竟然已经渗透了进来连黑塔也无法完全阻止?”
“或许吧,但我们来了。它们妄想用点对点渗透的方式来解决黑塔的立场,但我们不会让它们如愿的。立场的各处渗透点都已有战斗兄弟前去查看。”
说完这句话,巴赫转过头,对年轻的特卡利奥点了点头。后者走上前来,手中的喷火器开始运作。明亮的火焰开始在菌毯上燃烧,他们无声而憎恨地注视着这一幕,但也没有丝毫放松警惕。
这份警惕救了巴赫一命。
他听见一阵轻微的嗡嗡声,恼人无比,如同苍蝇展翅。他的反应速度让他立刻意识到这声音的出现意识着什么,随后,他勐地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那从菌毯中出现的袭击。
一把锈迹斑斑的肮脏刀刃从菌毯下方勐地捅出,一个着甲却仍然显得肿胀无比的身影撑开菌毯显露出来。特卡利奥立刻转移了火力,但那东西身上披着的腐烂人皮却让火焰消弭了。
有低沉的笑声响起:“我们等待许久,伪帝的信者。”
“住口!”
切斯特顿愤怒地咆孝起来,他没有说更多,海洋之矛被他投掷而出,以闪电般的速度贯穿了那肿胀身影的身体。它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浑浊的黄色脓液从肚腹上被贯穿的伤口中潺潺流出,但是,剧毒的瘴气也随之一同而来。
它以不符合体型的灵敏速度迅速后退了,紧接着,从菌毯的后方,更多着甲的肿胀身影缓缓冒出。
巴赫握紧他的爆弹枪,没有在第一时间射击。普利亚德小队的十二名钢铁之蛇背贴着背围在一起,陆行泰坦的背部开始发光,十二个符文开始在同一时刻显现,将那已经被立场削弱过一次的致命瘴气再次削弱,深绿色的迷雾彻底消散。
一声满是哀叹的声音响起:“总是如此,你们总是拒绝。你们无情的神皇让你们前来送死,你们却对此一无所知。而对我们康慨的祖父所赐予的礼物,你们也随之一同拒绝。”
“腐烂也能被称作礼物?你们真是恬不知耻,帝皇用他的智慧塑造了你们的身体,但你们却背叛了他,您们还有何脸面站在这里?”
特卡利奥反唇相讥,他的活力在这一刻显露出了最好的用途,巴赫则开始在心中暗自赞叹他的伶牙俐齿。
握着巨大锈蚀链锯剑的肿胀身影没有在乎此时,他摇了摇头,那臭名昭着的深绿色动力甲上仿佛或者的瘢痕蠕动了起来,死亡守卫叹了口气,头顶狰狞的独角轻轻摇晃。
“你们不会懂的,沐浴在圣洁的污秽中是一种免除苦痛的折磨。这世界上满是残忍与冰冷,但慈父的怀抱却包容了我们,她用她的力量将我们包裹,使我们不再痛苦但你们”
他冷笑起来,笑声中满是一阵被黏腻痰液所包裹而带来的沙哑顿挫:“你们不会懂,所以,我们还是播撒痛苦,用暴力来说话吧。”
“早该如此了,你这个该死的叛徒!”特卡利奥咒骂起来,将喷火器放回了背后,一个符文一闪即逝,让它牢牢地贴合在了他的背上。从腰间,他拔出了一把爆弹枪,吉瓦多伦式附魔弹匣闪闪发光。
巴赫对他点了点头,随后抬起自己的枪,半秒后,他的命令与枪声一同响起。
“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