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由身边得力的大丫头搀扶着站在门前,远远看到宝哥儿和佑哥儿站在马车旁,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落。
“我的宝哥儿,佑哥儿……”老太君看到两个重孙便后悔了。方才在气头上,尤其被老二那么一说,她便将这两个小宝贝给忘了。
“老祖宗。”宝哥儿和佑哥儿对视一眼,手拉着手跑到老太君身边。
“老祖宗,您是不是不要我们了?为什么我们要搬走呢?”宝哥儿眼泪含着泪。
佑哥儿眨巴着大眼睛,睫毛上挂着泪珠“老祖宗,就算您不要我们了,我们也会常来看您的。”
老太君的心就似被人紧紧攥了一把,哽咽着蹲下,一左一右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不走了,咱们都不走了。”又抬头望着阮氏,“你就将宝哥儿和佑哥儿留下吧,我会好生照顾他们的。”
阮氏哭笑不得,叹息道“祖母疼惜他们,是他们的夫妻,可孙媳年轻守寡,就只有这么两个指望了……”
老太君话出口就已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蠢话,抬头又求助地看向孟氏和徐滨之。
孟氏双手搀扶起老太君,叹息道“母亲别伤心了,等风头过去,这件事不会带累全家人了,媳妇再带着孩子们回来给您请安。”
老太君泪如雨下,捂着嘴呜咽着跺脚“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母亲莫哭了,是儿子不孝。”徐滨之跪下给老太君叩头。
孟氏、阮氏、徐长宁和两个孩子都跪下给老太君行了大礼。
老太君哭得肝肠寸断,二老爷与三老爷忙一左一右搀扶着老母亲的手臂。
“您别伤心了,要不是大哥舍不得将宁姐儿嫁给安王世子,也不会闹出现在的局面来,”二老爷皱着眉讽刺,“想来宁姐儿连安王世子都看不上,也不知将来要爬得多高呢。”
“够了,你还说。”老太君哽咽着斥了二老爷一声。
二老爷撇撇嘴,到底不敢再多言了。
徐长宁和阮氏一同扶着孟氏起身,徐滨之则对老太君拜了又拜,这才带着一家人上了马车。
撩着车帘回头去看府门前的老太君等人,徐滨之直到马车转了个弯,视线中的人再也看不见,这才放下帘布轻叹了一声“罢了。就这样吧。”
孟氏道“咱们一家子离开,加上人统共才带了四辆马车,这些年打拼下的家业都留给了二房和三房。危难之际,一家人逼着咱们出来,能做到这样,已是仁至义尽了。老爷若是担忧母亲,往后常回家来看看便是了。”
徐长宁就看到徐滨之面上表情有些不自在,许是碍于她也在,徐滨之就只温柔笑着
“你说的是,这些年你跟着我受了不少的苦,那些财物和家当……”
“钱财乃身外之物,”孟氏打断了徐滨之的话,对他安慰的地笑笑,“宁姐儿这件事上,你一心一意为了孩子,我也心里明白,咱们长房被分了出来,最难过的便是你了,等这件事了了,家里没有危险了,咱们再回去给母亲磕头,请母亲允准咱们回府便是了。”
孟氏已有多少年没有这般和颜悦色的与徐滨之说过话,徐滨之自己都不记得了,他愣愣地看着孟氏,身子不自禁前倾了些许。
“茹茵……”
孟氏脸上一热,低头道“你也不要太忧心了。”
“是。”徐滨之笑起来,消瘦了不少的脸颊都被几道笑纹点亮,就像枯木逢春得了新生一般。
看着父母如此恩爱,徐长宁也禁不住跟着笑起来。
傍晚时分,车队在一座城西的一进的院落门前停下。
此处距离繁华的集市不远,房舍半新不旧,比起阁老府雕廊画栋显得简陋许多,好在孙吉祥办事妥帖,已先一步带着人来洒扫过,虽称不上富丽堂皇,但也是窗明几净。
绕过鲤鱼戏莲影壁,一座不大的院落映入眼帘,面阔五间的正房坐北朝南,两侧的厢房都各自带有耳房,倒座房被划分为厨房与下人居住,院子角落里一株桂树开的正好,此时正有婢女在张罗着打水烹茶。
徐长宁被安排住在西厢房,与阮氏和两个小侄子住了对面,父亲与母亲则在正房。因知道父亲与母亲必定有许多话要说,徐长宁就只在自己房里吃了晚饭,便推说累了早早躺下了。
缨萝原本轮到今日上夜,徐长宁也将她打发下去,让他们自己安排住处和适应新环境。
夜半时分,万籁寂静,徐长宁刚刚有了一些睡意,门口就传来轻轻地扣响,将她唬的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徐小姐,是我们。”
是阚三和耿玉宝!
徐长宁忙趿鞋子下地,穿上褙子快步到了外间推开门,阚三和耿玉宝果真就在门前,见她来了,拱手行礼。而外间,缨萝三个婢女也都醒了,防备地看着耿玉宝,但并未吵嚷。
换了个小宅院住,果真也有不方便的地方。
徐长宁低声道“这两位是我的属下,他们有事回禀,你们莫声张,回去歇着吧。”
“是。”缨萝几个行礼应下,但依旧防备的没回去继续睡,而是小心的守在院中。
徐长宁也不强求,关了门便问“可查到了什么?”
阚三点头道“若是没查到什么,我二人可没脸来见您了。”
“那安王府果真有问题。”耿玉宝压低声音,咬牙道“那安王世子的原配夫人对外只说是病逝,可是咱们的弟兄却查到,安王世子妃其实是有了身孕时被打死的。安王世子嗜酒成性,动手打人不说,外头现在还养着两个外室,这俩外室还都给他生育了儿女。”
徐长宁咂舌“竟是这样。”
“安王就更不是东西了,”阚三咬牙低声道,“南边儿大水,皇上早年就将这差使交给了安王,可安王却贪墨赈灾的钱粮,如今洪灾泛滥,多少百姓流离失所,病死饿死的更是不计其数,安王却将灾情瞒报,只跟朝廷要了银子就不管了。”
“是啊,眼下灾区情况严重,已是饿殍遍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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