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流原点了下。
白云裳这时正准备要离开,莫流原叫住她:“李小姐,请稍等。”
然后叫:“赫管家。”
赫管家似乎就随时候在门外,听见声音,他立刻走进来。
莫流原指了一下抽屉。
赫管家立刻皱眉,头别开到一边,飞快擦了下眼睛:“少爷!”
莫流原又指了一下,低低的咳嗽声开始无止境地袭击而来。
“少爷,你确定要这么做?”
“赫管家!”
白云裳困惑蹩眉,难道事情有新的转机?
赫管家走到一个带锁的抽屉里,开锁,拿出一个大玻璃罐。罐里有许多五颜六色的糖果,晶莹剔透,泛着迷离的光泽。
赫管家抱着那个罐子,突然间,流眼泪了。
白云裳以为自己看错了!
没错,赫管家老泪纵横,一只手抱着罐子,一只手拭泪。
白云裳她跟莫流原认识了多少年,就跟赫管家认识了多少年,他一直都是个保护莫流原的长者,无时无刻的不跟在他身边。
这么多年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这个老人也从没掉过一滴眼泪。现在,他流泪了,哭得是那么伤心,就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不好意思,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白云裳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赫管家抱着那只玻璃罐,无助的目光看向莫流原……
阳光射得更加绚烂,在莫流原身边浮游了无数的光点,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模糊迷离起来。
他还是那样麻木不仁的,似乎对赫管家的眼泪无动于衷:“给她。”
赫管家用力平复了一下情绪,用袖子擦去眼泪,这才抱着那个玻璃瓶走到白云裳面前。
白云裳起初以为这个玻璃瓶里装的只是普通的糖果,现在却明白,它应该不是糖果。
但到底是什么,会让赫管家哭得这么伤心难过……
而且既然这么重要,又为什么要随手送给她这样一个“陌生人”?
“李小姐,这是少爷早为你准备好的礼物。”
“不必了,莫少爷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来看他没有为他带礼物,怎么好意思还收他的礼物?”
“李小姐,请你务必收下,少爷的心意……”赫管家眼圈一红,又开始流眼泪。
这种情景,就仿佛是生离死别……
白云裳哪里受得了这种气氛?
赫管家要把玻璃管往她手里递,她就往后退,并且客套地推搡。
突然两人都没拿稳,玻璃瓶滚到地上,还好瓶子够结实,没有碎。
赫管家却脸色苍白,那一刻都是吓懵的。
捡起瓶子,他又用抱孩子的姿势,将玻璃瓶紧紧抱在怀里,口气变得难过:“李小姐,我希望你能够尊重我们少爷的心情!”
“抱歉,我……”
“三天一次,四百二十六天,还不到两年的时间了……”莫流原清清淡淡的声音传来,“李小姐,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很美。”
他的话前言不搭后语。
白云裳困惑看过去,莫流原侧着脸,看着窗外。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的嘴角似乎是提起来,笑得有点轻松而解脱。
白云裳真的好久好久没有看到莫流原这样笑了……
她不自觉有些怔忡,一颗心,也恍然地跳起来。
他就是有这个本事,能让任何见到他的女人悸动得重拾少女情怀。
“李小姐,你能再过来一下吗?”
他微笑着转过脸看着她,发出邀请。
面对他这样的请求,白云裳何以拒绝?
她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他对她伸出一只手,白云裳就把自己的手交给他。
多么自然的反应,自然得她完全不用头脑去想。
等她发现的时候,他的手已经停留在他的手心里了……
他轻轻地握着她,琉璃眼看着她,眼里含着一抹漂浮不定的笑意:
云裳,你不知道某些时刻,我有多么难过;
你不知道,没有希望的等待,到底有多心累;
你不知道,我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念念不忘;
又或者,你不是不知道,只是假装不知道。
你那么洒脱,我那么傻……
他一直笑着看着她,眼神那么用力,就仿佛是最后一刻的见面。就仿佛再不多看一眼,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他看她的眼神,是那么浓得化不开的柔情,只属于他看“白云裳”的。
白云裳的心中一惊,他认出自己了?他怎么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认出自己?
手被缓缓放开,莫流原似乎是看够了,握拳咳了咳:“赫管家,送李小姐离开吧。”
他尽管认出了自己,也没有识破自己?为什么?
白云裳更不明白了,她想要问什么,莫流原已经把椅子转回去,看着窗外的景色。
白云裳很想问他生了什么病,严不严重,很想问他最近是不是真的过得好,很想问很多……
“莫少爷,”她嗓音抽紧,“白小姐有句话让我转告给你。”
“……”
“她……请你保重身体。”
本来想说,如果可能的话,希望2个月后,她能够以白云裳的面貌,健康地与他相见,有缘还能在一起。
可是话到嘴边,她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否能健康,她不想再给他希望,又给他比希望高几倍的绝望。
于是咽回去,换了这句。
同样没有回应,莫流原仿佛听不见她的声音了。
他不说话,她就一直站着,仿佛脚生了根,仿佛思维也凝固了。只要他随便再说两句话,哪怕叫她“云裳”,她可能都会立即软下心来,老实地撕下这层面具。
可是他没有……
他们之间,其实永远都隔着这层“假面面具”,都看得见,却都没有去撕下它。
赫管家提醒道:“李小姐,时候不早了,你该走了。”
白云裳转身往外走。
每一步,她都走得很吃力。
就仿佛空气里有一种磁场在拉着她,让她别走,别走,可是她不得不朝前走。